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时间过去了很久。
足足三天。
苍穹星没有大气层，再加上永远是死气沉沉，甚至这颗星球也已经不再自传。
这里没有日升日落，没有天明天暗。
赵楚只是心里大概估算着时间。
洪断崖手持天启陨踪，就那样孤立在一座土坡之上，一动不动。
浩瀚星空下，他笔直的身形，一如一座傲立苍穹的山脉，永远都顶天立地。
可赵楚观察着洪断崖，终究还是看到了一些异常。
他在苍老。
没错，短短三天时间，赵楚眼睁睁看着洪断崖脸上多了几道沟壑，眼睁睁看着几缕白发飘散在空中。
而他的背，也悄然间驼了一点点。
虽然洪断崖在努力的保持着挺立，但自然的规律何其可怕，他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略微有了些妥协。
而这三天以来，赵楚也没有闲着。
他飞跃了整个苍穹星遗憾，一共找到了十九处造化玉髓矿脉。
其实这些矿脉的出处，也是有迹可循。
只要附近有大型的宫殿群，其地底深处，必然存在着造化玉髓矿脉，赵楚一次都没有失误过。
而其他荒漠、丛林的遗址，或者是枯寂的荒山之下，则什么都没有。
其实这很容易理解，苍穹星没有被摧毁之前，那些强大宗门，必然要在造化玉髓矿脉上建立宫殿，他们必然会寻找最优越的地势环境。
不光是苍穹星，在任何地方，这都是真理。
一共十九座山脉，里面蕴含的造化玉髓，根本就无法统计。
苍穹星枯寂了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修士前来开采，这里的矿脉得到了最大化的保留。
赵楚初略了统计了一下，假如这些山脉可以搬移到九天仙域，起码还可以支撑轮回境五万年消耗，并且宽宽松松。
可惜。
赵楚矗立在冰冷的虚空，又是一阵叹息。
这么浩瀚的宝藏，他只能无奈的叹息。
赵楚想在这里融合天雷皇珠，可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点的真元，完全无法做到。
在这里，赵楚就是纯粹的旅行，幸亏赵楚的时间已经禁止，否则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虽然这残骸之地对赵楚没有任何意义，但对轮回境，但却是绝佳的闭关场所。
一望无际的造化玉髓矿脉，几乎禁止的时间流逝，这里根本就是逆天的存在。
“洪前辈说，他会将天启陨踪做一些修改，然后我就可以传授给楚域的轮回境。”
“如果每个轮回境都可以来这里修行，那楚域的力量，将急速扩张。”
“也幸亏我从混虚殿弄来了3000块造化玉髓，否则第一批轮回境都是大问题。”
黑漆漆的天空下，赵楚孤独的坐在虚空中。
安静下来之后，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如今楚域的根基还是太弱，虽然上面有罗剑银和武国翰两个天尊，但向下看，却再也没有一个轮回境，这何其寒酸。
赵楚已经决定了。
等自己回去之后，就立刻用这3000块造化玉髓，让大量的修士先入轮回。
至于他们能不能修炼成天启陨踪，就是各自的宿命了。
赵楚相信，只要有人能来到这苍穹星残骸，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就是一个全新的天尊。
在苍穹星，完全可以让轮回境走完一转到九转的过程。
……
“赵楚，老夫将天启陨踪精简了一部分，虽然损失了一些重要效果，但仅仅是打开这里的通道，勉强已经能做到了。”
就在赵楚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事情的时候，洪断崖身形突然出现在赵楚面前。
“洪前辈，你的身体……”
赵楚急忙站起来。
洪断崖又苍老了一些。
虽然这里的时间对赵楚是禁止状态，但对洪断崖明显没有什么善意。
“这些都无所谓。”
“我和你讲一下精简后的天启陨踪。”
“第一，丧失了推演天陨石位置的作用。”
“第二，只能打开无极残壁，却无法和你一样去彻底的操控。”
“第三，对于时间的掌控，别人做不到和你一样时间静止，但可以千倍延缓。换句话说，别人在苍穹星修炼一千年，相当于九天仙域流逝了一年。”
“第四，还有一个危险的条件。虚空通道，进来容易出去难。精简后的天启陨踪是单向通道，换句话说，只要落入苍穹星，只有等到天尊之后，才能返回。”
说着，洪断崖将修改过的神通，递给了赵楚。
就如以前一样，赵楚又是一次不劳而获。
而这一次，赵楚看到洪断崖的手掌已经是皮包骨头，皮肤下面已经没有了血肉。
“除了打开苍穹星通道的功能得以保存之外，其余能力全部切割。”
“这已经是最低难度，其余轮回境也可以修炼。否则别人根基不如你，根本没有修炼成功的可能。”
“这天启陨踪，已经是老夫可以修改的极限。”
随后，洪断崖摇摇头，脸上有些失落。
英雄迟暮。
没错，这就是英雄迟暮的感觉。
再强大的人，也终有扛不起剑的那一刻，但洪断崖是强者，他不愿意让赵楚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所以，他竭尽全力，还是完成了这一次的精简。
“洪前辈，是不是修改神通，会令你寿元缩减。”
