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怎么会安排在那天?
“不喜欢?”李鸿渊的手指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同样有些冰凉。
“不,并没有。”只是这成婚,似乎一般都选择双日子,这选了一个双单的日子有点奇怪而已,不过这对于靖婉而言倒是无所谓,她本身没那么讲究,而且这日子是经过一番择定的,也不是随随便便挑选的,这混蛋还会选个不吉利的日子成婚不成?不过,如果她说不稀罕,他肯定会让人另外择定,然而,只会提前,不会推后。
不过,这个婚期就这么直接告诉她了?貌似家里人都还不知道。
“要走走吗?站在这里一会儿该冷了。”李鸿渊低头看了一眼,她脚上穿的是特殊的鞋子,确切的说,是小皮靴,里面加了绒,表面另外做了装饰,虽然一时半会不会冷,但是在户外久不活动,肯定很快就会冷得跟冰条似的。
靖婉很想说,王爷,这是在宫里,在你老子娘的眼皮子底下,咱能低调点不?暖阁里那么多人,可都是听见了是苏贵妃要见她,现在这么堂而皇之用你养母当借口,真的好么?不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在他眼里似乎就没有不好的。靖婉泄气。
李鸿渊见靖婉一副对他无可奈何的表情,眼中溢出笑意,“走吧。”
于是靖婉就跟着李鸿渊溜圈,不紧不慢的走着,然后一边闲聊着,一点没避讳,不论是来去的宫人,还是宫内的侍卫,都清清楚楚的瞧在眼里。那对于靖婉有些过长的披风,甚至都不用看样式,就知道是属于谁的。
嘴上什么都不敢说,心中却忍不住嘀咕,这真的是那个阴晴不定又暴戾的晋亲王么?不知道的还当是两夫妻在漫步呢,而且还是关系非常好的那种夫妻。好吧,骆三姑娘拿明显属于姑娘的发髻很明显的告诉众人,他们不是夫妻。
要说这宫里阴私最多,秘密最多,但没有被可以隐藏的事情,却也是传得最快的,便是乐成帝很快都听了一耳朵,更别说被“利用”了的苏贵妃。
晋亲王做得理直气壮,半点没有愧疚之心,苏贵妃无奈的笑笑,然而,心中却升起一抹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异样情绪。至于其他人听完之后是什么反应,也没人会理会,总之,不会有人将靖婉叫去训斥就是了。
“咦,下雪了。”靖婉蓦然间发现,纷纷扰扰的雪花,一点一点的……
这自然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实际上,前几天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
“那就回去吧。”
靖婉点点头,估摸着这个点也差不多了。
还在半途,沐公公就动作迅速的取来了伞。
靖婉看了沐公公一眼,知道你是个全心全意为主子着想的好狗腿,但是,不用对着她这么殷勤狗腿好不好,你主子在边上站着呢,你这样公然“叛主”真的没问题?
李鸿渊接过伞,轻飘飘的睨了沐公公一眼,沐公公虽然在与靖婉先殷勤,但依旧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看到自家主子的眼神,一个激灵,好像一不小心过头了,在主子面前,让三姑娘注意到他,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赶紧缩一边去。
两人又不是没有一起打过伞,加上两人的身高差,靖婉倒也没有表示要自己撑伞,举着手累不说,头上的伞面相对李鸿渊来说还有点矮,碍事儿。
李鸿渊将靖婉送回去的时候,暖阁的人刚好出来,显然是要准备去与皇后拜年。
看到两人相携而来,不少人都有些愣神,在骆老夫人跟李鸿渊见礼的时候,才纷纷醒神,忙不迭的见礼。
靖婉将手中的手炉递给李鸿渊,再解下身上的披风还给他,“王爷回去吧。”
李鸿渊看了看她,四目有片刻的相对,最后倒也没有拒绝,接了披风随意的系上,然后转身离去,走得决然,以至于披风下摆翻飞起不小的弧度,以至于他的背影都显得有些冷硬,仿佛刚才过来的温和都是假象。
众人将的目光都落在靖婉身上,眼中显然有着好奇与探究。
靖婉倒是神情自若的走到骆老夫人身边,这种事没什么好解释了,简直就是越解释越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转头,也就全都忘记了。
靖婉是姑娘家,没有品级,自然是跟其他的姑娘一处。
一批一批的进了坤翊宫的正殿,里面不仅仅有高居主位的皇后,其他嫔以上的妃子也全部都在,分坐在两侧,接受众人的大礼。这个时候,不仅仅是皇后雍容端庄,其他人也差不离,端坐着,两手交叠的搁在腿上。
说起来,从来都是子女跪父母,晚辈跪长辈,唯独在天家不是这么回事,在皇帝那里,除了直系长辈,其他的叔伯乃至叔祖那都是要下跪的,而后妃这里,更是连亲娘老子,祖父祖母都要下跪磕头。这就是皇权!
