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壁一个转身,掌间一团绿光打向菁云,他一闪,逼退了好几米,成壁趁机便幻出蛇尾,重重一甩,整张床榻都塌了,捆绑在榻上的银链子散落,她挣脱链子便要跑。
电光火石间,一声巨响,横梁上面巨大的笼子便砸下来。
“咚——”
地震了三震,成壁被罩在了银笼里,她抬头,便看见了一双冷清的眸子,站在笼子之外冷眼旁观,成壁大怒:“萧景姒,你骗我!”
她走近,隔着两步的距离:“不演一出戏,你怎么会乖乖自投罗网。”
“你!”
成壁怒极,捻了妖法便打向萧景姒,光刃破空而出,咣得一声巨响,一股强力反弹向成壁,一击即中,刺目而强烈的光刃便钉进了她的左肩。
“噗!”
她大吐了一口血,身子一软便瘫坐下去,抬眸,满眼阴戾,素手成爪就要再攻。
萧景姒话道:“别挣扎了,”她俯身,蹲下,不疾不徐的缓缓语调,“这笼子是用硫磺粉和银粉铸造的,你逃不掉的。”
妖法卓绝又如何,终归是妖,是蛇,有攻克不了的弱点。
目光牢牢钉着萧景姒,她问:“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从一开始。”萧景姒微微一顿,对视一双阴毒的瞳子,道,“从镇国公柳家那把火开始,我这个人喜欢有备无患,我既动了要取夏和的心思,怎会一无所知。”
夏和朝中,到底有多少她萧景姒的探子!她既然早就有所察觉,那么,从一开始,便是在引蛇出洞,将她当戏子一般戏耍后,再瓮中捉鳖!
好她个萧景姒!
成壁情绪大动,猛地扑向萧景姒,一碰到银笼,呲的一声响,立马缩回手,她目光如炬,咬牙切齿愤然至极:“你诈我?”
萧景姒一贯沉冷,平平静静地反驳:“是你在我面前自作聪明。”
目光炯炯,成壁盯了她许久,突然发笑:“既然你这么聪明,应该早便猜到了,我可以救他,北赢有种禁术,叫双修。”转头,嘴角斜斜上扬,“菁云妖尊,可曾有听闻?”
双修?
这条蛇还能更阴毒更恶心吗?她是淫魔吗?
菁云整个人都不舒坦了,有种被毒蛇盯了一眼的感觉,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成壁却笑得洋洋得意,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起来,走近了一步,与萧景姒咫尺之隔:“从我动了那株紫茸开始,便在等着你来找我,你的目的不就是救他,将他交给我,他的命我来救。”
她信誓旦旦,未雨绸缪了这么久,便只等今日收网。
“呵。”
萧景姒轻笑了一声。
成壁逼视:“你笑什么?”这女子,她总看不透,总让人猝不及防。
萧景姒笑意未泯:“你又在我面前自作聪明了。”
她看着成壁,竟似嘲讽。
成壁怒:“你——”
萧景姒不紧不慢地打断:“我的目的可不只是救楚彧这一个,我还有一个目的。”
成壁瞠目看着女子冷幽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灼热滚烫,她说:“就是要整死你。”
成壁募地眸光一跳,下意识便瑟缩了一下肩,难以置信:“你敢拿楚彧的命跟我玩?”萧景姒其人,极重情,又极狠,聪慧却从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总是捉摸不透她下一步动作。
她敢玩,连命都敢玩。
摇头,萧景姒道:“错了,我是拿你的命来跟你玩。”
成壁瞳孔骤然一缩,火光四溅的眸死死锁住萧景姒,她到底在玩什么?又有什么底牌?
“菁云,”她懒懒散散的声音,似乎有些疲倦,漫不经心般冷漠的语气,道,“穿了她的肩胛骨。”
菁云打了个手势:“交给我,正好,我同这蛇妖也有账要算。”
她转身,出了屋子,将成壁嘶喊的声音扔在身后,疯了般,大喊大叫。
“萧景姒!”
“萧景姒!”
“我不会让你好过,你会后悔的!”
“你会来求我的,等着,等着!”
萧景姒脚步一顿,站在屋外,回头看向屋里,唇角上牵,微微冷笑,她敢玩,自然,绝不会轻易便输。
这啊,不过是个小教训。
“啊!”
“啊!”
