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辽国入侵宋境,宋太宗赵光义封了潘仁美做元帅,杨继业做先锋,去迎敌。
杨继业带了七个儿子出征后,一日,有一高人,自称是鬼谷子传人,给佘老太君算了一卦,得出的谶语是“七郎去六郎回”,当时佘老太君还以为七个儿子去了,能有六个回来,死掉一个,心中不禁戚戚然,不过将军出征,马革裹尸也是寻常,只好认命。
当时在攻打二狼山,杨继业算准了那里会有埋伏,坚决不同意,可潘仁美一定要他出战,所谓军令如山,杨继业没办法,只好带了儿子出战,结果被围困二狼山。
杨七郎最是英勇,背负了期望,一人一枪,突围而出,请求潘仁美派兵支援,潘仁美不置可否,偏偏要七郎喝酒,七郎没办法,只好陪他喝酒,所谓酒入愁肠,很快就醉倒了。
原来在出征前,一次潘仁美的儿子潘豹作恶,给七郎碰到了,仗义出手,两人打将起来,七郎失手将他打死,潘仁美怀恨在心,暗自发誓,要为儿子报仇,当七郎醉倒后,他令人将七郎绑在树上,乱箭将之射杀。
杨继业跟儿子久候不见援兵,已经是粮草殆尽,只好率领军马突围而出,自然是死伤无数,余下的六个儿子死了五个,只有杨六郎可以得保性命,回到佘老太君身边。
这也是从古到今最坑人的谶语,大多人都会像佘老太君一样猜想,以为死一个儿子,就算想偏了,也以为只是死了杨七郎,结果是七个儿子去了,死了六个,能回来的只有六郎,其实也没错,不过心理落差太大而已。
杨继业被围困在一处叫狼心窝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李陵碑,是纪念飞将军李广的孙子李陵的,古人大多迷信,杨继业被困的地方叫狼心窝,他自己姓杨,便想岔了,说了一句““羊入狼窝,焉有生机”,想着与其被俘虏,不如自己死了算。
便一头撞在李陵碑上,了结了性命,相传他的鲜血流到宝刀上,忠魂化碧,宝刀上就留下一块如同美玉的印记,后来杨六郎还是把宝刀寻回了,传给了七郎的儿子,也就是杨志,这把宝刀原来的名字也湮灭了,改名为凝碧刀。
钱掌柜道出了凝碧刀的来历,众人听了都十分感慨,杨志心中苦楚,潘金莲向来敬重义士,杨家将又是她从小敬仰的忠臣,对杨志更加的尊敬了。
“杨义士,你这宝刀真的要变卖?”钱掌柜问道。
“不错!”
“多少银子?”
“三百两!”
“成,我回去跟东家说一声,应当不成问题!”钱掌柜转身要走,却被牛二一把抓住,“老儿,你不能买这把刀!”
钱掌柜自然是认得牛二了,他问道:“为何?”
“嘿,你老眼昏花,认错了,这不是凝碧刀!”
“不会有错!”钱掌柜有东家撑腰,但凡开赌坊的也不是善男信女,他倒也不怕牛二。
众人看到牛二跟钱掌柜杠上了,都愿意看这热闹,真希望钱掌柜找来东家,教训牛二一场。
“青面汉说这把刀有三个好处,方才是演示了砍铜剁铁,刀口不卷,尚算过关,这吹毛不过马马虎虎,也不知真假,还有第三个好处,叫什么来着?”
杨志昂然道:“杀人刀上没血!”
“对了!你便杀一个人给大伙看,要是真没血,便算你的是宝刀,不然就是骗人的!”牛二起哄道:“老儿,我便不信这是宝刀!”
“孟州府是繁荣地,谁敢胡乱杀人!”杨志气道,他不想跟牛二纠缠,对钱掌柜说道:“老人家,你便回去跟东家说一声,我这宝刀卖给他了!”
