陈朝心烦意躁,临门一脚出了这等变故,气不顺,对着顾以丹也没有多少好脸色,径直吩咐道:“父皇让我统领此事,你去把科举的考校做个条陈给本王。”
科举是什么他懂了,但要他弄个科举的细则条陈出来,就很强人所难,他看到那些经义就头疼,这件事还是扔给顾以丹做好了。
顾以丹心乱如麻,胡乱的应了,也不耐烦留下来应付陈朝,起身告辞离去。
等她回到府中,招来常明义商量此事。
“常先生,你看圣上突然提出要用女子科举,是何章程?”
顾以丹很早之前就跟常明义说过科举之事,此事被陈朝在朝会上提出来之后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再加上世家展露了獠牙,常明义想不知道都难。
常明义是知道姜元羲要谋算什么的,听了顾以丹的话,他佯装沉思之后道:“三娘子,不管圣上提出女子科举是何章程,这对你来说,岂不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顾以丹一怔,不解其意,问道:“常先生说这是个绝妙的机会?为何如此说?”
常明义微微一笑,“三娘子不觉得圣上举行的这个女子科举,对你来说就是个绝妙的机会吗?威胜王对你信任有加,让你弄科举考校的条陈,也就是说科举要考什么,全在你手中。你知道考题,若是去参加科举的话,中个头名岂不是简单的很?”
顾以丹懵懵的,“常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去参加这个女子科举?”
常明义含笑点头,“三娘子,若是你中了头名,圣上金口玉言,总得封你做官吧,届时若是你再在威胜王身边使使劲,何愁谋不到一个外任的机会?”
顾以丹皱眉垂头细思起来,半响之后抬起头,摇了摇,“先生这个提议,三娘觉得不妥。”
常明义面上依然笑得温和,内里一抹复杂的思绪涌上了心头,静静的听着顾以丹的想法。
“先生觉得以三娘身边如今这般少的人手,谋了一任外任,如何能成事?且三娘身为女子,若是做了一县之令,属官恐怕会看不起,到时候用些小手段把三娘架空也未可知。
况三娘私以为,这里是天子脚下,随时能让三娘掌控局面,不至于到了外面的小地方成了聋子、瞎子,蒙蔽了视听。
三娘还要等着培养的寒门子弟成长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倘若我去了外地,恐会怕他们会脱离我的掌控,让我得不偿失。”
顾以丹觉得常明义这个提议太过荒谬,她原本就在辅助着威胜王上位,只要威胜王做了太子,再让威胜王娶了她,圣上就可以去死了,这样一来,她手底下招揽了一群士子,威胜王又蠢笨不堪,在朝堂上的应对,除了求助于她之外,还能有谁?
如此一来,她就借着威胜王的手慢慢把朝堂掌控,架空威胜王,待她生下了儿子,让威胜王疾病缠身,整个王朝还不是尽在她手中?
武帝媚娘也是如此行事的,若是她去了外地谋一外任,她先前的努力岂不白费了?且做一县之令,又怎么赶及得上在背后操控威胜王更好?
这条路,才是更快让她实现自己抱负的方法。
常明义心头悠悠叹息一声,他一直觉得自己在顾以丹身边做暗子,窃取了不少情报给主上,顾以丹对自己信重,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挺不容易的,哪怕这姑娘有些想法和做法在他看来太过小家子气和阴暗,却也打算在临走之前,真心实意的劝她一次。
其实他提出这个建议之前,心中隐隐已经知道顾以丹的决断了,常明义有些慨叹,又带上了些惋惜,顾以丹有些想法太过狭隘,比如说要借助威胜王来实现自己的野望,但同时也有些想法常人不能及,比如这个科举制。
若是顾以丹能辅助主上就好了,常明义心中再次叹了叹。
“三娘子说得很是,是我想左了。”最后常明义这般说了一句。
顾以丹却决定,这一次女子科举,考题必要出得难一点,既是要让人知道科举比察举制好,又要让世家知道科举选拔出来的人,学问必是很好的,对朝廷有大用。
.....
“五娘,今日圣上让威胜王统领女子科举之事了。”
姜太傅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
“祖父,你们是如何想的?”姜元羲问的,其实是包括五姓望族在内的世家对女子科举的看法。
圣上提出个女子科举,世家就因此低头了?岂不是显得先前世家是在儿戏?
獠牙不是能吃人的利齿,而是只能吓唬吓唬的假物?
姜元羲从不觉得这些世家的掌舵人会如此退让,这当中必定有什么是她没有猜透的。
“我们是怎么想的?简单,世家子撂了担子,朝堂一下停滞不前,圣上和寒门新贵想必经过这些日子,应当想明白朝堂离了世家不行。
若是圣上不是这个圣上,世家只会一直逼得圣上完全低头,什么科举,再也不能提。可圣上是圣上,所以世家有顾虑,既然圣上先低了头,世家就顺着台阶往下走。”
姜太傅说得很绕,但姜元羲听懂了,在一旁同意的点头,因为北梁的这个圣上,是个凶残暴戾的性子,一言不合就杀臣,世家虽展露獠牙,却也怕圣上会杀鸡儆猴,谁都不想做这个鸡,哪怕圣上没有给台阶,世家也会自己制造台阶顺着下,不用怀疑,世家若是连这点厚脸皮都没有,也传承不了数百年。
但圣上自己先给了台阶,世家自然欣然顺着下了,表面上来看,这就是圣上向世家低头了。
“至于说为何这次圣上提出女子科举,世家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五娘,莫不成你真以为世家死了心?”
姜太傅笑呵呵的,“在世家看来,圣上弄出这么个女子科举,无异于是脑子又抽了疯,谁知道他为何突然神经兮兮的?”
这话说得姜元羲脸烫了烫,尴尬的笑了笑。
姜太傅又继续道:“世家不过是打着这个女子科举到最后没有人去应举的打算,让圣上成了笑话,让威胜王成了笑话,如此,世家就更有借口不让科举实行了。
世家不过是顺其道而行,从没有死心,可惜却被你截了胡,估摸着,世家和圣上,都自认终日打雁,最后却被雁啄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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