一般人或许还没什么想法,可换成是在家不受宠甚至被嫡母磋磨的庶女,进宫后得宠翻了身,当嫡母跪在脚下的时候,那心里怕是会非常的快意。
今日宫中不会设宴,集体大礼之后,基本上就可以各回各家,麻溜的滚人了。
其实靖婉对这样的习俗挺无语,你说,如此的折腾,挨饿受冻的,有什么用,那些品级高的命妇,或许还可以刷刷脸,但那些品级低的呢,甚至只能在外面磕头。
不过,就算是如此,靖婉还是觉得很多人挺高兴,也对,根深蒂固的,能进宫参拜,那就是一种荣耀,彰显着身份地位,换句话说,多少人想遭罪呢,结果还没那机会。
所有人拜见完之后,三三两两的闲聊了几句,有部分人就开始离宫了。
靖婉正准备与骆老夫人一起离宫,却被告知,苏贵妃有请。脚下顿了顿,想来这一次真的是苏贵妃请了。靖婉微微的低垂了眼眸,之前晋亲王让人将她叫走,苏贵妃不会不知道是借了她的名头,那么现在找她,一般而言,不会让人直接说出来。
现在,大概会有不少人想,这骆三姑娘还真是深得苏贵妃喜欢,这一次两次的,可当真是当宝贝一样。至于是真心还是讽刺……
苏贵妃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亲,说他那儿子脾气坏,总是任性妄为,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教好,希望骆三姑娘多多包涵云云,他如果要做什么,就随他去,不用搭理他。
靖婉面上笑盈盈的应着,这心里边……
毫无疑问,靖婉有得了苏贵妃的赏。出了宫,靖婉上了马车,骆老夫人正等着她,看到靖婉深情淡淡的将匣子搁小桌上,“祖母,我们回吧。”
骆老夫人点点头。
外面的车夫得了示意,挥起鞭子,马儿嘚嘚嘚的跑起来。
骆老夫人面上古井无波,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靖婉很清楚,她心情不怎么样。“祖母别生气,什么事儿都没有。”
“苏贵妃与你说什么了?”
靖婉倒是不怎么在意的将苏贵妃的话大致的转述了一下。
骆老夫人勾唇笑了一下,不过却很冰冷。不管她是真慈母,还是假慈母,骆老夫人却知道,晋亲王不是真孝子,以他对婉婉的在意,会让人别人平白的“欺负”了去,晋亲王大概不会与她如何,但她亲儿子睿亲王……
睿亲王在圣上封笔之前,可是麻烦不断,要说没人在背后阴他,谁都不信,至于是谁,某些人都觉得是自己,以至于看到睿亲王倒霉,就暗搓搓的高兴不已。而实际上呢……既然动了他的心肝肉,自然就别怪他在你的心肝肉上动刀了。
得知事情的李鸿渊的确非常的不高兴。
当日,骆靖颖坐在自己院子里发呆,看着天上不断飘落的雪花,身边没人伺候,冷飕飕的,不过她根本就不在意,反正她现在身子已经坏了,寒气入体又能如何,根本就不指望了,即便是有人想让她养好身子,再借腹生子,想都不要想,她第一次就怀上,还是男胎,就当她好生养,什么好处都不给,让她生孩子,还当是给了她天大的恩典,做梦呢?
院里伺候的人大概正窝在屋里烤火吃东西玩牌吧。
一个丫鬟走到骆靖颖跟前,给了她一个手炉。
骆靖颖将目光收回来,落到她脸上,眼中就像一潭死水,拢了拢手炉,那暖暖的感觉,让人下意识的眷念,“我这儿可什么好处都没有,要献殷勤找错了地方。”
丫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颖侍妾想不想报复?报复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骆靖颖终于有了点表情,不过神色依旧冷淡,甚至带着点防备。
“颖侍妾在王府后院闹腾,可是对睿亲王而言,根本就无伤大雅,睿亲王妃把控王府极其森严,绝对不会让后院的事儿传出去,睿亲王最近在朝堂上麻烦不断,因此心情很不好,说不定你的那些作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彻底的惹怒他,他是不会要你的命,但是他完全可以给你下药,让你整日晕晕沉沉,寻死都不能,另外,就算你在某种程度上是在帮助睿亲王妃,可是在睿亲王想要收拾你的时候,你也别指望她会帮你,毕竟,那么亲近的嬷嬷因你而死,你认为她会大度的不记恨?她也不可能与自己丈夫作对。”
“你是谁?”骆靖颖戒备更明显。而且,对她说的话确实有几分在意。
“侍妾别管我是谁,你只需要告诉我想不想报复就足够了。”
要说不想报复,那绝对是假的,她被李鸿铭骗得那么惨,如果不是他,自己不会跟家里闹得那么僵,还会有一份不错的婚事,腰板挺得直直的做她的嫡妻,背靠着吏部尚书府婆家人就没谁敢给她脸色看,现在她却落得一无所有,就那么熬着等死。
“睿亲王现在没有儿子,你就不想他永远没有儿子?你就不想他日后想起他本应该有儿子,却因为他自己的缘故没了那会的肝肠寸断的模样?”丫鬟蛊惑道。
骆靖颖的心猛然间怦怦直跳,要说睿亲王原本舍了她,她都还抱着一丝丝挽回的希望,可是孩子没了,彻底断了她的念想不说,还恨毒了他,一想到他一辈子都没儿子,莫名的心里就分外的愉悦。不过,“你可以自己想办法。”
