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回忆起在这之前,自己在他以为的幻象中,所看到的某幅画面:燃烧的大地,喷发的火山,降落的火雨,或许还有——受折磨的灵魂?
心里一阵刺痛,卡莉的灵魂究竟在哪里?自己手里的,应当就是她的灵魂没错,可既然复活失败了,那究竟是灵魂不完整,还是和这个原因有关?
深吸了几口气,宁安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样倒吊着的他,似乎更容易变的平复和清醒。
“那个东西什么时候会来?”
“不知道……”零的语气有些无奈,“也许几年,也许几百年,又或许几万年,几十万年,几百万年,但也可能下一刻就突然降临在太阳系内,上一代在惊恐一瞥之后,试图用各种方式确定他的位置,但最终也只能得出大约几十万光年以外的答案,但我能感到,那“东西”在用一种饭后散步的姿态,朝着这个方向逼近,或许……或许……我只是一道饭后甜点……。”
再次深呼口气,宁安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这还真是够糟糕的,地球上的人类,无论巫师还是麻瓜都在打生打死着,却没人知道地球已经危在旦夕,这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独享噩耗的权利还真有点不公平。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毕竟谁也说不好未来,他只能当那个可怕的“东西”这一散步就散他个十万年,在那样遥远的未来倒也不用忧虑了。
可他随后立刻想到,如果按照零所说的,冥界已经不在了,地球的生物死后,灵魂会抵达那个“东西”的行星表面,想到那幅画面,宁安咧了咧嘴,这回彻底没有退路了,如果连死亡都不能换来安宁,那么生与死又该如何界定呢?生命又将变为什么东西呢?
“人死后的轮回与你有关吗?”
“从前是有的,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死去的灵魂再也不会回来。”说到这里,零有些无精打采。
宁安看着零,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道:“如果人类离开了地球,死亡后的灵魂又会去哪里呢。”
“如果扎根一颗新的星球,忘掉过去有关地球的一切,切断与根源的联系,在新星球上出生的新人类,或许能够等待那颗星球的意志苏醒,然后形成自己的根源,再生成供灵魂转化——也就是轮回的磁场,或许那就算是新的冥界吧。”
说到这儿,零讶然地看着宁安,反应过来为何宁安会问这个问题,她先是脸色一黯低下头,宁安竖起耳朵听到她小声呢喃了一句,“我是因智慧苏醒的……”
但随即她又抬起头,强笑着对宁安说:“要是人类能脱离我建立的轮回磁场,开始新的生活那也是好事,如果能多带上一些动物和植物就好了……毕竟这里的生命……都是我的孩子……”
“得了吧。”宁安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他头一次觉得自己问了实在不该问的问题,“那太难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唤醒一个新的星球意志,更何况宜居星球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末日了……”
他倒吊望着天,但其实映入眼帘的是德姆斯特朗校长办公室熟悉的天花板,房间的陈设这两年已被他渐渐熟悉,每日坐在这里听帕尼汇报各方的情况并处理,好像已成了某种本能,卡卡洛夫的珍藏的酒柜现在也是他的最爱,不过宁安是喜欢精美的柜子,而不是里面的酒,虽然在寒冬畅饮烈酒的味道也是愉快的事情。
“我能做什么?”宁安简短的问道,他不考虑推拒,那也没有意义,能做到的事情做就行了,做不到的事情,拜托给他了也没有用,地球都没了的话,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零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兴奋的神情,但很快又被一丝尴尬代替了,她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把脸微微侧开,轻声说:
“谢谢你答应,我说的可是件挺可怕的事儿,没想到你真的答应了,不过……我也不知道具体该做些什么,那个“东西”能用什么方法来对付呢,我们对他还一无所知……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情报……?”宁安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前来看,的确对那个“东西”一无所知,甚至连他是不是生物、或者是行星,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不清楚,目前能确定的大概就只有对方外型与行星类似,大小应该也是可以估算出来的,但会不会增长或减小就不得而知。
“如果能获得更多的联系……”,宁安脑海里徘徊着这两个字,蓦地,他想到地球与对方的联系,不正在死者身上吗?
而说道死者,自己可能还真的知道一些联系,那个神秘的山达克如果有一些死者的灵魂的话,那么帷幕彼岸后面的,究竟是什么世界,是地球的冥界?还是另一个世界?那个充满了火山灼热的锈色地狱?
“我可以……尝试着寻找他,看看能不能……能不能得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似乎感觉自己有些帮不上忙,零犹豫着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宁安明白她的心情,摆了摆手道:“你先别急,不要贸然动作,我们能准备的、整理的还很多,事情也未必就是死路一条,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可能也不足够,但如果联合足够多的力量,也未必没有创造奇迹的能力。”
“好,我听你的。”见宁安现在还能冷静下来,零似乎真的开始有点相信这个人类了,连带着自己都镇静下来了。
宁安整理着思绪,也继续说下去道:“人类也并非一无是处,巫师掌握着神秘的魔法力量,而麻瓜们的科技,我相信你也看到了,那是一种不亚于魔咒的“魔法”,如果我们能让二者在短时间内,快速的发展起来,或许事情也会有转机。”
零赞同地点点头,觉得宁安说的很有道理,她虽然苏醒的时间没有多久,但从观察中也对比出人类的进步,巫师们这一侧虽然似乎进步没有那么明显,但宁安所说的“麻瓜”普通人类的科技,可是飞速进步的,她越想越觉得宁安说的有道理,甚至之前束手无策的恐惧都减轻了。
果然还是有个人一起讨论好,她暗暗想着。
“但地球上的各种势力很多,巫师也好,人类也好,都还是一盘散沙,我们要为更大的目标做准备,就需要尽可能多的掌握最多的资源、最多的人、这样才好集中力量办事。”
宁安分析着,零不断点头,她现在觉得宁安说的太有道理了,所以毫不反对他的决定,她毕竟苏醒的时间短,上一代的记忆又是残缺的,在恐慌下,宁安仿佛成了一棵最可靠的大树,以至于毫不犹豫地抓/zhu了他。
“所以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整合这些散沙的力量,为我所用,不能为我所用的,就清除掉,免得碍手碍脚。”宁安做出了结论,但随即又揉了揉额头,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又哪有那么容易,光是想起来巫师们复杂的势力,他就头疼。
“对了,你现在有什么能力,能做什么?”宁安期待地问道,在他想来,既然是地球的意志化身,那能做的事情恐怕不少,或许直接用至高无上的意志改变全球人思想,然后就可以无条件服从命令了?
