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在星月殿作怪的那只妖是紫玉眸,又是用的紫绒貂族最擅长的附身妖法,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啊。这摄魂术不对,附身妖法也有疑问,那到底是谁在搞鬼。菁云百思不得其解,一时想不通其中的蹊跷。
楚彧沉吟了许久,只命令了一个字:“查。”
“是。”菁云明白,女帝陛下这伤筋动骨大出血的账尊上不可能不算,这伺机而动藏在暗处作怪的隐患也不得不除,那只背后搞鬼的妖最好不要被揪出狐狸尾巴,不然依照尊上的性子,定是不会轻饶。
出御书房前,楚彧还留了句话:“传信去北赢,后日动身回北赢。”
“臣遵旨。”
女帝陛下快要分娩了,尊上虽能保她一时无虞,可人族终究不比北赢物稀地灵。
次日,帝君昭告朝野上下,不日将陪同女帝陛下前去嵘靖南地颐养,待女帝顺利产子后归,帝君下令设立内阁首辅,以怡亲王、安远将军、左相为内阁摄政大臣,代理朝政。
萧景姒出宫,她身边两位少将军紫湘与古昔自然同往,亲近之人也都知道,楚彧与萧景姒哪里是去嵘靖南地,而是去北赢妖族。
妖族那是什么地方,自从京都野妖暴乱之后,便传闻妖族寸草不生,是食人嗜血之地了,总之,一句话,妖族不是人去的地方。
凤容璃一听到消息,就坐不住了,出发的前一晚翻了古昔的院子去找他,一番好言相劝之后,主要就是说北赢如何如何妖物横行,如何如何凶险蛮夷,危言耸听了好一阵,也说不通古昔,他去意已决,凤容璃只好另寻他法了。
他绞尽脑汁想到的方法是:“我要跟着你一起去北赢。”
古昔用一句话打发他:“我们不是去游玩。”态度很坚决,很不由分说。
凤容璃心有不甘,垂死挣扎,好言好语地说:“你就不可以不去吗?”他很不放心,北赢不比人族,古昔身手再好,在那些会妖法邪术的妖族面前,也不是对手,萧景姒又是人族出身的妖后,此行必然有是非祸福,他实在是不放心古昔,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继续劝,“北赢有那么多听楚彧号令的妖,多的是人保护萧景姒,你别去了不行吗?”
古昔毫不犹豫:“不可以。”
凤容璃嚎叫:“为什么?”
他义正言辞:“北赢凶险,怎能让我家主子一人前去。”
语气,怎的一个坚定不移。
开口闭口都是萧景姒!凤容璃不能忍了,冲着古昔大嚎了一声:“那你就丢下老子一人!”
古昔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撒火,一脸不理解地看着凤容璃,无奈了很久,说:“别耍性子。”
耍性子?
他以为他在无理取闹吗?那好,他就无理取闹给他看,恶狠狠问道:“古昔,我问你,要是我和萧景姒同时有危险,你是先救我还是先救她。”
这个恶俗又很幼稚的问题,却自古以为都是痴儿怨女们必经的坎坷情路啊、千古难题啊。
古昔考虑了片刻:“你。”
凤容璃嘴角咧开,还没乐够,古昔就很不识趣地补了下一句:“帝君一定会去救她。”
所以,古昔会去救他,是因为萧景姒有人救?
这就扎心了啊,凤容璃不爽,继续追问:“若是只有你能救呢?”
古昔那是毫不犹豫:“救她。”
凤容璃:“……”
他的心啊,被扎得好痛。
凤容璃一甩袖,恶声恶气地说:“你去吧去吧!滚北赢去吧!明天我绝不去送你。”说完,扭头就走人,一副‘大爷生气了大爷不鸟你’的表情。
这狠话是放出去,这性子也耍够了,第二日,凤容璃巴巴地等在城门前送行。
啪——啪——啪!
真特么实力打脸!
凤容璃想装得若无其事,显得他不那么幼稚,可又恼怒又担心,把古昔拉到一边,将手里牵的马给他:“这是我的马,我养了四年了,在京都都是数一数二的好马,给你骑去北赢。”
古昔接过了缰绳,诧异地看凤容璃。
好吧,他其实也以为自己会很硬气地不鸟古昔,可偏偏一整晚睡不着,一大早上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来见他一面估计得怄出病来,不得不承认,特么的他在古昔面前就是软骨!
凤容璃很别扭,不想显得没出息,就命令:“你要好好照顾我的马。”顺带说了一句,“你自己也别受伤了。”
古昔看了看那匹良驹,那是凤容璃的宝贝,平日里碰都不让人碰的,连吃喝拉撒都是他自己亲自照看。
他突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不是你不重要。”
凤容璃懵住:“嗯?”