赵楚捏着玉简，手掌死死捏在一起。
就在这三天，赵楚难得静下心来，仔细总结了一些规律。
以前在北界域的时候，洪断崖给自己完善神通，大多数的时间，根本就是屈指一弹，他甚至不屑的去看一眼。
但到了中央域，洪断崖开始查看神通道诀，但那时候，他完善的速度还是很快。
而到了苍穹乱星海，赵楚就开始了等待，洪断崖完善的时间逐渐减慢。
甚至有几次，赵楚等了几个小时。
而照妖镜里其余的大神，也已经很久再没有出来。
赵楚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他有一个不详的猜测……那些强者，可能永远出不来了。
就如王丹丹和付陸生这些大神，他们明显不如洪断崖强大，赵楚第一次见他们的时间，就能感觉到这些人的寿元是枯竭状态。
赵楚的直觉很灵敏，他能感觉到那种即将要老死的暮气。
终于，这暮气笼罩到了一直在陪伴他的洪断崖身上。
而赵楚到了九天仙域之后，洪断崖不光出来的次数减少，他也很久再没有帮自己完善神通。
当然，自己目前所遇到的神通几乎完美，但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随着赵楚初步接触时间奥义，他察觉了洪断崖寿元流逝的秘密。
洪断崖帮助自己完善神通，所损耗的东西……就是寿元。
没错！
洪断崖根本就没有实体，所以他只能在照妖镜里生存。
没有实体，也就没有真元，没有其他能量，他只能靠自己不多的神通。
赵楚很懊悔，他恨自己察觉的太晚。
这一次，本不应该继续去消耗洪断崖。
“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婆婆妈妈，简直愚蠢。”
“照妖镜的使命，是让你快速成长，并不是我伟大，你无需感动。”
“还记得那个庞小章吗？时至今日，我都认为庞小章比你更适合继承照妖镜。”
“照妖镜在任何人手中，老夫都会这样对待，这是我们的使命。”
突然间，洪断崖又恢复了当初的冰冷，一张脸虽然苍老了很多，但却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
“洪前辈，我已经不是当初的蠢货了，您对我的好，我铭记在心。”
赵楚朝着洪断崖抱拳，深深一拜。
洪断崖提起庞小章，其目得不过是让赵楚厌恶他，从而靠厌恶来冲淡内心的不舍罢了。
但洪断崖越是这样，赵楚心里不祥的预感就越是强烈。
“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还记得你体内那只鬼脸蝴蝶吗？”
赵楚的表情，使得洪断崖无法再继续保持严肃。
随后，他只能大袖一甩，只能将话题岔开。
“记得，当初就是这玩意，差点弄碎照妖镜。”
赵楚点点头。
说起来也怪，这鬼脸蝴蝶理论上是融合在了自己血液里，可这么久时间过去，再也没有出来作祟。
“等你突破到轮回境的时候，鬼脸蝴蝶便有可能会出来，那时候你需要自己小心。”
洪断崖叮嘱道。
“前辈，您不再保护我了吗？”
赵楚反问。
洪断崖愣在原地，手掌微微颤抖。
“前辈，您庇护了我一路，现在要放手吗？”
“我害怕，我害怕那蝴蝶，我还需要您的保护，不要离开……好吗！”
赵楚眼眶发红，言语甚至有了些许哽咽。
以前，赵楚埋怨洪断崖话少，埋怨洪断崖对自己冷冰冰，埋怨洪断崖动不动对自己冷嘲热讽，甚至直接训斥。
但此刻，洪断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平和，又莫名其妙的话多。
赵楚慌了。
他不怕鬼脸蝴蝶，他怕的是洪断崖……他怕洪断崖会离开自己。
寂静！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空寂的星球，没有一点点的声音，整个世界似乎都已经被冻结。
“赵楚，你长大了。”
过了十几分钟，突然，洪断崖皱起的眉头，微微舒缓开来。
“你长大了，我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以你如今的神念之力，完全可以自己去推演神通变化，再过几年，你便会超越我！”
“而我，再也帮不到你了。”
“不瞒你说，今日这天启陨踪，是最后一次……其实以你自己的能力，也可以精简天启陨踪，只不过多耗费一点点时间而已。”
“赵楚，你长大了。”
洪断崖又重复了一次。
“洪前辈，有什么办法可以延缓你的寿元。”
赵楚阴沉着脸，他直接开口问道。
得到了证实之后，赵楚更加痛恨自己。
他后知后觉，简直和吸血的水蛭一样，直至现在，还在压榨着洪断崖的寿元。
其实洪断崖说的没错。
赵楚只是习惯了依赖，习惯了洪断崖的无所不能。
他在洪断崖面前，永远是个懵懂的少年，他根本没有去思考。
其实以赵楚如今的实力，以他对无极之道的领悟，完全有可能自己去推演。
或许会有些经验不足，但洪断崖不出手，赵楚也会逼着自己，会去想办法，让楚域的轮回境进来。
可能会浪费一些时间，但天启陨踪的分割，赵楚自己一定能做到。
但赵楚，真的习惯了洪断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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