“我……我……做不了什么……”零再一次低下了头,她要是有控制全人类的能力也不用拜托宁安了,“我只是……意志投影……在现实世界里的星球实体……不能运动……我不是那个“东西”……抱歉……帮不上什么忙……”
零的脑袋快埋到胸前了,看得出来她真的非常惭愧,宁安也叹了叹气,不出所料,如果零真的有很强的能力,也不会傻傻地在这里等着他出现了。
“但我可以把你的记忆还给你!”零猛然抬头,似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等待宁安了一样。
“如你所知,人类的轮回现在已经不在冥界了,所有生命几乎都是有去无回,所谓的神也不例外,地球上的强大存在们,在上一代就已经消失光了,我想也许和上一代有关。”
零解释着,语气稍显难过,“只有你还在了,因为你并非是轮回,你本来就没有死,不过是另一种形式——我想也许你获得记忆之后,也能像远古那些强大的存在一样了,这或许能多少帮上一些忙。”
宁安点点头,不管怎么样,能变强一点总是好的,也许对于对付“那个东西”来说作用微乎其微,但起码他要是能法力比伏地魔更强大,很多事情就会变的好办了。
零点点头,脚下的植物根茎顿时拔高了几厘米,来到宁安倒吊着的面前。
“请闭上眼。”作为地球意志化身的女孩儿,轻声说道,如同微风般悦耳,和煦,宁安仿佛回到了之前的荒草地,再次闻到泥土的清香,他缓慢地闭上双眼,感到释放、轻松和安详,像是疲惫的人洗了热水澡,终于获得了休息一样。
随即,额头上一凉,好似有水滴滑落,滴答、滴答的落下,宁安感到眼前是无尽闪烁的光芒,亮的他睁不开眼,下意识想要伸手遮挡,但双手早就被反绑在身后不知道多久了。
光芒向前无止境的延伸,宁安的意识也随之穿梭,好似入水的舟船,被狂风巨浪一遍遍卷起,下一刹那,一幅幅或陌生或熟悉的画面分至踏来。
“你们从此以后,就是我的“思维”与“记忆”了,这可太好了……终于有人陪我说话了,给你们起个名字吧。”
一个面容被光芒遮挡,模糊至极,只能看到蓬松的金黄色乱发的男孩儿,欢闹地在海滩上跳跃,任由海浪一波波将他的脚掌吞没。
“你就叫……福金。至于你嘛,就叫穆尼好啦,你们以后的任务就是帮我找找,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事,你们能飞,去找吧,也许能找到回家的方式也说不定……”男孩的语气变的落寞。
宁安低下头,看到了一双坚硬的鸟爪,黑色的钢羽一片片鳞甲般附着在身上。他试着抬了下爪子,下一秒画面已经变了。
爪子落在一块儿又冷又硬的皮革上,发出金属一样清脆的碰撞声,他似乎在一间无比宽敞的大殿上,四周充满了刺目的光芒,宁安看不清远处,只能模糊的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人,自己正站在他的肩膀上。
虽然脸依旧被光辉遮挡,但宁安能依稀感受到面前之人就是之前的男孩儿,他明显苍老了,头发似乎失去了活力的光泽,反复经历了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有些乱糟糟的,他头戴宽边帽,蓝如晴空的阔边帽子,反映着天际夕阳的余辉,肩披深灰色斗篷,斗篷边镶嵌着闪耀的星辰,气场冰冷又严肃,一只手里似乎握着把长枪。
“OssTornCen!”他喊道,但宁安没看到发生了什么,铺面而来的是鹅毛般急促呼啸的暴风雪。
宁安依然化身乌鸦站在那人的肩头,他身着黑斗篷,戴着阔边帽子,把脸给遮住,只不过斗篷和帽子都变得又破又旧,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风雪里跋涉着。
“我有一道魔法……可以治愈伤痛和病痛,让悲伤的心不再悲伤”那人说的是卢恩文字的发音,好在宁安特意研究过,所以能够听懂他所说的,而声音从嘴里传出,立刻与风雪声混杂在一起,裹挟着席卷到天边。
“我有一道魔法,可以靠触摸治愈一切痼疾!”风雪刮得更大了,宁安微微撑开翅膀,抵挡住打在“它”脸上的大/pian暴雪。
“我知道一道魔法,它可以让敌人的武器改变方向……”宁安感到自己仿佛被大雪所覆盖,快要掩埋,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世界,那声音也渐渐飘远,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要消失不见。
但宁安隐隐感觉到,这对他似乎很重要,于是他拼劲全力的想要再多听清楚一些,他拼命用翅膀撑着,爪子用力地顶着狂风想要挪动一点。
“……一道魔法,……可以将我从……所有契约和枷锁中解脱出来……”
风雪消失,宁安宛如从热水澡中忽然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靠在白蜡树下,周围还是凄凄荒草,风从草尖上吹来,滑过他的发丝,看样子自己是不知睡过去多久了。
“你醒啦?”耳畔传来熟悉的女声,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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