“就算我去救萧景姒,也不代表你不重要。”古昔撇开眼,耳根子有点红了,整个人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十分不自然。
哟,难得啊,这冷面冰山闷葫芦也会说哄人的软话了。
凤容璃喜出望外,心里头那点郁闷早就散了,很开心,但还要保持正经,他趁热打铁,很严肃地对古昔说:“北赢有再多美艳的妖,你也不要流连花丛,要早点回来,不然你要是回来晚了,我就在这里娶妻生子,让我正室给我生的儿子管你叫古姨娘!”
古昔:“……”古姨娘?他想撬开这厮的脑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凤容璃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哼,本王说到做到!”然后调头就走,没走几步,又回头张望。
好舍不得啊,好想躲在马车下跟着去。
嗯,他也就想想。
除了凤容璃,来送行的只有秦臻与洪宝德,虽萧景姒没有告知具体时辰,他俩还是一早便等在城门,似乎等了许久,两人,还有一匹马,马上拉的是萧景姒爱吃的一些糕点,与秦臻专门新酿的花茶,酒是不能喝了,秦臻最近便琢磨着用杏花做茶,味道清淡,便是孕妇也能喝上稍许,刚好出土,赶上给她送过来。
对萧景姒也没有什么话要叮嘱,秦臻只有话嘱咐楚彧,两人借一步说话。
秦臻开门见山,也不绕弯子,说:“好好照顾她。”
“嗯。”
难得楚彧好脾气,一副小辈聆听长辈教诲的样子。
秦臻还说:“她的孩子,千万要保住,她真的很喜欢。”
这一点,秦臻不说楚彧自然也明白,点头:“嗯。”
“人妖力量悬殊,景姒拳脚再好,也只是肉体凡胎,斗不过妖族各种术法,任何时候,都不要留她一个人。”
“嗯。”
“朝中有我与怡亲王,你们也不急着回来,等景姒将身体养好了再动身。”
“嗯。”
秦臻一一交代,楚彧一一应道,也不嫌烦,倒是破天荒的好耐心。
沉默了一会儿,秦臻回身望向远处的萧景姒,她对他浅浅笑了笑,秦臻突然有些心酸,风沙眯了眼,他垂下目光,吹风呼啸声里,他的嗓音清晰有力:“纵使北赢风光再好,若是我家景姒不好,就算是自寻死路我也会带着戎平军攻入北赢带她回来,所以,好好待我卫家的女子。”
萧景姒之于秦臻,是注定要牵挂一生的女子,无关情爱,纵使她走多远,纵使洗尽铅华岁月如梭,也不可能斩断牵绊,是融进了骨血里的。
楚彧看了秦臻一眼,说不出什么滋味,点头应道:“嗯。”交代得差不多了,楚彧倒也并未表现得不耐,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卫家还有一个女子,在那里。”
秦臻看过去,见那头洪宝德正拉着萧景姒絮絮叨叨。
“她是个不错的人类。”
虽语气懒懒散散,但难得楚彧夸人。
当然,并不是楚彧欣赏洪宝德,那个女人喜欢缠阿娆,又聒噪不着调,楚彧可没闲工夫去欣赏除阿娆之外的人类,只不过那洪宝德与秦臻那档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老是让他家阿娆黯然伤神,他夸洪宝德,也是想让秦臻擦亮眼,快刀斩乱麻,收了那女人。
楚彧又瞧了洪宝德一眼,有点不满意她对阿娆勾肩搭背。
那头,洪宝德正苦口婆心的,豪气云干地对萧景姒说:“我在这里给你守太平盛世,等你平安归来。”
萧景姒笑了笑,说好。
洪宝德又摸摸她的肚子,像模像样地跟萧景姒肚子里的两个做思想教育:“我的侄子侄女们要乖,不要折腾你们娘亲啊,不然等你们呱呱坠地的时候,你们父亲肯定会教训你们的。”说着说着就说偏了,“你们是不知道,你们父亲可不是只好脾气的猫,他啊最疼你们娘亲,谁要让你们娘亲不舒坦,你们父亲就会让那人不好过的,嘿嘿,知道了吧,那是只不好惹的猫,要乖乖的哦。”
洪宝德又说了好一阵吐槽楚彧的话,越说是心情越嗨。
“宝德。”
“嗯?”
洪宝德抬头看萧景姒,不知道她欲言又止地想要说什么,一副很慎重的样子。
萧景姒思量了一会儿,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你要不要同我结娃娃亲?”
