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宋,明明是你说这篇锦绣文章的核心思想都来自小胡同学,结果呢,你还不让他跟我深入的交谈,难道你是怕我吃了你这个小亲戚不成?”正当宋思明准备交代胡雪枫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的时候,陈凤却抬起了头。
陈凤先是笑着打趣了宋思明一顿,然后就将目光投向已经站起身的胡雪枫身上,“你就是胡雪枫?不错不错,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胡雪枫倒是没有想到陈凤会这样的风趣,这也瞬间让他对接下来的交谈充满了兴趣,“陈副市长,让您见笑了。”
陈凤挥了挥手,从办公桌走到胡雪枫面前,先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这才悠悠叹道,“小胡同学,我把你请过来,是想听你说一些真话实话,而不是想听套话虚话,希望你今天能畅所欲言,咱们约法三章,不管你今天说了什么,只要出了这个门,我绝不追究。”
免死金牌?
胡雪枫瞬间大感轻松,有了陈凤这句话,他当真便再无顾忌了!
“老领导,他还是个孩子呢!”宋思明冷汗直流,一方面,是因为陈凤刚才的打趣,另一方面,则是担心胡雪枫有了免死金牌之后,会变得更加的口无遮拦。
“小宋,你莫要替他担心,还是跟小夏去安排晚饭吧。”陈凤虽然说话充满风趣,但言语中又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陈凤如此,宋思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随同夏方印一起到食堂安排饭菜,宋思明深知陈凤的习惯,一旦他谈起工作,吃饭的问题永远都是在办公室解决的。
“坐吧。”
陈凤指了指沙发,然后径直坐下,他习惯性的从口袋里面摸出烟盒,习惯性的给胡雪枫递出一根,然后才想起对面还是个半大孩子,陈凤笑了笑,收回纸烟,自顾自的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然后不无惬意的说道,“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忘掉烦恼,能让人身心放松,你还小,自是不懂这里面的乐趣。”
胡雪枫顿觉尴尬,他倒是想抽一支,过一过烟瘾,奈何陈凤不给他机会啊!
胡雪枫却也不着急,神态自若的等着陈凤抽完了烟,这才悠悠问道,“领导,您把我叫过来,不会就是让我在这儿抽二手烟的吧?”
陈凤乐的大笑,“二手烟?这个词语用得好!”
然后,就像是重新认识了胡雪枫一样,陈凤一边笑着,一边将话题引到主题上,“小胡同学,今天叫你过来,当然不是让你抽二手烟的,而是想让你将关于个体经济以及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再详细的述说一下!”
陈凤略带恳求,尽管,这幅画面有些尴尬,堂堂副市长向一个中学生求教,但是陈凤却表现得很坦然,或许,自打看到那篇文章的时候,陈凤就没有把胡雪枫再当做一个普通的中学生对待了吧。
该来的,总会来。
胡雪枫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急不忙的指了指当日的人民报纸,然后说道,“陈副市长,你让我具体说、详细说,我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我不是专业研究这些的,我所知道的、领悟到的,都是从报纸上和生活中得来的。”
“陈副市长,你看这一篇报道,这里说小平同志在国务院会议中,着重强调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努力将主要精力投入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事业上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中央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发展大于一切!”
“小胡同学,发展大于一切,你这句话说得虽好,可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我怎么瞧不出来中央有这样的决心呢?”陈凤打断胡雪枫的话,然后指着报纸满是疑问。
胡雪枫自然不能说这个结论是今后某个时间段内政府工作的主题思想,他只能根据人民报的内容,并结合自己的感触往下说道,“探讨个体经济的地位,那么首先就要弄清楚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什么,矛盾论告诉我们,只有抓住事物的主要矛盾,才能解决问题,进而推动事物的不断发展。”
“当下社会的矛盾是什么呢?从鸦片战争开始,中国社会开始沦落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那个时候,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中华民族同外来侵略者的民族矛盾,直到抗日战争胜利之后,民族矛盾地位下降,阶级矛盾成为了国内的主要矛盾。”
陈凤是学历史出身的,对近代史的熟稔,比胡雪枫了解的更加全面,更加透彻,可当他听到胡雪枫用矛盾论的方法讨论近代历史的时候,他不由地觉得新奇,陈凤觉得,胡雪枫的这个分析,或许可以作为编纂历史教材的一个思考。
胡雪枫还在继续往下说着,“阶级矛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占据着中央的主导思想,这中间,有判断正确的时候,却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比如动荡时期,提出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口号,便是极大的错误,甚至,这个错误可以向前延伸到1957年的八届三中全会,因为阶级矛盾,自新中国建立之后,就不再具备成为社会主要矛盾的土壤。”
“这又如何解释?”如果说陈凤之前只是抱着听一听的心态,那么现在,他已经彻底的被胡雪枫的话吸引住了。
“我们的国家,是社会主义国家,既然新的国家政体已经确立,人民民主专政的主导地位已经确立,哪又哪里来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争?又哪里来的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之争?我个人觉得,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以阶级斗争为纲,完全是个伪命题!”