“啊——”
屋里,传出来一声声女子的惨叫声,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萧景姒缓缓提起裙摆,踩着厚厚的积雪,屋外,小雪飘飘,冷风呼啸,她扬唇浅笑,从未这样过,这样折磨他人却如此酣畅痛快。
大抵,她也不是善人,没有慈悲为怀的菩萨心肠。
菁云追上来,似乎有话要说,犹犹豫豫地唤了一声:“世子妃。”
萧景姒停下脚步,站在偏院的门口,掸了掸雪花:“有什么话,说。”
菁云迟疑了片刻,还是一吐为快:“尊上没有内丹,五脏六腑俱损,身子受不得一点反噬之力,即便是放眼北赢,也没有谁可以一试,那条蛇妖,她兴许——”
萧景姒打断:“够了。”
菁云诧异地看向她,萧景姒有什么打算,他一丁点都看不懂,总觉得,她有后招。
嗓音沐了冷意,她望向菁云:“我不知道那双修是什么邪术,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那条蛇妖若碰了我家楚彧,他一定会嫌脏。”
楚彧除外,萧景姒是唯一一个让菁云不敢直视之人,目光里像藏了刃,锋利又森冷,不似楚彧,萧景姒内敛,不动声色。
菁云低下眸子,气势有些提不上来:“那还能如何?尊上熬不了多久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谁说没有办法?”顿了顿,她言,“楚彧的内丹不是还在吗?”
内丹?
菁云深思了。
摄取内丹者,若非原主,唯有妖法更甚,才能免遭反噬之力,北赢万妖之王的内丹,便是听茸境的凤青妖尊,也未必有万全之策,而且哪里来得及。
再说了,动了萧景姒,妖王尊上要是醒了,就有大麻烦了,尊上几次三番威胁恐吓过,若是动了他女人的内丹,他绝不轻饶、炖了喂鱼之类的。
菁云突然想起了,他父亲沂水妖主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北赢,莫非是萧景姒有什么指示。
“那条蛇妖一直觊觎我身体里这颗内丹,怎会没有办法。”萧景姒垂着眸,让人瞧不出神色。
菁云闻言愕然一惊,这是要用旁门左道的邪术?
那成壁倒算得上是北赢邪妖禁术的第二人,第一人是成壁的师傅,荣树妖主,一只五百年的麋鹿,北赢唯一的一只麋鹿,也不知道是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北赢,莫名其妙就自成一派,成了北赢第一邪妖。
扯远了,眼下的问题是:“就算有,那条蛇妖怎么可能会开口。”
她拂了拂肩上的雪,清清淡淡的声音,说:“屈打成招。”
菁云:“……”
他觉得,萧景姒越来越像妖王尊上了。
她抬步,走进了偏院里,几座矮楼上,落了厚厚一层雪,院子里,种了几棵不知名的树,没了叶子,光秃秃的枝丫被厚雪压弯了腰。
楚牧守在门前,走来走去。
“父亲。”萧景姒喊了一声,走过去。
楚牧一见她便急急问道:“捉住了?”
“嗯。”
楚牧眉头稍稍一松,一颗悬在喉咙口的心放进了肚子里,对萧景姒宽慰地笑笑:“辛苦你了。”
萧景姒摇头,扶着肚子站着,肚子很大,兴许因为她瘦,显得更大。
她性子隐忍,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罪都自己往肚子里咽,她不说楚牧也知道,此番挥师夏和,才不过花了一个多月,看她瘦成那样就知道她咽了多少苦水。
楚牧撇开头,省得将情绪传给她,便笑笑说:“我演技很好吧,看把那蛇妖骗得团团转的。”
“嗯。”她还是满脸愁容,尽管嘴角刻意上牵了几分,道,“您去睡吧,我来守着便好。”
“好,你陪着彧儿我也放心。”楚牧实在很不放心她,千叮咛万嘱咐地,“你也别熬着,还怀着身子呢,为了孩子也要顾着些自己。”
她点头,声音轻细:“我知晓。”
倦意浓浓,精神却紧绷着,不敢为半分松懈,萧景姒目前的状态便是如此,楚牧撇开眼,叹了叹气,什么都没说,转身出院子。
萧景姒抬手,推开门。
“景姒。”
她回头,楚牧站在外头的雪里,对着她笑:“彧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
他两鬓斑白,头上落了一层雪,看得出华发,额头上皱纹很多,微微抬起头的时候,褶皱会很深,笑起来便会更深,老了许多呢。
萧景姒对自己的父亲,没有太多记忆,原来,真正的父亲便是楚牧这样子的,会为了孩子愁白了头,会笑着告诉小辈一切都会好,转身,就会红了眼,将额头的皱纹皱得一层一层,会天天在一个屋檐下相见,然后都不知道是哪天就老去了。
她看了楚牧许久:“父亲不觉得是我害了楚彧吗?”