洪宝德愣:“额……”
好突然啊,好措手不及啊!又不能表现的不愿意,洪宝德为难了,挠挠头,做一脸纠结的样子,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我们以后再商议,额,以后再商议。”
说实话,看到楚彧那只娇贵又任性还四处招惹桃花的美人猫,洪宝德怕她家孩子无福消受美人恩啊,而且楚彧妖王家的孩子,注定不会安安生生无波无澜,还是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得好,白灵猫族招惹不起,招惹不起啊。
萧景姒自小聪慧,眼力见好,知道宝德是在推脱,心里有些不大是滋味,说了句:“保重身体。”然后就不开心地上了马车。
倒不是她有多想同洪宝德结亲家,楚彧也说了,宝德不着调,教养出来的孩子也不可靠,只是她的孩子遭人嫌弃了,萧景姒自然不舒坦。
楚彧上马车时,萧景姒正窝在榻上,神色郁郁寡欢。
楚彧坐过去,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怎么闷闷不乐的?”
萧景姒闷声闷气地说:“宋长白说宝德肚子里八成是男孩,我们桃花妹妹也是人类,我问宝德愿不愿意结亲,她好像不愿意的样子。”
楚彧顿时就火冒三丈了:“真是个不识好歹的人类!”居然嫌弃他家桃花,方才那句夸赞那个女人的话收回!
他楚彧的种,毫无疑问是万里挑一的好品种!
楚彧十分不爽,安慰萧景姒说:“我们还不稀罕呢,阿娆你放心,桃花是我们的女儿,将来要什么样的没有,北赢就有很多很多男妖,我们桃花要哪只都任她挑,要是都喜欢,就都要了。”
“……”萧景姒目瞪口呆了,她越发肯定了,以后女儿不能给楚彧带,不能让楚彧给孩子树立这种不良风气。
午时过后,楚彧一行人便动身了,因着是微服出宫,又是前去妖族,并没有大张旗鼓,一辆马车,几匹马,几人随行,一路扮作游玩的富庶人家。
大楚一直往北走,过了木槿峰,北行三日便是北赢,未免打草惊蛇惹来不必要的事端,妖王楚彧不动声色。
只是,这妖王动身回北赢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北赢听茸境,毕竟,听茸境外的百里雪山,是去北赢的必经之地,雪山上千千万万的雪鸟可是只只都耳聪目明。
雪山之后,便是听茸境,十里梅园,花开正盛,一白衣小生生得俊郎,是个稚嫩的少年郎,脚步匆匆地穿过梅林,妖娆花海之后,有一处竹屋,用青竹搭建,屋顶以玉石盖顶,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大抵那玉石是暖物,融了雪,雪水顺着屋顶流下,却被这天寒地冻结成了冰凌,一条条透明晶莹的冰柱子坠在屋下,像拉了长长短短的冰玉帘子。
那俊秀小生推开小筑的门,进屋唤了声:“妖尊。”
这听茸境的十里梅园里,只有一位妖尊,乃听茸妖尊凤青,是只上古的老凤凰,北赢唯一的青色凤,也是这北赢最老的妖了,活了足足九百多年。
其实,据传闻,兴许还不止九百多年,只是自有记载以来,听茸妖尊凤青便隐居在这听茸境,不问世事,只是五十年收一个徒弟,虽说是收徒弟,但也只留于听茸境一年,便会被遣送出听茸境,听听茸境下山的弟子说,别说传授妖法,就是听茸师尊的面都没见着,所谓的收徒就是在听茸境的藏书阁里待了一年,能学到多少,就看弟子们的造化与悟性了,不过虽如此,想前去听茸境拜师学艺的妖,还是数不胜数,奈何凤青妖尊他老人家五十年只收一个,他老人家不出听茸境,别人也进不去。
只见小竹屋里,摆了一面冰玉雕刻的屏风,冰面雕饰了一株梅花,嵌了些花瓣,用梅林里的花儿上色,十分栩栩如生,屏风的左下角上,刻了凤青二字。
屏风后,男子侧躺在榻上,一身青色衣袍,慵懒随意地披在身上,手里,抱着个玉瓷酒坛子,似乎有些醉了,弯眸迷离,脸颊浅红。
这年轻貌美的男子,可不就是北赢一众妖男妖女口中的老凤凰,只是这模样不过双十,正是风华,一身清冷慵懒,却偏生又生了一副温润如玉的俊俏模样,真真是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都说北赢妖王尊上绝艳无双,却鲜少有人知道,这老凤凰也是风华正茂呢。
凤青饮了一口酒,有些醉醺醺的,懒懒地翻了个身,眯了眯眸,醉后倒是添了几分风情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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