“不行!”牛二一把拉着钱掌柜:“青面汉欠我银子,你走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回来,嘿,老爷也不是好欺负的,还是演示一下杀人刀上没血,要是真行了,老爷便买了,扣除欠老爷的银子,两清了。”
“我不卖给你!”杨志一把将牛二的手拉开,说道:“老人家,你回去跟东家说吧!”
“行!钱掌柜,你要认头了,买这刀也可以,替青面汉赔我银子!”
“杨义士,欠牛二多少银子?”钱掌柜看着杨志。
“二十个铜钱!”
“怎么二十个铜钱!”牛二嬉皮笑脸道,他看着自己带来的六名泼赖,说道:“你们给青面汉说说老爷的规矩!”
“牛二哥的银子,给你欠的时候是二十个铜钱,要回来可是要五十两银子了!”
“轰!”大家听了,都十分气愤,认为牛二是在欺负外地人了。
杨志斜睨着牛二,冷冷道:“你真要洒家五十两银子?”
牛二倒是不怕了,他是看准了杨志不敢杀人,他伸长脖子道:“青面汉,莫非你敢杀我么?方才你什么都没有,老爷倒是担心你发起穷气,杀了老爷,此刻有人要给你三百两银子,你就算赔五十两给我,还有二百五十两,你会杀人么?”
杨志心中冷笑:“洒家便是杀你,又岂会在乎有没有银子!”
他脸上肌肉一紧,便要挺刀杀了牛二,突然身后传来一把清脆的声音:“伯伯,切不可冲动!”
那是潘金莲的声音,她跟武松相处久了,知道他们江湖好汉的脾性,眼看杨志双颊上肌肉一紧,武松每次动怒也是如此,她知道杨志起了杀心,立刻出言提醒。
“哎呀,洒家差点误事了,此刻杀了这泼赖,自可一走了之,可连累了武松的妻子还有李逵的老母亲,那也算是没有了江湖道义,好,洒家便再忍一忍!待无人的时候,便取了你狗命!”
他躬身对着钱掌柜行礼道:“老人家,劳烦你替小人付了银子,打发了这泼赖。”
钱掌柜为难道:“老夫又岂会带那么多银子出门呢。”,他踌躇了一阵,对牛二道:“牛二,你随我回赌坊拿银子吧。”
“不去,赌坊是狼虎之地,去了还有性命出来么!”牛二是一心要得到杨志的宝刀,五十两银子他倒也不在乎,他知道赌坊的规矩,钱掌柜愿意出三百两买宝刀,就证明这宝刀起码值五百两以上,他是要得到宝刀。
杨志看着牛二便讨厌,心中一动:“我何不就将计就计,将宝刀卖给牛二,得了他二百五十两银子,待武松回来,我算是完成了他的托负,再去找牛二,将之杀了,夺回宝刀!”
杨志主意已定,问道:“牛二,是否我的宝刀杀人刀上没血,你便用三百两银子买了,扣除五十两,你还会给我二百五十两?”
“青面汉!”掌柜子知道牛二没安好心,他倒不是担心杨志被骗,而是杨志还欠他房租了,立刻出言提醒,牛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还是忍不住说道:“三思呐!”
“不碍事!”杨志点点头,冷冷的看着牛二。
牛二以为他是外地人,不敢开罪自己,也是为人愚钝,不知道自己的计谋,便道:“自然!不过你要先演示一番!”
“这里是繁荣地,谁敢当众杀人啊!”
一名伙计道:“那还不简单,找条狗来,一刀下去,便有分晓!”
伙计的话正中了牛二的下怀,他立刻对一名泼赖道:“你去把我的狗拉过来!”
泼赖心领神会,跑了出去,很快就拉回来一条耸头耸脑的癞皮狗,牛二对着赖皮狗一指:“那就是我的狗,你杀吧!”
“伯伯!”潘金莲十分细心,方才牛二已经说那二十个铜钱是他的,骗了杨志五十两银子,此刻说癞皮狗是他的,又不知道要骗多少银子,她立刻要提醒杨志。
“怎么啦?小娘子,你对这条公狗也是喜欢,哎呀,男人可比公狗好多了,嘻嘻,嘻嘻!”牛二立即出言调笑。
潘金莲羞得不敢说话,杨志心中恼怒:“反正待会都要杀你这泼贼,便不与你计较!”