他用力地摇头,看着萧景姒的眼睛有些发烫,声音不像平日里的中气十足,有些酸涩与怅然若失,说:“彧儿在没遇到你之前,从来都没笑过,那时候他还小,我怎么哄他,他都不给我个笑脸,那时候我觉得只要他像别的孩子一样,会哭会笑我就人生圆满了。直到他十三岁那年,从北赢回来,带了一身伤回府,也不让人给他包扎伤口,握着条女子的手绢笑得跟傻子一样,那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好看得不得了,在那之前还以为那孩子不会笑呢。”他笑着问萧景姒,“那条手绢是你的吧。”
大概只有自己嘴喜爱的孩子,笑得像傻子的时候,还觉得比谁家的孩子都要好看。也大概只有自己疼到骨子里的孩子,哭一声笑一声,就觉得人生都圆满了呢。
父母啊,都是这样容易满足吗?
萧景姒眸子有些湿润,点了点头:“嗯,是我的。”
楚牧笑得父母的褶子更深了:“看吧,彧儿能娶到你,真的是他的福分。”
萧景姒对他笑笑,他摆摆手,转身走出了院子,上了年纪,背脊有些弯,老人家怕冷了,穿了很厚的衣裳,越走越远,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很深很深的脚印。
她怔在原地,看了许久才进了屋子。
屋里药味很浓,没有点灯,床榻前放了两颗很大的夜明珠,散发出朦朦胧胧的暖黄色的光,不暗,却有着柔和,模糊不清的。
萧景姒走近榻边:“楚彧,我回来了。”
没有人应她,很安静,楚彧便紧紧闭着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暖光照在他精致的脸上,很白,眉头蹙着,抿着唇,唇色很淡。她皱了皱眉头,坐到榻旁,伸手拂了拂楚彧的脸,瘦了些。
她絮絮叨叨地开始同他说话:“是我不好,两日前便回来,为了抓成壁,现在才来看你。”
屋里点了很多火盆,还铺了暖玉,很暖和,她身上的披风沾了雪,进了屋便有些水汽氤氲,厚重了许多,便脱下放在一旁的矮榻上,又坐回楚彧身边,继续说:“她我已经抓到了,等我问出救你的法子后,便杀了她好不好?”将自己的手放进被子里捂了捂,能不凉了,才握住楚彧的手,拽在手心里把玩着,又自言自语地念叨,“成壁会很多邪术,留着是祸害,一定得杀了,她的七寸之处还是找不出来的话,那我就用银器把她的蛇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即便她自愈能力再好,也长不出新肉来。”
她一停下说话,屋子里便安静得死寂,明明很暖和,却总有些浓密的凉意。
萧景姒缩了缩,趴在榻上,往楚彧被子里钻了钻,双手抱住了他的腰,松了口气,声音就有些倦怠了,抬着头看着紧闭双目的睡颜,她问:“我这样是不是很残忍?你不要嫌我心狠手辣,我是真的厌恶憎恨那成壁,她如此害你,将她大卸八块我都不会手软的,恨不得抽她的筋拆她的骨,炖了她喂你最讨厌的鱼。”
楚彧不回答,那便当他不会嫌弃好了。
她的楚彧,从来不会说一句她不爱听的话,更不会驳她想做的事。
萧景姒凑过去,伏在他耳边,喊了一声:“楚彧。”
她又喊了一声:“楚彧。”
空气安静得发冷。
“我很想你。”
她拂着他的脸,亲吻他的唇,凉凉的唇紧紧贴着,好像有了些热度,她许久不动。
夜半,雪停了,半弯的月儿突然出来了。
成壁被关在了钦南王府的地下库房里,四面环墙,只有一个木梯进出,可能因为太久没人进出,有些霉味,现在,多了血腥味。
蛇族的血,很腥,萧景姒不适地蹙起了眉头,走过去。
成壁被穿了肩胛骨,人身蛇尾,绑在墙上,受了伤,剥来的皮囊早便腐烂了,露出她原本的面貌,没有蛇皮,她脸上身上,全布爬满了弯弯曲曲凹凸不平的疤痕,一双墨绿色的眸子,正死死盯着萧景姒。
她走过去,开门见山:“说吧,楚彧的内丹如何取出?”