丫鬟轻笑,“侍妾不想亲自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侍妾自己也知道吧,如果不是睿亲王不作为,导致你一再的动了胎气,最后还故意让人刺激你,你的孩子会没了?他才是罪魁祸首。”
骆靖颖眼中戾气翻涌,这些她都知道,那些女人可不就是拼命的用这些事情打击她,不然她何以将睿亲王恨到如此地步。“拿来。”
丫鬟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哎呀,好在不是真的蠢得无可救药,如果遇到一个无论如何都死心踏地的那还真是麻烦了,不过,真是这种人,大概也不会找她了。将一个小药包放在骆靖颖手上,“此药无色无味,吃下去之后,从脉象上,把不出问题,并且也不会有明显的中毒征兆,多不过是类似风寒,晕晕沉沉两天,所以,侍妾只需要小心一些,就绝对不会被发现。”
骆靖颖眼神微亮,她本来还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既然如此,就该好好的活着,活着看他追悔莫及,呵呵呵……
丫鬟看着她的笑容,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女人疯狂起来真的很可怕。还是赶紧走人,让人发现了总归是不好。
初二,是嫁出去的姑奶奶回娘家。
王氏跟刘氏的娘家人就在京城,自然是要回去的,而张氏跟吴氏的娘家却不在,如此,倒也无需特意留人招待。张氏这方面不擅长,吴氏在齐安府的时候却是当过几年家,虽然那时候人情往来不多,这方面远及不上王氏,招待“自家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张氏在一边搭把手就成了。
至于孙辈中,嫁出去的两姑奶奶肯定会回来,小王氏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也会带着孩子与王氏一起,而孙宜嘉,其一她不想回定国公府,其二,她快生了,万一提前些,随时都可能发作,别说她自己,骆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允许她出门。
靖婉的院子倒是挺热闹,不仅仅嫁出去的两个堂姐来了她这里,还有一起到外族家的姑娘们也一起来了她这里。
大堂姐的性情跟她娘王氏其实有几分想象,都是那种很会审时度势的人,对于骆家的众人该拿出什么态度,她都很清楚,比如说靖婉这里,知道需亲近,不过因为比靖婉大好几岁,之前又有几年未曾见面,如此,突然间太过于亲密肯定不行,只能循序渐进,比如说,靖婉送的那些尚好的胭脂水粉,还有胭脂阁那购买份额,都应该向她表示感谢,如此,一步一步的拉近关系。
靖婉知道里面的道道,不过大堂姐本身没什么坏心思,做法也能接受,倒是不反感。
说说笑笑的,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昨天入宫的事情。
“婉妹妹,居然皇后娘娘有意让工部尚书的嫡次女做康亲王继王妃,是不是真的?”袁巧巧好奇的问道。
“听谁说的?我不知道啊。”靖婉诧异道。
“我娘啊,我昨儿不是没跟着进宫吗,我娘说皇后娘娘后来将那姑娘留下了。”
“这个我却不知道了,后来我去间贵妃娘娘了。”
“唉,要真是这样,那姑娘配给康亲王可惜了,不都说康亲王虽然是命救回来了了,这身子骨却是败了,谁知道日后会怎么样,那姑娘可没比你大多少。”
“别道听途说,康亲王是皇子,自有上天保佑,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好全了。”孙宜嘉笑道,用签子叉了一块水果,特意加热过的,秋日里保存下来的,不容易。
袁巧巧对孙宜嘉做了个鬼脸,然后表示自己不说了。
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不顾,靖婉到觉得皇后娘娘瞧中工部尚书家的姑娘倒是极有可能,工部尚书相比较其他五部尚书,年龄上占据着极大的优势,其他人无不是五六十,唯独他,四十不到,堪称年轻有为,虽然比不上吏部户部有权有势,可他的未来不可限量啊。说实话,单从老子论,那姑娘比靖婉还尊贵不,别说是继王妃,便是元配王妃都可以。
就靖婉从祖父那里得知的情况,这工部尚书似乎不属于中立的人,然而,他到底效忠的谁,却又有待商榷。
至于康亲王的身体,不管好不好,过年期间,暂时不知道,等到十五之后,看朝堂动静,大概就能明了。
海棠雅居挺热闹,骆靖博他们那边也不差,而且,相比较而言,他们自然是放得更开,而且难免会知道更多的朝堂大小事。要说靖婉同是身为内宅姑娘,之所以比别人知道的多,完全是因为骆沛山的关系,不仅仅告诉骆老夫人,偶尔还会直接告诉她,更别说那些随她看的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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