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徐荣采的说法,吕路就是一个诱拐别人妻子的恶棍,可当吕路进行叙述时,却变成了徐荣采是一个半路进行抢劫的恶棍!
按着吕路的说法,经过是这样的,吕路原住关中,是雍州人氏,只因关中地少人多,讨生活越来越难,吕路家中贫穷,祖上并未留下田产,一家人只能靠租种地主的田地为生,日子过得相当寒苦。
穷则思变,吕路的父母没什么本事,只是最普通的佃农而已,他们不想让儿子也过这种苦日子,便把家里的东西变卖了,能卖的几乎全都卖了,这才凑了点路费,交给吕路,让吕路离开家乡谋生。
吕父在吕路临行前,告诉吕路,穷人谋生艰难,如果吕路到了外乡之后,依旧贫穷,以后无法再返回家乡,那么便不要再想着落叶归根,在外地落地生根就好。
而且吕父非常郑重地告诉吕路,不要因为无法为父母养老送终,而感到愧疚,这是穷人的命,生而贫穷,就得认命,但如果吕路有朝一日,能够再回家乡,那么记得一定要去父母的坟前,告诉父母一声,这也算是让父母安心了!
吕路大哭一场,背着一个小包袱,独自一个人往东走,希望能找到一个让他有口饱饭吃的地方,一路往东,路上经历了很多事情,让吕路更加明白求生的不易,直到他来到了管城。
管城有一家成衣店,经营各种成品的衣帽鞋袜,店里的东家姓秦,附近的邻居都叫他秦掌柜。
在这年代,普通老百姓的衣服一般都是自己家里卖块布,剪裁一下,缝上就能穿了,但如果想要讲究一些,衣服做得体面一些,那还得找专业的裁缝,也就是到成衣店来做新衣服。
秦掌柜的手艺非常之好,成衣店里的生意也挺不错的,一家三口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吃穿不愁,但秦掌柜也有烦心事,就是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秦掌柜非常疼爱这个女儿,给女儿起名叫顶针儿,他是裁缝嘛,所以闺女叫顶针儿,也算是女承父业了。
吕路到了管城之后,想找个活儿干,他也不要什么工钱,只要管饭吃就成,找来找去,便找到了成衣店,秦掌柜见他老实,为人实诚,便让他到店里当了个学徒,当然,最重要的是吕路不要工钱。
吕路深知谋生的不易,所以非常珍惜这份活计,干活非常卖力气,从来不偷懒,那真是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多,吃的比狗差,却是从不抱怨,数年如一日。
时间短是看不出一个人德行如何的,但时间长了,一个人到底如何,别人就会心中有数了,成衣店的学徒换了一茬儿又一茬儿,只有吕路坚持下来了,秦掌柜对他非常满意。
这时候,顶针儿年纪也大了,因为秦掌柜舍不得,所以她也一直没出嫁,等啊等啊的,都等成老姑娘了,秦掌柜和秦妻商量了一下,又问了顶针儿的意思,决定招吕路当上门女婿,入赘秦家。
吕路在店里干了这么多年,早就和顶针儿很熟了,顶针儿长得漂亮,街坊邻居全都知道,而吕路又老实又能干活儿,虽然其貌不扬,但在这个时代,普通男子是不靠长相吃饭的,还得有手艺才行。
吕路对能娶顶针儿为妻,那真是千肯万肯,高兴的不得了,而顶针儿认识吕路这么些年了,也觉得吕路可以托付终身,家里的老人又都赞成,所以为他们选了个良辰吉日,拜堂成了亲。
尽管吕路和顶针儿从外表上看,实在不象是两口子,顶针儿太漂亮,而吕路就差太多了,但夫妻两个人感情很好,成亲之后,很快就有了孩子,顶针儿给吕路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吕路很孝顺秦掌柜和秦妻,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孝顺,一家人生活非常和美,成衣店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可就在这时,吕路老家有乡亲到了管城办事,正巧看到了吕路,便和吕路说了家里的。
吕路的母亲因为生活贫困,少了滋养,几年前便去世了,吕父独自生活,年纪大了,干不动体力活儿,原本贫寒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幸亏有好心的邻居帮忙照顾,但邻居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自然不可能照看得周全,日子久了,吕父身体垮掉,在乡亲临出门之前,看到吕父身体就不行了,现在乡亲出来有小半年了,吕父到底如何,是否还在人世,乡亲也不敢确定。
吕路得到了消息之后,自然焦急万分,他母亲一辈子没有过过好日子,父亲又病重,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人世的悲伤事,所以他就和秦掌柜说了,想回家看一下父亲,而且也想把父亲接来居住,以方便照顾。
他是赘婿,不能擅自离开,要想养父亲,也必须要得到秦家的同意,否则不行,这是身份决定的。
秦掌柜对于吕路的孝顺之心,是非常赞赏的,再说秦家也不差多一双筷子,把吕父接来养着,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秦掌柜告诉吕路,雍州离着管城太远,路上颠簸,如果有什么不忍言的事情发生,那会让人非常遗憾,所以他让吕路带着顶针儿和孩子一起回去。
如果吕路回到家乡之后,吕父已经不在人间了,那么吕路这也算是衣锦还乡,处理好吕父的后事,那么再回管城不迟。
如果吕父仍旧活着,那么吕路把媳妇儿和儿子带回家,让吕父看看,让老人家有所心慰,而且顶针儿也可以帮着照顾吕父,这也算是尽了孝心了!