成壁抬起下巴,疤痕覆了满脸,连眉毛都没有,很是狰狞:“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萧景姒并不动怒,似乎早便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不瘟不火的语气:“那就让我看看你嘴巴能有多严。”
她走至左边的墙面,那里放了一个铁架子,上面有许多器具与兵刃,全是银制的,还有一口锅,点着火,有液体在沸腾。
萧景姒抬手,手指一一拂过那些兵刃,漫不经心似的语气:“听说,若是在伤口上涂抹一层银粉,即便自愈能力再好的妖,也长不出新肉。”
成壁募地睁大了眼:“你、你要做什么?”
她挑了一把短小的匕首,刀刃很短,刃上却嵌倒钩,放在手里掂了掂,把玩似的,又指了指那口点着火在沸腾的锅:“看到那口锅没有,里面是加了硫磺的银水,”她淡淡的口吻,不紧不慢地说,“我要煮了你的尾巴。”
沸腾的硫磺银水,滋滋地响,血腥气翻涌,四面环墙的地下库房里,传出阵阵声嘶力竭地叫声。
“啊——”
“萧、景、姒!”
“啊——啊——”
叫声,何等凄惨,何等愤怒,惊得屋外枝头夜莺四处乱飞。
次日,雪停了,天竟放晴了,太阳软绵绵似的,融不了雪,风一吹,扑面而来都是刺骨的冷。
年关已过了有一阵子,朝堂的官员们上朝了好几日,今日也同往日一样,女帝陛下没有上朝,是晋王与怡亲王两位王爷在主持大局。
自从女帝陛下登基以来,百官们连陛下个身影都没见着过,就那日女帝陛下班师回朝,在城门外相迎的时候远远瞻仰了一下圣颜。
听说西陵景帝也不在朝,是几位大臣与黔西大将军主事。
三国刚定,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两位帝君一位都不露面,朝中官员就难免私下里议论纷纷。
这刚下朝,礼部的张大人、户部的江大人,还有宗人府的宋大人三人一并走,见宫里小道上没人,就议论上了。
张大人说:“女帝陛下都这么久没来上朝,莫非是景帝世子病得很重。”张大人忧国忧民,是一脸的担心啊。
景帝世子,说的,就是西陵景帝常山世子楚彧。
旁边的江大人也如此,两派清风一拂袖,揉揉眉头作忧思状:“钦南王也成日里足不出户,看来世子是真的重症在身。”
宋大人跟着附议,也是一派愁思:“要是景帝世子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三国的帝位可怎么办?”
如今这形式,虽然三国并立,但女帝陛下与西陵帝是夫妻,一家人不玩两套政,三国是迟早都要合并为泱泱大国,一统天下才是趋势,这将来的帝君可就是天下共主了。
宋大人是比较看好景帝陛下了,毕竟,执掌天下是男人做的事,虽然女帝陛下完全不输男儿。
诶,可惜景帝陛下的身子,将来有没有人继承大统还悬得很啊。
江大人就接话了:“不是有女帝陛下吗?再说了,陛下怀了龙种,还怕后继无人?”
宋大人忧国忧民,往远了想了:“万一要生的是公主殿下呢?”那历史上岂不是又要多一位女帝。
张大人就不苟同了,反驳宋大人说:“陛下那肚子,圆滚滚的,一看便是胖小子,再说了,就算生了位公主殿下,陛下还年轻,以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夫侍,还愁没有子嗣。”
宋大人与江大人都觉得张大人说得很有道理。
奇怪,女人执掌天下,三宫六院七十二夫侍,听起来完全不容与世俗,可是搁女帝陛下身上,怎就完全没有违和感呢?
