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有了小胖子傅贵宝的反面比较,郭有皆越看李日知越顺眼,还是老友的外甥教养得好啊,哪象某些土财主的儿子,呆头呆脑,粗鲁不堪!
不过,为了土财主将要献上的不菲学费,郭有皆还是把厌恶压在了心里,他学问很好,但为人也很现实,名利双收才是真正目的,少一样都不叫三梅先生!
郭有皆笑道:“两个孩子都不错,今日便是吉日,正好可以拜师,两位把家中儿郎交给老夫,老夫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将他们教育成人,定然不敢辜负两位的托付!”
郑刚令和傅发达一起站起身来,拱手弯腰,对着郭有皆道:“那便多谢山主了!”
虽然郑刚令和郭有皆很有交情,但这是带外甥来拜师的,就算是老友,但该遵守的礼仪,还是要遵守的!
同样,郭有皆也站起身来,拱手弯腰,还礼给二人!
李日知见郭有皆同意收他为弟子了,心想:“以后就要长住这里了?唉,其实读书嘛,在哪里读不是读,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呢!”
傅发达叫过仆人,拿过一个木盒,双手捧着,对郭有皆道:“三梅先生,这是在下代犬子准备的一点微薄束脩,还望三梅先生笑纳,不要嫌弃!”
他嘴上说是微薄束脩,但实际上木盒里面是一张田契,是送给书院的三百亩田产,都是上等的好田,每年这三百亩好田的收入,就够维持整个书院的正常运转了,这可不是微薄束脩,而是重重的学费了!
郑刚令笑道:“老郭,我可没有多少束脩给你,只能按着圣人的规矩给你了!”他把手一摆,让段保康送进来一个布袋,布袋里面装的是两块银锭。
圣人也就是孔子,孔子规定的拜师礼是十条腊肉,不过,在大唐此时,当真只送十条腊肉的学生,也真是不多了,至少在商阳书院就不流行真的送腊肉,都是折算成了铜钱或是金银,送给郭有皆,算是拜师的学费。
郑刚令送的两块银锭,别说买十条腊肉了,就算是买十头羊,都足够了!
郭有皆知道这两人都不是小气的主儿,这束脩必定会让他有所惊喜的,他笑道:“十条腊肉不算多,十条腊肉也不算少,只要学生好,老夫便心满意足了!”
郭有皆正想着再夸夸两个学生,先夸李日知,等傅贵宝回来了,再夸傅贵宝,可就在这时,就见书房外面来了一个气急败坏的书生,看样子和胡巍一样,也是书院里的学生。
这年轻书生到了书房门口,想要说话,可看到里面有外人,便强压住了火气,但看到傅发达后,他眼睛一瞪,再也忍耐不住,说道:“先生,学生有话要说,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郭有皆皱了皱眉头,心想:“怕不是什么好事!”
李日知却从这年轻书生的举止上看出,十有七八是和傅贵宝那个小胖子有关的,而且不是什么好事,刚才傅贵宝说要去茅厕蹲坑,难不成他没找到茅厕,然后就随地大小便了?
郭有皆不想让什么坏事,当着郑刚令这个县令的面说,那太丢书院的脸了,但这时又不好真的出屋子,去听学生的话,他心中暗怪,这个学生也太没眼力价儿了,就不能偷偷和自己说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两个学生跑了过来,脸上也都是气急败坏的表情,到了书房门口,见有外人,也都没有立即说话,可看到傅发达之后,全都和第一个学生那样,都愤怒了!
郭有皆觉得可能是真的出了什么不好的事,这时候就不能再玩什么矜持了,他立即走出书房,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就不能等一会再说么!”
三个学生眼睛都红了,象是非常伤心的样子,他们都哽咽着说道:“恩师,想我书院,自建成以来,历经百余年……”
“行了行了,说正题,你们哭什么?啊,难道是书院中有人过世?”郭有皆见他们伤心,自然而然的就往不好的方面想了。
三个学生一起摇头,他们道:“学生只是为书院伤心,竟然有人在大门后的影壁下大便,行此污秽之事,真真是让人气愤难当!”
郭有皆一愣,道:“什么,什么污秽之事,为师没有听明白!”
三个学生齐声道:“有一个十岁左右的胖顽童,在咱们书院正门的影壁下面大便!”
这回他们可没有压低声音,书房里的人全都听到了,郑刚令正在喝茶,听到这个,噗地把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
郭有皆惊诧之极,商阳书院建成已达百年,虽然其间也有人想要侮辱书院,但全都是文人之争,顶多也就是动动嘴皮子,最严重的也就是叫嚣要把书院给烧了,当然从来没有人真的来烧过。
可今天有人在影壁下面大便,他怎么好意思脱下的裤子啊?!