杨志喝一声,“牛二,看好了!”
刷!
寒光一闪,那癞皮狗没一点声响,狗头便给杨志砍下,“啊!”,潘金莲吓得惊叫一声。
咄!
杨志把宝刀插在桌子上,喝道:“牛二你看,宝刀上是否有血?”
众人一看,宝刀上闪着一轮一轮的寒光,没有一点的血迹,心中都十分感叹:“果然是宝刀!”
牛二看了满心欢喜,却是哭丧着脸,一把抱着地上的狗头,哭道:“哎呀,这狗是我的心肝呐,我是待他如兄弟一般,如今竟然给青面汉杀了,你让我如何活啊!”
“哎!”
众人长叹一声,其实人人都知道会有这个结果,都在替杨志不值,只是敢怒不敢言。
杨志岂是呆笨的人,他自然也是知道,不过已经有了杀牛二的心,便不计较了,只想着能够拿到十来两银子,也是好的,自己结清了房租,替潘金莲也结清房租,算是没有在武松面前失去威风。
“牛二,你的兄弟又值多少银子?”杨志冷冷的问道。
牛二听杨志如此的熟性,以为他怕了自己,连忙说道:“这是我的兄弟,本来千金也难买会它的性命,看你是外地人,也没多少银子,便算你三百两银子好了!”
“哎!”
众人听了不禁摇头,客栈大堂的客人几乎全走光了,没人愿意看杨志受辱。
杨志本来是一直冷笑着听牛二说话,心想他最多说个二百来两,结果他竟然说了三百两,心中盛怒,怒极反笑,他问道:“牛二,洒家这宝刀价值三百两,按你说来,我洒家是倒欠你五十两银子了,如何还你?”
牛二以为杨志完全认怂了,淫笑道:“那简单,青面汉,你身后不是有位小娘子吗?让他陪老爷半年,一个月抵十两银子,最后一个月当利息,嘻嘻,嘻嘻!”
潘金莲听了,又恨又怒,心中骂道:“你这无耻之徒,若然二郎回来了,让他听到,你后果堪虞!”
“哦?是这样吗?”杨志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冷冷道:“你说赖皮狗是你兄弟,到底是你姓狗,还是赖皮狗姓牛?”
掌柜子和伙计听了杨志之话,摆明是挑衅牛二,都暗暗叫苦:“看来今天客栈是要亏大本了,不知道有多少桌椅被打烂,这倒也没什么,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给贼记挂了,要是招惹了牛二,他以后都来捣乱,这客栈如何做下去!”
“自然是赖皮狗跟我姓了,他叫牛无敌!”
“什么?你再说一次癞皮狗的名字!”杨志目眦尽裂,右手紧紧的握着刀柄。
杨志的祖父杨继业,是宋太祖赵光义座前第一猛将,派他出去御敌,所向披靡,赵光义曾经称赞他是“杨无敌”,此刻牛二叫一只赖皮狗做无敌,便是直接侮辱杨志的祖父了,他如何不生气。
“牛无敌啊?怎么了?”牛二叫嚣道:“难道只许羊儿叫羊无敌,牛儿便不能叫牛无敌,狗儿便不能叫狗无敌了?”
“伯伯,不必跟他计较,咱们上楼吧,二郎也快回来了,待他回来找了叶孔目和康节级,再与之计较!”
潘金莲自小便听父亲说杨家将的事迹,杨令公是杨无敌,她如何不知道,不要说他,便是天下大宋百姓都知道,她知道杨志是要杀人,连忙出言相劝。
“嘻嘻,娘子,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怎么还跟这青面汉上楼,是要临别秋波,好好欢愉一场么?嘻嘻,嘻嘻!”
六名泼赖听了牛二的话,都跟着调笑。
潘金莲是又羞又气,可她不愿杨志为了这个无赖竟然犯了杀人的罪名,低声道:“伯伯,不要管他,咱们走吧。”
杨志听了,心中十分感动:“她跟洒家素未谋面,却是如此关心,便是须眉男子也无她这般义气,洒家更加不能连累她!”