嗯,给女帝陛下当夫侍,也不丢脸。
关于女帝陛下将来要不要纳几房夫侍,是纳三十六还是七十二房,谁家有合适的貌美男子,几位大人说得是不亦乐乎。
突然,身后有人喊住了几位说得正起劲的大人。
“张大人,江大人,宋大人。”
额,这声音。
三位大人回头,脸一下就吓青了:“左、左相大人。”
洪相爷穿了一身男儿的袍子,松垮垮的,穿得没了腰线,半点窈窕都没有,十分得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一开口,更不像姑娘家,痞里痞气的:“还没出宫门呢,非议陛下可是杀头的大罪。”
左相大人与女帝陛下的关系,谁都知道。
三位大人冷汗狂流,连连弯腰作揖:“下官失言,下官失言。”
洪宝德咧嘴,笑出一口白眼,很无害很好打发的样子:“放心,本相爷岂会做那等告发同僚的小人行径。”
小人行径,左相大人做的还少吗?女帝陛下还是国师大人的时候,为了肃清余党铲除异己,左相大人什么事没做过,栽赃陷害贼喊捉贼干的少了?
张大人吞下满肚子的腹诽,一脸谄媚:“左相大人深明大义,我等敬仰,敬仰。”
宋大人与江大人也都连连附和说敬仰敬仰!
敬仰个屁!
左相大人本来要辞官去靖西祸害忠平伯,不知怎么的,又回来朝堂了,害一众官员们没少白高兴,还以为终于走了一个大祸害呢!
洪宝德也拱手,还礼:“客气客气,我正好要去钦南王府参见陛下,会将各位大人的话带到的。”
江大人、宋大人、张大人:“……”不是说了不告发的吗?
洪宝德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放心了,我有分寸,不会把张大人、江大人、宋大人的名讳供出来。”
三位大人刚松了一口气,洪左相就接了后半句:“要是女帝陛下有兴趣问起,尤其是龙种的性别,那就,”
那就?
洪宝德扯嘴笑:“那就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江大人、宋大人、张大人:“……”简直让人欲哭无泪啊。
左相这张嘴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江大人走在左相大人旁边,小弟一般一路跟着,笑眯眯得说:“相爷,下官府里有块和田美玉,相爷何时得了空去下官府上品鉴品鉴。”
利诱啊!
洪宝德眯着眼笑了笑。
宋大人也很上道,立马说:“下官前几日得了一壶江南的离人醉,相爷可有兴趣一品?”
食诱啊!
洪宝德一脸慈祥地拍了拍宋大人的背,漂亮!干得漂亮!眸子一转,洪宝德看向张大人。
张大人一紧张,结巴了:“下官、下官,”搜肠刮肚地想了想,没有好东西怎么办,张大人急得挠了挠头,脱口就说,“下官的孙子今年弱冠,尚未婚配,生得貌若潘安,若有幸与相爷结识,实乃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这貌美的孙子,张大人本来还想留着,等日后寻到了机会送去给女帝陛下当的夫侍的,好可惜,要送给左相大人祸害。
江大人、宋大人、左相大人:“……”老本都贴出来了!阴险啊,阴险啊!
宋大人的孙子听了这一段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会不会一瓶老鼠药下去,一了百了了!
洪宝德对三位大人的态度甚是满意啊,笑得合不拢嘴:“好说好说。”
然后,左相大人同三位大人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宫门,纷纷拜别,顺带约好了看和田玉、品离人醉、结识花美男孙子的时间。
秦臻跟在后面,摇头失笑:“你又戏耍他们。”
洪宝德回头,觉得秦臻听墙角很不厚道,白了他一眼,义正言辞地说:“谁让他们几个老不羞的嘴上不牢乱嚼舌根。”
秦臻走到她身侧,与她同行,有些头疼地道:“你不是说要卸甲归田,少得罪些人,省得日后有麻烦。”
洪宝德不以为意,很有理:“景姒是女帝,你是一品大将军,我有靠山我怕谁。”
这浑话说的,也没毛病,竟叫秦臻无言以对了,盯着她十分无语,然后视线就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他盯着看,让洪宝德毛骨悚然的。
她五个多月的肚子了,再宽大的衣服,也遮不住了。
洪宝德浑身不自在,镇定了好一会儿,然后故作轻松,嘿嘿一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最近吃胖了?”
秦臻一脸沉思。
洪宝德拍拍肚子,笑得很假:“呵,呵,最近魏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管不住嘴,管不住嘴。”
秦臻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突然说:“除了肚子,你哪都没胖。”他去了一趟夏和回来,一个月没见而已。
“……”洪宝德懵了,然后脑袋瓜子一转,脱口就说,“你瞎说,你屁股也大了。”
秦臻懵:“……”
洪宝德自己都囧了:“……”她到底说了什么!