于是乎,吕路便带着顶针儿,抱着孩子,骑上一头青驴,从管城去往雍州,在管城境内,有一个穷书生自称是陕州人氏,名叫徐荣采,想和他们搭伴顺路走上一程,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吕路是不怕出远门,路再远,走得再艰难,他也没有半点儿的事,他以前就是这么走着过来,可现在因为有了妻子和孩子,他觉得有个伴一起走也不错,大家能互相照应一下,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于是,吕路就让徐荣采跟着他们一起上路,徐荣采为人倒也勤快,晚上住宿时他还先行一步,找好了旅店,吕路和顶针儿到了之后,直接住店就成。
晚上,吕路还请徐荣采喝了顿酒,一来是解解乏,二来两个人聊聊天,既然大家要走一路,那怎么着也得互相了解一下对方才成。
吕路把自家的情况告诉了徐荣采,徐荣采也说了一些他自己的事情,不过,吕路的酒量不行,有点儿喝多了,喝多了之后,便都听他自己在说,快半夜的时候,徐荣采扶着吕路回了房间,然后他自己也去睡了。
第二天,因为晚上喝多了,所以吕路起来晚了,便耽误了赶路,第二天没有走多远,路上徐荣采照顾吕路和顶针儿更加尽心,弄得吕路和顶针儿都不好意思了,觉得占了徐荣采的便宜,本来说好是互相照顾,现在却变成了只有徐荣采照顾他俩。
管城离着荥阳不远,虽然有女眷,但走了两天也就到了荥阳境内,可不成想今天到了这镇上之后,徐荣采突然翻脸,硬说顶针儿是他妻子,然后还要带着行李和顶针儿走,连孩子都要带走。
吕路当然不干了,便厮打吵嚷起来,后面的事情,因为就发生在街对面,所以大家也都看到了。
在吕路描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徐荣采总是打断反驳,直到郑刚令喝斥他,让他必须安静时,徐荣采这才闭嘴,但脸上也总是表现出不服气的表情,看样子是对吕路的描述很愤怒。
郑刚令听完之后,皱起了眉头,单从两个人的描述上来看,都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似乎都是真实的,他看向那个叫顶针儿的女子。
顶针儿看起来不象是那种特别机灵,而且泼辣的女子,相反,倒有些柔弱,而且也不是特别会说话的那种人,用老百姓的话来讲,这是一个很实诚的老实人。
郑刚令问道:“你叫顶针儿?”
顶针儿连忙点头,她紧紧抱着孩子,满脸都是很害怕的样子,可能是从来没有见过当官的吧,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可能是真的把她吓坏了。
郑刚令又问道:“他们两个,哪个是你丈夫?”
顶针儿连忙指了指吕路,道:“他,他是民女的丈夫!”
徐荣采大急,叫道:“县令大人,这妇人向着奸夫,她不肯对大人说实话啊!”
吕路和顶针儿一起也叫了起来,他们都说徐荣采才是撒谎的那个,三个人又吵了起来,顶针儿怀里的婴孩哇哇地也哭了起来,一时之间,场面又混乱起来。
郑刚令脸色沉了下来,喝道:“都吵什么,放肆!”
三人都吓得不敢再吵,只有婴孩在不停地啼哭!
郑刚令感觉此事颇有棘手之处,他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去管城,找到吕路说的那家成衣店,然后对店里的人,或者周围的邻居打听,就能知道到底是谁在撒谎了,就算是吕路再厉害,可也不能买通所有人,一起替他说谎的。
但是,荥阳虽然离着管城不远,可要是派段保康和张老六去,光靠两条腿走路,估计明天甚至后天都不一定回得来,就算是骑了快马,一来一回也是耽误时间,这事情也不是到了那里,就可以立即返回的,说起来容易,可真的要去验证了,还是很麻烦的,小镇所处的位置很尴尬。
郑刚令看向李日知,心想:“我的小外甥,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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