郭有皆怒不可遏,他当然能猜得到那个胖顽童,就是傅发达的儿子,那个呆头呆脑的家伙,他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傅发达,然后大步向前院走去,前来报信的学生们立即跟上,胡巍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傅发达脸色都绿了,他真想说在别人家大门口大便的人,肯定不是他儿子,可真是没法说出口啊,因为他知道,那肯定是他儿子!
郑刚令皱起眉头,摇头不语,书院里出了这种事情,他一个外人总不好去观看,再说也没什么好观看的,难不成要去看那一堆的大便么!
可李日知却想看这个热闹,他对傅发达道:“傅叔叔,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如果被愤怒的学生堵住,怕是傅同学会吃大亏,他看上去不象很会打架的样子!”
傅发达羞愧无比,本来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但能他让这种身材钻进去的地缝儿,实在是不好找,听了李日知的话,他忙道:“对对,咱们去看看,也许不是贵宝做的呢,没准儿这书院里还有别的胖顽童!”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
两个人一起出了书房,向前院跑去,郑刚令没动地方,他堂堂县令大人,岂会去看一个顽童大便,哪也太丢身份了!
等李日知跑到了影壁之前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的学生,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影壁,众学生都在大声的责备着,看来就是在责备傅贵宝!
有人叫道:“恩师来了!”
众学生一起回头,看到了赶来的郭有皆,立即行礼,让出一条通道,而通道的最里面,便是小胖子傅贵宝!
就见小胖子一脸受了巨大惊吓的样子,呆呆地站着,后背靠着影墙,裤子掉下,盖在了脚上,不过他穿的是长袍子,所以就算是裤子没提,也不会露出屁股的!
傅发达呼哧呼哧地也赶到了,他看到了站在影壁下的儿子,心中真是又羞又愧,自己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儿子来,悔不该领到书院来,现在成了大笑话,也得罪了整个书院!
郭有皆平复了一下呼吸,稍稍调整了下心情,免得自己失态,破口大骂出来,那就太有失名师的体面了!
走进人群,郭有皆问道:“你说,是谁指使你在这里……做此不堪入目之事的?”
在书院的影壁之下大便,这得多大的仇恨啊,这是来毁书院名誉的啊,肯定是有人指使的,但估计不会是傅发达吧,傅大财主钱不少,但胆子却不大,断然不敢得罪书院这种地方!
傅贵宝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这时候已经发现,以前在自己家时,做错了事,可以满地打滚耍赖,但在家的外面,做错了事后,满地打滚肯定是不好使的,被打得满地找牙,倒是极有可能!
听郭有皆这么问,傅贵宝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指郭有皆身后的胡巍,说道:“是他,是他让我在这里大便的!”
胡巍顿时就急了,连忙辩解道:“恩师,莫要听这个顽童胡说八道,弟子怎么可能指使他自家的影壁下面大便呢,这不可能啊,这是诬陷!”
傅贵宝终于哭出声来,他指着胡巍,哭道:“我问他,要到哪蹲茅坑,他不领我去,却告诉我要去鲜花盛开的地方,我找来找去找不到,只有这里是鲜花盛开的地方啊,所以我就到这里蹲茅坑了!”
郭有皆猛地回身,瞪向胡巍,这回轮到胡巍脸色发绿了,他结结巴巴地道:“恩师,弟子,弟子不是不陪他去,只因还要在书房外伺候……”
傅发达听了儿子的辩解,稍稍松了口气,不是自己儿子故意顽皮就好,不过,人家说鲜花盛开的地方,他就跑到影壁这里来大便,自己儿子也确实是不聪明啊,甚至还可以说是蠢笨!
傅发达心想:“不管怎么样,儿子是在人家大门口做的这种事,师是肯定拜不成了,还得罪了人,估计以后自己儿子再想找什么名师去拜,也没人敢收他了!不过,谁让自己是他爹呢,儿子拉了屎,这个屁股还得自己擦啊!”
他正想说些赔礼道歉的话,可李日知却抢先了一步,李日知一直在旁看着,他已经明白了,傅贵宝不是故意的,只是从小太娇生惯养了,结果什么都不懂,所以,能帮就帮一把吧,成自在自己都帮过了,再帮帮傅贵宝,不也正好么!
李日知上前一步,道:“其实,傅同学在这里做这个事情嘛,是好心,是为了书院着想啊!”
此言一出,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怒火,在场众人一起转头看他,这是从哪里又蹦出来的另一个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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