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门那边的两人,房县令把手放到了惊堂木上,但随即把手又放开了,他心情愉快,脸上自然而然的就露出了笑容!
房县令心想:“凶犯终于自投罗网了,真好,太好了,案子破得完美!”
李日知也乐了,看来一晚上没白折腾外面的人,医书上可说了,人一旦要是精神疲惫,那么就会做出平常很多不敢做出来的事情,这个时候,就得吃药了!
嗯,这时候何孙氏和王屠户,他们两个需要的就是两碗安神汤了,一人一碗,喝完他俩就能清醒了!
外面围观的百姓却不明所以然,他们还纷纷地往后扯王屠户,有的人还叫着,凭啥呀,就因为他个头儿大啊?个头比他还大的人,也有啊,比如说俺!
房县令笑道:“本官看你二人,就如同看到了织女和牛郎一样,那本官何不妨做一回鹊桥呢!”
他冲着两个人招了招手,又道:“何孙氏,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人,而这人又愿意,那么本案终于可以了结了,来吧,你二人到堂上来!”
何孙氏和王屠户心中激荡,两个人脑子现在都不好使了,只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俩都无法应对了,竟然变得没有一点儿主见了,只能是县令大人怎么说,他们怎么做就好了!
王屠户走进了县衙的大院,和何孙氏一起进了公堂,两个人并排跪在一起,都抬头看着房县令!
傅贵宝站在李日知的身后,小声说道:“刚才房县令说他俩是什么,是牛郎和织女?这个王屠户是个杀牛的啊,而且那个女的是个寡妇,绝非是织女啊!”
李日知扭过头,用小小的声音说道:“那房县令还说他是鹊桥呢,你看他长得象是喜鹊吗?”
“是啊,房县令为什么说愿当鹊桥呢,鹊桥不是让他俩踩的么,房县令何等身份,怎么可以被踩呢?”傅贵宝奇怪地道。
李日知却笑道:“是啊,当他俩走到一半是,鹊桥突然不让踩了,他俩就掉下来了,脸朝地!”
这个时候,公堂上正热闹着呢,何老族长见何孙氏出去一趟,直接就领了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回来,而这个男人他还认得,这不就是常去村里的那个王屠户么,村里买羊肉猪肉,大多数时候都是找他买的!
何老族长叫道:“这,这这,这是早有奸情啊!”
何氏族人也都不干了,他们本来都是自认倒霉了,认为这次算是白忙乎了,可谁知横插一脚,竟冒出个王屠户,这他们就不干了!
哪有说,丈夫刚刚被人害死,尸体还在衙门里,脑袋还没缝上去,别说下葬,连棺材都没预备呢,何孙氏这个妻子,就从外面领个王屠户回来,就打算要拿着一半丈夫的财产改嫁了!
天底下怎么可以有这种事,这也太不象话了,太过份了!
何氏族人大噪,纷纷叫嚷起来,而外面围观的百姓也都叫嚷起来了,反正好处他们也捞不着了,那他们也不想让王屠户占了便宜去,起哄呗,谁不会呀!
李日知和傅贵宝在一旁窃窃私语,何氏族人在公堂上鼓噪,围观的百姓在外面起哄,整个户县衙门乱成一团。
房县令哼了一声,两旁的差役立即抬起手中的水火棍,咚咚地敲着地,齐声呼喝:“威武……”
差役们的齐声呼喝,还是有震撼力的,叫嚷嘈杂的声音,迅速就安静了下来。
房县令又拿起了惊堂木,这回他可没再放开,而是重重地拍到了大案上,脸上笑眯眯的表情,也随之消失了,换上了一副疾恶如仇的表情,厉声断喝!
但他不是冲着何孙氏和王屠记断喝,而是对着何老族长断喝,他喝道:“怎么,听你现在的意思,你是要管何孙氏改嫁之事,是也不是?”
何老族长这次他无论如何不能再退缩了,身为何氏族长,族里出了丈夫刚死,尸骨未寒,妻子就想带着家财改嫁的事,如果他再不吱声,那他也没脸再当族长了!
何老族长硬着头皮,道:“小老儿身为何氏族长,此事一定要管,还望县令大人开恩,这个……这个,小老儿要告何孙氏不守妇道!”
何孙氏和王屠户又惊又怕,他俩刚才光顾着想以后的美好生活了,以为能带着何俊仁的财产改嫁成功,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但却忘了何氏族人会拼命阻止的,现在只能看县令的意思了!
不过,他俩认为,房县令挺糊涂的,而且贪财,为了何俊仁一半的家财,他会帮他们的吧?
然而,房县令做为鹊桥,他的耐心明显不好,牛郎和织女刚刚相会,他这鹊桥就罢工了,直接撤梯子!
房县令说道:“何孙氏,你要改嫁给此人,你需当说出理由,为什么要改嫁给他,而不是别人,还有你这个人,你要娶何孙氏,也要说出理由!”
对何孙氏和王屠户说完,房县令又看向何老族长,这回他的语气放柔和了,说道:“你们要反对他二人成亲,也得说出理由,嗯,理由说出来之后,如果合乎情理,那么何孙氏便不得改嫁,而她的那一半财产,你们何氏族人,可以分之!”
房县令用很柔和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可这番话听在堂下众人的耳朵里,无异于睛天霹雳,何氏族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又可以分财产了,难道不是白忙乎了?
而王屠记和何孙氏却傻了,他俩可是真害怕了,因为何氏族人是知道他俩的事情的,何俊仁的人头,就是何老族长让人押着王屠户去拿的啊,王屠户本来已经逃走了,只要他不出来,谁也别想抓住他,可被房县令一句话,又给骗出来了,现在这不是等于自投罗网么!