胡雪枫的话匣子彻底的被打开了,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也不管后面这番话说出来之后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他只当是和老友聊天一样,将自己上辈子当图书管理员的时候所研究的一些心得体会全部说了出来。
“社会主义的目标是实现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平等,人人富裕,这个究极目标,已经告诉我们,政府工作的重心应该是发展经济,因为只有经济发展了,社会生产力提高了,人人有饭吃、有衣穿,人人平等、富裕的社会才有可能实现,也正是这个目标,告诉我们,我们社会的主要矛盾应该是而且只能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同落后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这个矛盾不能得到正视和解决,社会就不能发展,国家就不能强大,人民就不能富裕。”
“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会愚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任何宏伟的社会构想,都必须建立在夯实的经济基础之上,关于这一点,我想不管是中央领导还是陈副市长应该都深有体会,就说与我们一河之隔的香港,他为什么经济能那么发达,为什么民众能过的比内陆百姓富足,这难道是因为他们实行了资本主义制度?还是说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不具有优越性?”
胡雪枫自问自答道,“我想并非如此!那么再去讨论个体经济的地位,以及该不该发展,具体怎么发展,对一个一贫如洗的国家而言重要吗?要我说,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那就是好猫,同理,只要经济发展得好,那再去谈理想谈抱负才有实现的可能,我们不能因为畏惧,就缩步不前,我们的国家,再也耽搁不起了啊!”
陈凤听完这席话,瞬间沉默,他想说些什么,却感觉有千钧之山压着他一样,让他心中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陈凤见过从香港传回来的一些照片,那些照片上,到处都是高大华丽的建筑,到处都是汽车,到处都是歌台舞榭,那些资本家家中,夜夜灯火酒绿,就是普通的香港民众家里,也都全部通了电灯,条件好的家庭,还用上了电话、电视等等生活电器。
反观内陆百姓呢?
羊城市乃至整个粤东省都算是好的,可羊城的经济状况,能比得上香港吗?羊城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能比得了香港民众吗?
陈凤在自己的心底打了两个大大的问号,答案,于他而言,已经并不重要,因为无需对比,答案就隔着一条深圳河。
“醒世之言啊!”
陈凤以为自己看的足够透彻了,觉得自己改革思想已经足够强烈了,但是,经胡雪枫这一番肺腑之言,他觉得自己的眼界,还放的不够开,觉得自己的思想,还依旧平平庸庸,他一想到羊城市三百多万父老乡亲的期待,他就觉得自己应该拼尽生命之火,让改革的火花在羊城市的天空中绽放起来。
“老领导,该用饭了。”
宋思明端着菜,夏方印端着碗,两人已经在门口等候许久,刚才,两人见陈凤和胡雪枫说的正是激烈,根本不敢提醒。
“来来来,吃饭吃饭。”
陈凤起身端过饭菜,又亲自给胡雪枫盛了一碗饭,一边夹菜,一边对夏方印吩咐道,“夏秘书,把晚上的政府会议取消,等吃完饭,我还要同胡雪枫小友再探讨探讨呢。”
夏方印大惊,他自担任陈凤的秘书以来,这还是头次见到陈凤因为个人事务而决定取消政府会议呢,他记得,有次陈凤头疼得厉害,都还硬撑着主持完会议呢!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夏方印的脑海中忽地闪现过这句诗,但陈凤不是汉文帝,胡雪枫也不是贾谊,两人也并未说什么鬼甚之事,两人之交谈,是能让神州大地改新换貌的铮铮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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