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卫宫终于醒转过来。
说是醒了,也只有意识清醒了而已,身体上,依然毫无知觉。
就像是鬼压床一样。
连眼睛也睁不开,只有四周的声音,就像是顺着墙缝流淌的水滴,缓缓地注入他的耳朵,变得清晰起来。
“梦剑国的凛樱陛下和相关随从我们都放走了,现在只抓到卫宫,可惜让叶子青跑掉了。”
卫宫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永辉卫的队长。
现在回想起来,只怕他是在茶里面下的毒。
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太大意了……
听到剑凛樱安然无恙的消息,卫宫心头稍微轻松一些,崔潇潇没有跟他一起被关在这里,那么就是被梦剑国的人带走了吧?
只是——
想起那个带着白玉面具的女人,卫宫心头微微一跳。
不知道叶子青怎么样了……
不过,卫宫在心底里发出一声叹息般的笑,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危吧,叶子青那么强悍的身手,只要不被抓到,出不了太大问题。
搞不好她以后还得看在冲剑国人的面子上回来救我呢……
“为什么把他关在这里?”一个冰冷的女声,卫宫听起来特别耳熟。
关在这里?
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
他想抬起头来看看这个说话之人,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师洛大人……他是冲剑国人,所以……”
原来是李师洛,怪不得声音这么耳熟。
“他曾经在天剑国中,帮助我们追回质子。而且为了天下苍生,涉险去剿灭血兽,我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听得出来,李师洛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愠怒。
卫宫在心底里哂笑一声,那个穿着不苟言笑,冰雪一样的女人,居然还不算太坏。
“师洛大人,你别责怪他了。”
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响起。
“他是冲剑国人,又是今年祭剑大典上出尽风头的铸剑师,如果让他回到冲剑国,恐怕比我们面对的五万大军还要可怕。”
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以及不可抗拒的威严和力量。
对面陷入了一阵沉默。
卫宫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他比作五万大军,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到悲伤。
从好的方面来想,也算是对他实力的肯定吧?
“果然,陛下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李师洛的声音中显露出一丝焦虑。
“你知道,我们自从二十年前之后,就重伤未愈,到现在能集结起这么多人来对抗他们,已经算是不易了。”
那个男人的喉咙中发出低沉而痛苦的闷哼,“据说,对方还有二十万大军在进攻荆剑国,我们这边只是其中的一条战线而已。”
“没有把全部的兵力压进来,该说是冲剑帝的自负呢,还是我们确实不值得他们劳师动众?”李师洛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愤和一丝无奈。
“这里已经是最后一线,只要云龙关一破,我们就得着手谈和的事情。”大将军的声音冰冷,“他们没有直捣皇城,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我们拿那把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卫宫听到,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李师洛的喉咙中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将军,对不起……”
两国战争,比拼的东西有很多,天时、地利、经济、后勤、管理……但是最重要的有两个——
人数和军备。
未能提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可以取胜的武器和装备,就是铸剑师的失职。
“没事。”大将军拍了拍李师洛的肩膀,“还有我呢。还有这座关卡!”
李师洛低着头,用手轻轻握了握对方的手。
“大将军。”
那个男人转过身,从她的身边走了出去。
这座关卡……
云龙关吗?
这样看,他还在那个地方。
卫宫喘息着,大脑中勾勒出山峰和城墙的形状。
“对不起,只能委屈你了。”
一只柔软冰凉的手摸到他的脸上。
卫宫的呼吸突然加重了不少。
“应该就这几天了,等战争结束,不论胜负如何,我都会把你送出去。”
李师洛的手轻轻地握住他的,用力紧了紧。
卫宫耷拉着眼睛,勉力挤出一丝微笑。
……
“不可能!”
在云龙关的主帅厅中,一声严厉的女声响起来。
“我希望能跟书剑帝直接沟通。”剑凛樱的眼神中现出一丝愤怒,将面前的桌子拍得啪的一声,“凭什么扣押人?卫宫只是一个铸剑师而已,并没有参与这次战争,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无辜的平民?“
在她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身穿着一副鲜红的铠甲,高大的身形宛如一座山,光是坐着,就自然散发出一股摄入的压迫感。
“哼。平民。”书剑国大将军沈亮鼻息中发出一声轻哼,抬起头来,将目光转向窗外。
他意味深长地扬了扬下巴。
剑凛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外面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兵,虽然只能模糊看到半个侧脸,但是她还是被那张脸给吓得浑身一颤。
那是一张半边塌陷,皮肤上布满灼烧疤痕的面孔。
从那个伤势来看,应该是最近才烧伤的样子。
沈亮确定她已经看得足够多,接过话题说到,“虽然在战场上看不到铸剑师的影子,但是,不管是谁,恐怕都很清楚这一点,铸剑师所带来的恐惧,比任何一个冲锋陷阵战无不胜的猛将都要可怕。”
他的牙关紧咬,一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正是拜冲剑国的铸剑师所赐,我们才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所以——”
他抬起头来,凝视着剑凛樱的双眼,咄咄逼人。
“我们怎么敢让一个世界顶级,甚至超越神之右手的铸剑师,回到冲剑国制造出更加强大的武器,荼毒我们的人民呢?”
剑凛樱目光一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即使您以梦剑国的国君身份做担保,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不能答应您的请求,哪怕你把这件事情告到陛下那里,我相信他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不,这个铸剑师跟你之前所说的截然不同。”剑凛樱叹了一口气,然后深呼吸,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而且,我不是以梦剑国君的身份来担保一个冲剑国人,而是以——
一个未婚妻子的身份,为她未来的丈夫做担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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