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贵宝说着话,就想要去院墙那里,看起来他兴趣满大的,却被李日知一把拉住,说道:“你疯了么,这里不是荥阳,这座道观敢做这样的事,必定背后有靠山,我们在这里又无根基,冒然出手,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陈英英也道:“对对,你们忘了么,那具尸体是被打死的,说不定就是去偷看,被道观里的人给抓住了,活活打死的,咱们先回去,等我召集一批手下,再来这里偷看……”
成自在却道:“你说召集你家的那些佣人吗,拿着扫帚来?他们看起来都很擅长打扫,但却并非擅长打架!”
李日知哼了声,道:“这个不急,他们既然有恃无恐,那就让他们等着好了!”
说罢,四个人立即原路返回,又跑回了得道院,虽然得道院比较穷酸,但毕竟是正常的寺院,和尚也都是真正的僧人,绝不象是积豆观那样,真真假假的搞不清楚。
他们回到得道院时,地保已经来了,是一人外表看上去很憨厚的中年汉子,僧人管他叫丁施主,李日知稍一询问,便有僧人告诉他,地保本名丁锄头,是不远处的丁家村的人。
丁锄头蹲在河边,看着那具尸体,他也不敢下去把尸体捞上来,而是满脸的焦急,不停地叹气,看得出来,他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的,老实巴交的一个人,遇到事情就了着急就是叹气。
丁锄头愁眉苦脸地道:“已经是这个时辰了,我现在进城去也来不及了啊,没法去县衙告官了,只能明天早上了!”
李日知走到了丁锄头的眼前,说道:“你叫丁锄头,你是这里的地保?”
丁锄头抬起头,看了看李日知,嗯了声,却没回答,也不知他嘟囔了句什么,便又低下头,去看河里的尸体了,仍旧不停地唉声叹气。
李日知心想:“这个地保不会是脑子有些问题吧?”
这时候,全束方走了过来,对李日知道:“李兄,刚才我已经调查过了,这具尸体肯定是从上游漂流到这里来的……”
傅贵宝忍不住插嘴道:“这还用调查么,这具尸体一定不是从下游漂流上来的!”
全束方被他打断了话,但却并不生气,稍稍停顿了下,点头道:“你这么分析,也对,咱们分析的结果是一样的,都排除了从下游漂流过来的可能性。看尸体的样子,应该是在水里泡了五天以上,说不定六七天也有可能了,我刚才问了,这河是从东边流过来的,按着五天以上的时间算,那应该是出了长安地界了……”
全束方很是得意地把刚才他分析出来的东西,向李日知好好地炫耀了一番,李日知默不作声,他总不好反驳全束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全同学面子啊!
傅贵宝和成自在脸上表情古怪,陈英英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话,他们三个都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听着全束方分析。
旁边还有几个书生,他们都算是胆子大的,是敢过来看尸体的,不过,他们也明显都是读书很多,但实际经验一点儿都没有的那种人,所以竟然还都觉得全束方分析得很对,颇颇点头。
全束方分析了一通之后,说道:“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也是最关键的一环便是做一次测试,把一具尸体,嗯,牛羊的就成,让它顺流而下,看看在第五天的时间,会漂流到这里,那么案发的地点不就可以确定了么,虽然这个测度是很浪费时间的,但却可以准确的知道案发地点,这案子也就差不多能破了。”
李日知听了他的分析之后,半晌无误,有心纠正一下全束方的说法,但却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反正衙门里的人来了,也不会按着全束方的说法去破案的,那让全束方一直认为自己的方法好,心理上得到满足,对他来讲不也是一件好事么!
看了看还蹲着发愁的丁锄头,李日知问道:“全同学,你也问了这位丁地保,还吓唬了他一番?”
全束方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哪有吓唬他,我只是对他分析了一下这件案子的严重性,反正如果这案子破起来会很浪费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他做为地保,估计也没法下地干活儿了,如果变成了无头案子,那他更倒霉,说不定这具尸体的丧葬费用,全得由他出呢,谁让他是地保呢!”
李日知摇了摇头,道:“这还不是吓唬么,这具尸体的丧葬费用自然要由官府承担,断不会让一个地保承担的。”
丁锄头听了这话,又抬起头来,看了李日知一眼,结结巴巴地问道:“真的不会让我埋吧,这事可和我没有关系啊!”
全束方却道:“你是地保,这具尸体在你负责的地界上被发现的,怎么和你没有关系呢,和你的关系大着呢!”
丁锄头听了,忽然聪明起来,道:“那,那如果不是在我负责的地界发现的呢?”
看样子,他是想把尸体从树枝上取下来,重新让尸体漂流起来,说不定明天就能漂流到别的地保的地界去了。
李日知道:“你还是好好看住这具尸体吧,然后明天天亮就去报官,可不要多想什么了,如果你弄丢了尸体,说不定官府会认为人是你杀的,无头案子变成了有头案子,有的那个头就是你的头,那才真叫倒霉呢!”