何老族长兴奋得满脸通红,他终于英雄有用武之地了,虽然他年纪大点儿了,但也算是老英雄嘛,老当益壮!
何老族长立即就说了出来,他指着王屠户,说道:“因为,因为这个人便是杀害何俊仁的真正凶手!”
王屠户心惊肉跳,他已经预料到何老族长会指证他,可当这话当真说出来时,他仍旧是忍耐不住了,大叫一声,呼地跳了起来,转身就往衙门外面跑!
王屠户有胆子杀人,可没胆子被杀,他很清楚,杀人是要偿命的,何俊仁死没关系,反正命是何俊仁的,可他的命却是他自己的啊,他不想被杀,他不想死啊!
公堂上的差役们立即就追了上去,这么多人都在场,要是让王屠户跑掉了,那大家的饭碗可就保不住了,以后也别在衙门口混了!
李日知小声道:“看看,这个王屠户的脑子就是不太灵光,他这时候要想逃得性命,应该是往房县令这边跑,抓住房县令当人质,却不是往大门那边跑了!”
傅贵宝连连点头,道:“其实,往咱俩这边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闭上你的鸟嘴,说话这么不吉利!”
大案后的房县令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胡须,他并不在乎王屠户逃走,因为他知道,王屠户逃不出大门的,门口那么多的百姓,岂能容他逃出去!
房县令脸上甚至露出了微笑,王屠户被百姓们拦住,从而束手就擒,那么,百姓们自然就可以称为是“义民”,而户县的义民如此之多,岂不正表明自己这个县令教化有功么,这可又是一份功劳,足以使自己得到优上的考评啊!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房县令松了口气,因为他看到王屠户已经逃到大门口了!
官府审案子,这种事情并不多见,尤其是人命案子,更是不多见,户县百姓难得有如此娱乐的时候,所以大门外很多百姓都在围观,而能挤到前排的,自然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
王屠户虽然也是一个彪形大汉,但要想从人群中挤出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门口那些壮汉并不比他差多少,而且还人多势众呢!
门外两个大汉见王屠户跑了过来,就在王屠户抬腿往门坎上跨时,他俩齐齐飞起大脚,对着王屠户踢了过来,王屠户又不是武林高手,哪可能躲得过去,他只躲开一只脚,却被另一只脚踹中了腰间,差一点儿就摔倒了!
门口可是挤着好几条大汉呢,立即都冲进了大门,抓住了王屠户,扳手抱腰,黑虎掏心,撩阴腿,无影脚,手指叉眼睛,如此各种绝招在一瞬间,就统统都使了出来!
王屠户立即就被制服了,当然差役们赶到之时,他已经身受重伤了,伤势相当严重,一手捂眼,一手捂裆,身子蜷缩,全身发颤,喊声嘶哑,痛不欲生!
差役们把他架了起来,重新扔回了公堂之上!
房县令不停地抚摸着胡须,心中得意就没法形容了,他大声道:“义民,刚才出手,嗯,还有出脚的都是义民,义民当赏,来人啊,刚才拦住这个凶犯的义民,每人赏钱一贯,现在就赏!”
前排那几个打倒王屠户的壮汉,无不欢呼,一贯钱啊,县令大人真是慷慨,真是个好大人,房青天啊!
瞬间,就有壮汉决定了,以后只要衙门里有案子开审,那他们就必须来旁听,还要抢占最靠近大门的地方,只要有犯人想逃走,那他们就要出手拦截,然后再得赏钱,这也算是副业了,而且收入不菲,完全可以贴补家用!
再次把王屠户按倒在公堂上,房县令一拍惊堂木,道:“人犯还敢狡辩么,还不从实招来,如果还要顽抗,那么堂上的板子,便是专门为你而设!”
王屠户都被打傻了,只是蜷缩在地上,不住地哀嚎,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那些壮汉下手太狠,几乎都是照着他的要害下手的,他就算是铁打的,这时候也忍受不了了!
见他不能说话,房县令又对何孙氏说道:“他不能招,你便招了吧,免受皮肉之苦,被打一顿再招,还是直接招,你自己选择,嗯,也有可能不止打一顿!”
何孙氏只感头晕脑胀,筋疲力尽,她整个一晚没有得到休息,精神一直高度紧张,而今天在堂上又是大起大落,所见所闻,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毕竟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太多见识的乡下妇人,勾心斗角实在不是她的所长!
何孙氏望向上面的房县令,又看了看何氏族人,再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的王屠户,忽然她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晕倒在地!
晕过去是没有用的,再没有得到口供之前,房县令是不会有什么同情心的,再说同情杀人凶犯,这个也实在是与道德相违背的!
哗地一盆冷水浇到了何孙氏的脑袋上,何孙氏一个激灵,醒转了过来,她看向堂上的房县令,嘶哑着嗓子,说道:“民妇,愿意,招供,只求,只求县令大人,不要用刑!”
房县令点了点头,道:“只要你如实招供,本官便不会让你遭受零星的活罪!”
何孙氏慢慢爬起身,擦了一下脸上的水,抬手缓缓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道:“民妇与何俊仁成亲十载,并无一儿半女,何俊仁便有休妻另娶之意,他不仁,民妇便也不义,这便找了王屠户,与他相好,但他杀了何俊仁,民妇事先并不知晓,如果事先知晓,民妇定会阻止。”
说到这里,何孙氏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因为要杀何俊仁,民妇想要亲自动手,别人杀他,民妇不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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