气氛,好冷好尴尬啊。
之后,洪宝德寻了个正当理由,就去钦南王府找萧景姒了,同她说起了这事,洪宝德很惆怅,皱着眉头一筹莫展地说:“我可能不能久留凉都了,我这肚子再大的衣服都已经藏不住了。”
秦臻又不眼瞎。
萧景姒替她愁:“秦臻不傻,他来找过长白医仙,可能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洪宝德立马坐不住了,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这么快?”她头疼,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完了完了,我还没和魏峥对好口供。”
这态度,是打算瞒着了。
萧景姒提议:“你便没有想过让秦臻知道?”
洪宝德立刻一脸严肃了:“那怎么行,他若是知道了,”她顿了顿,整个人瞬间便蔫儿了,“他若是知道了,”她低着头,说不下去了,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萧景姒替她接了话:“他若是知道了,会娶你。”
一定会,秦臻那性子,怎会让宝德自己将孩子生养长大。都不是会想自己的人,是以,这两人,最后的解决办法,肯定都是先委屈自己。
洪宝德肩膀瞬间就耷拉炸开了,无精打采地苦笑:“那他就是判了终生监禁了。”
不说,被判终身监禁的就是她自己。
萧景姒还欲说什么,屋外,左相府的管家张利慌慌张张地跑来,说:“相爷,相爷,您快回府,将军和忠平伯爷打起来了。”
想来,秦臻知道了些什么,又误会了些什么。
洪宝德一脸苦相:“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揉揉眉头,是真一副天已经塌下来了的表情,“我先回去,有事差人去相府说一声。”
“嗯。”
然后,洪宝德拔腿就跑了,匆匆忙忙赶回去,也不顾着自己五个月大的肚子。
洪宝德走后没多久,古昔便来了,只传了一句话:“主子,宋长白请您去一趟。”
宋长白说,已经摸不到楚彧的脉搏了,体温突然低了,情况不太好。
随后,萧景姒便去了关押成壁的地下库房。
成壁被截去了蛇尾,伤口起了一层硫磺水烫出的水泡,长不出新肉,已有些腐烂了,被穿了肩胛骨吊在银链子上,伤口血肉模糊,还在滴着血,血淋淋的一片狼藉,奄奄一息。
见萧景姒进来,菁云退到一边。
萧景姒拿了把长剑,抬起成壁的下巴:“还是不说?”
她目光无神,绿色的瞳孔有些失色,头发粘在脸上,与血水黏成了泥泞的一团,甩开头:“你让我不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
嘴巴倒是很严。
萧景姒用长剑指了指她肩口:“不怕死?”
成壁冷笑出声:“楚彧若醒了,我必死无疑,可他若是死了,你也活不成,我一条命换两条命,也不亏。”
萧景姒看了看她拄在地上的半截蛇尾,因为断得很严重,已经幻不成腿,血水泥泞,映进她眸子里,猩红猩红的。
“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萧景姒看她,视线突然炯炯有神,“北赢有一种蛊虫,上古禁术称之为噬心蛊,我听沂水妖主说,相传这种蛊虫要用绿焰蛇的蛇卵以心头血饲养而生,成熟的蛊虫,融于内丹寄生,你说,我要不要剖开你的肚子,看看里面有没有绿焰蛇蛊?”
成壁募地放大了瞳孔:“你胡、胡说些什么?”
萧景姒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却笑了:“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你了。”果然,这种禁术,不假。
一旁的菁云也惊愕住了,原来他父亲被萧景姒谴派回北赢是去查这个,难怪萧景姒不怕弄死了成壁,原来早便做了打算。
“道听途说来的禁术,你便不怕会得不偿失?”成壁的声音提了几分,似乎在刻意强调。
她啊,在强调萧景姒赌不起楚彧的命。
萧景姒却悠悠自在,似乎早有所料:“你不是巴不得我和楚彧一起死吗,怎么关心起我得不偿失了。”目光突然盯住了成壁心口,笃定了语气,“你体内果然养了噬心蛊。”
成壁大声道:“我——”
萧景姒截断她的话:“别跟我玩心理战术,你玩不过我。”走至铁架旁,她取了一柄银刀,在成壁心口的位置比划着,漫不经心地说着,“再说,我剖了你的肚子,挖了你的心,得不偿失的不是我,是你,死无全尸的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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