打消了丁锄头的歪脑筋,李日知带着傅贵宝他们回寺了,寺里的僧人给他们准备了饭食,可李日知一想这些饭食是用河水做出来的,他就实在没有兴趣吃了,反正一顿不吃,也不至于饿晕,四个人谁都没吃,连水都没喝,各自进屋休息去了。
那丁锄头实在是老实的过份,深怕官府追究,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就蹲在河边,守了那尸体一夜,李日知起得早,东方刚刚现出鱼肚白,他便到了河边,见河边只有丁锄头一人,他立即走了过去。
李日知想问问丁锄头一些关于积豆观的事,昨晚有全束方他们在场,他不好询问,这时正好没有别人,正好最适合他开口询问。
丁锄头迷迷糊糊地靠在一棵树上,李日知到了跟前,轻轻拍了拍他,丁锄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看到了是李日知,虽然不认得这个书生,但昨天他被全束方问得很烦,所以看到了李日知,态度也不是那么友好。
李日知却也不在意,态度友好,是一种问法,态度不友好,那不是另一种问法,对他来讲都是一样的。
李日知道:“你叫丁锄头是不是,你租种积豆观的田地是不是?”
丁锄头没好气的嗯了声,斜着眼睛看了李日知一眼,道:“是啊,那又怎么样!你是不是又要问我离这里五天路程是哪个州是不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离开家五天以上,我上哪儿知道是哪个州,你就不要来烦我了!”
李日知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来问你这个的,我是来问你,你既然租种了积豆观的田地,为什么会欺负她们那些女流之辈呢,她们可都是出家的女道士,就算你不照顾她们,也不能欺负她们啊,你的人品太差了!”
丁锄头先是一愣,随即大怒,跳起身来,怒道:“你说谎,我才没有欺负过她们,除了签契约交租子之外,我都躲着积豆观走,连见她们都不见,又怎么会欺负她们,你在污蔑我,我揍你!”
丁锄头举起拳头,就想打李日知,李日知却岂能怕他,也一跃而起,他比丁锄头个头可高得多,而且也壮实得多,尤其是一瞪眼睛,把丁锄头吓得连连后退!
感觉一个人打不过李日知,丁锄头气道:“你等着,我叫人去,你等着,你别跑!”
说着,他就要去找人,他是本地的地保,要想找人来揍李日知,那肯定是挺容易,叫不来百八十人,但叫十几二十人,应该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
李日知却哈哈一笑,道:“好,你走啊,你走了我就把这具尸体给弄走,然后说是你毁尸灭迹,我可认得彭县令,看看他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丁锄头顿时愣住,他又想揍李日知一顿,又怕现在去叫人,尸体被李日知动了手脚,结果就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怒之下,他竟然又蹲下了,只是转过头不去看李日知,仅此而已。
难怪得道院里的和尚都说丁锄头老实巴交,他岂止是老实巴交,已然有些窝囊了,把大唐最低层百姓那种老实可欺的特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这样的老实人如果欺负得狠了,暴发起来,那可是非常吓人的!
李日知咳嗽了一声,道:“你没有欺负过积豆观里的女道士吗?那我听她们说,你这个地保的眼睛不老实,总往她们的身上瞥呢?”
丁锄头急道:“哪,哪有,我从来都不敢多看她们,再说她们又哪里会在乎男人看她们了,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
李日知微微一笑,心想:“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知道一些的。”
装成不信的样了,李日知又道:“你说她们观里求子的神仙不灵,你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李日知认为象丁锄头这样老实巴交的人,如果知道了什么风声,他不见得会去管,但私下里和熟人们说说,那是肯定会有的,至少他肯定会告诉家里人,而家里人的嘴巴会不会保密,他可就不能保证了。
果然,丁锄头的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没有说过,别说要说过,那,那可不关我的事了!”
李日知道:“那积豆观里面经常有漂亮的女子,还有年轻男子出出进进的,这些个话,你敢说不是你说的,如果不是你说的,那你干嘛不敢靠近积豆观,是怕那些年轻男子打你吧!”
丁锄头更加慌张,他没有否认怕挨打,但当然也没有承认,可从刚才他想去叫人来打李日知的情况上看,他必定是和观里因为年轻男人的事产生过矛盾,毕竟他是地保,有些事情就算他不想管,也要去问问的。
但他惹不起积豆观里的年轻男人,而且肯定吃了点儿小亏,所以再不敢去了,而且还在私底下说了些闲话,否则李日知问起这些话,他只需要鄙视观里,或者干脆不回答就可以,完全没有必要慌张。
李日知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预料对了,正想着再逼迫一下,让丁锄头多说一点事情出来,可这时候偏偏全束方来了。
这人来的,真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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