杨志想好了,对着潘金莲行礼道:“嫂子,方才洒家听到楼上有人叫唤你的名字,应当是老太君,你赶紧上去看看,她眼睛不方便,就怕有个闪失。”
潘金莲没有听到老太君叫唤,可是她知道像杨志这种武功高强的人,耳朵会比一般人灵敏许多,而且他们江湖汉子不会作假,说听到老太君叫唤,便是真的。
她哪知道,这是杨志生平第一次撒谎,还是跟女人撒谎,她脸上一阵犹豫,说道:“伯伯,你也上去吧。”
“哎呀!房间有异响,像是有人跌倒,不知道是否老太君!”
杨志脸带惊恐,失声叫了出来,潘金莲心中一怔,不疑有他,立刻往楼上奔去,才走了几步,脚上一痛,几乎摔倒,可她也不能计较了,咬着牙关,往楼上冲去。
杨志看了,心中赞叹道:“武松能娶到这样的妻子,是他福气了!”
牛二眼睁睁的看着潘金莲上楼,他不敢追上去,方才给杨志摔了一跤,他是知道杨志的厉害。
杨志看着牛二等七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常言道,过江龙不及地头虫,今日杨志算是在孟州府认栽了!你们随我来吧!”
“去哪里?”牛二问道。
“你不是说洒家即便给了宝刀你们,还欠五十两银子么?洒家早前在当铺典当了一块家传玉佩,那玉佩买断是一百两,洒家只当了三十两,此刻便去,跟当铺说买断算了,得了七十两,给五十两你们,自己留二十两!”
“你说的是真的?”牛二将信将疑。
杨志干脆将宝刀往他胸前一递,说道:“这宝刀当三百两,先给你们了,那五十两你们要不要随便,反正洒家也是要拿银子缴房租的。”
杨志的宝刀已经到手,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钱掌柜鉴宝能力在孟州府是出名的,他说杨志是杨令公的孙子,便是真的,杨家将的后人,有一块价值一百两一直的玉佩也是寻常,七名泼赖喜滋滋的跟了杨志出门。
杨志出了门,转弯抹角,来到一僻静处,停住了脚步,牛二奇道:“青面汉,为何停住?这往南走有一当铺,往北走也有一当铺,你要去哪一个?”
“西面那个!”杨志冷冷道。
“西面没有当铺!你要戏弄老爷么?”牛二一把拔出凝碧刀,指着杨志胸口,狞笑道:“青面汉子,老爷可不是好惹的!”
杨志笑道:“在孟州府谁敢惹你们几位大爷了,只是洒家替你们不值。”
“有什么不值的?”牛二奇道。
“这刀不是宝刀!不值三百两银子!”
“嘻嘻!”
“哈哈!”
“呵呵!”
七名泼赖都在怪笑,牛二道:“青面汉,你有所不知,那钱掌柜是有名的识宝人,他说是便是!”
“方才的三个演示只有两个证明了它是宝刀,还有一个没有证明,岂能作准!”杨志双手抱胸,笑道。
“吹毛不过么?”牛二问道。
“不是!”
“那是什么?”
“杀人刀上没血!”
牛二更加奇怪:“刚才不是演示过么?”
“刚才是杀狗,不是杀人!”杨志哈哈大笑:“需杀人才能证实!”
杨志说完,脸上一沉,杀气徒现,左脚上前,左拳在牛二眼前虚晃,右手一把将手上的凝碧刀抢过,刷,寒光骤起,六名泼赖人头落地。
杨志把凝碧刀在牛二面前一摆,说道:“牛二,你看,杀了六个人,刀上可曾有一滴血?是不是杀人刀上没血?”
“是....是....”牛二双腿发软跪下死命的磕头:“好汉饶命!”
“嗯,看你的样子还是不相信,牛二,你再看清楚,这凝碧刀是否杀人刀上没血!”杨志说完一刀割向牛二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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