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究竟是何人留下的?”
盘坐在孤岛上,石小乐打量着四周。
无论是挡住长袍老者的气息,还是此刻的阵法,都非等闲人的手段,极可能出自陆地神仙之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陆地神仙。
“这里的阵法,我无法勘破,那两人也不行,正好先疗伤再说。”
惊险地死里逃生,石小乐很快平静下来。这种难关,他不知道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这次的确比过去凶险许多,到了最后,自己可谓全无底牌。
以生死真意催动罡气,他开始全心疗伤。大约三个时辰后,石小乐缓缓醒来,伤势尽数复原。
作为世间至尊真意,生死真意的奥妙难以用语言描述,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石小乐就能靠此痊愈。
当然,这里指的是内伤,如果是缺胳膊断腿之类的,那就没办法了。除非哪一天,石小乐有能力将生死真意升华为生死之道,那时或许会不一样。
恢复那么快的另一个原因是,长袍老者和圆脸男子心存顾忌,本身没有对石小乐下死手,否则他连自疗的机会都没有。
远处的山川与河流十分安静,如同孤独前行的蓝鲸,石小乐站起身,想了想,随意沿一个方向走去。
大阵气息严重干扰着他的精神力,使他无法判断方位,既然如此,那就听从直觉吧。
孤岛没有白天黑夜,太阳永远高挂在天边,河流的流速亦始终不变,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一般。
一天。
两天。
石小乐以轻功赶路,累了便休息,足足坚持了七天七夜,却依旧跑不出这座孤岛。
千篇一律的安静和孤寂,惹人心情烦躁。
不知不觉间,到了一个月上,石小乐仍在原地转圈圈。
孤岛上,莫说是人迹,连风声都没有。更可怕的是,石小乐发现,哪怕自己刻意弄出巨大的动静,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渐渐地,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在他的鼻子很灵,能闻到空气中的花香和泥土清香,可是仅仅三天后,气味也跟着消失。
石小乐只得凭感觉走路,不久后,他一头撞在一棵树上,踉跄倒地,刚刚站起,又被树根绊倒。继耳目鼻之后,他又没有了方向感。
又过一个月,石小乐不断摔跤,却不知道自己摔跤,不小心掉入河中,脑袋狠狠撞在石壁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连触觉都失去了!
跌跌撞撞,石小乐在黑暗而寂静的世界里独行,什么都感受不到,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似整个人被压在海洋最深层,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一切都是错觉,是阵法的捉弄。”
不过石小乐没有紧张,没有暴躁,坚信都是阵法的影响,一定会恢复过来。
两个月。
三个月。
……
一年过去了,这种只有意念存活,却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要将人活活逼疯,换成普通人,只怕一天都忍受不了。
事实上,即便以石小乐的修养和心性,此时也到了癫狂的边缘,浑身充斥着暴戾之气。
一切都太真实,难道自己中了蓝鲸背上阵法的荼毒,今后都要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死亡吗?
“啊!”
石小乐张口大叫,耳边却是一如既往的死寂。
他催动全力,无数剑气射向四面八方,剑气中透着致幻气息,还有黑白二色的生死二气循环往复,构筑出一片狂魅的世界。一头狰狞的赤红色魔鬼头颅,张开血盆大口,悬浮于世界中心。
失去五感,代表石小乐也失去了对罡气的控制,所以这一年里,他只能以精神力不断冥想剑道境界和真意境界。
但这种无休无止,没有调和的苦修,出乎意料的枯燥,因为没有意义。
石小乐的剑道境界,不知不觉达到了天剑巅峰。许久不曾进步的恶魔真意,大概是因为心中的暴戾和杀意,也从三成提升到了五成。论杀伤力,可媲美七成的风之真意。
可以说,如今的石小乐,一旦恢复罡气,立即会成为无敌尊者,而且还是那种最强的无敌尊者。
可这又有什么用,他陷在黑暗中,无法摆脱。
到了一年零三个月上,石小乐只觉得自己到了极限,下一秒就会憋过气去。但他竟无比庆幸,可以结束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一年零六个月。
一年零九个月。
很快到了第二年。
一种名为毁灭的欲.望,充斥石小乐的心口,他想要杀人,想要报复这个世界,毁掉所有看到的一切!
轰!
赤红色的恶魔头颅,渐渐向暗红色转变,且头颅之下,有了模糊的身体。
往日难以提升的恶魔真意,在石小乐脑中种种负面情绪的作用下,好似坐火箭一般,每日都在以他不知道的幅度增长着。
“杀,杀,杀……”
面色前所未有的狰狞,石小乐的眼瞳变得深不可测,好似映照着幽冥地狱,让人看一眼便觉浑身颤栗。
第三年。
石小乐再也忍受不住,操控天剑境界,尽数往自己身上凶猛插来。既然不能结束这种日子,那就自绝。
可是,失去了方向感,他连自杀都做不到,所有剑气都击向了别处,被黑暗所吞噬。
咔咔咔……
狰狞凶恶的暗红色恶魔头颅,开始扭曲变形,最后竟变成了一张天下罕见的俊逸脸庞。头颅之下的身体也终于变得清晰,从肌肉骨骼,到身体线条,无一不完美,充满男子的阳刚魅力。
不是石小乐是谁?
只是这个石小乐,未免过于邪魅,哪怕是眼眸流转,嘴角含笑,都带着可怕的邪性,危险中又透着极致的诱惑力。
嗖。
邪性石小乐钻入石小乐的体内。
恶魔真意,十成!
此时此刻,石小乐才知道,恶魔真意不是超越顶级真意那么简单,它与生死真意一样,亦是至尊真意!
第五年。
第六年。
从镇定到疯狂,又从疯狂慢慢趋于平静,没有人知道,石小乐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他的脚步,表情都恢复了过去的模样。
但仔细看去,又与过去有些不同,就好像剔除了更深层次的暴躁,真正如一弧清水,不染杂质,随心而淌。
“假如这就是我的人生,我需要面对的一切,那么就让我,认认真真,不留遗憾地走完它吧。”
没有人能预料将来的路,或精彩或平庸,或欢乐或痛苦,都只是人生的一场经历。石小乐已心无杂念。
他一路往前,不在乎有没有尽头,不在乎是否枯燥。
第七年。
第八年
……
不知道走了多久,闲来无事,石小乐会思忖神关境的突破之法。从九色婆婆的罡气化丝,到普渡峰十位高手的各自法门,一遍遍梳理,他竟发现了许多过去忽略掉的关键。
一种奇妙的感悟和心得,浮现于石小乐心底。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后,石小乐基于自身的情况,将所有能行,不能行的突破之法,全部在脑中构筑一遍,创造属于自己的突破之法,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断改善,优化,提升。
他几乎穷尽了自己目前的悟性和想象力,直到改无可改,却仍然只完成了突破之法的八成。
其实如果真的想,石小乐立刻能拿出三种完整的突破之法,每一种流传出去,都足以引得天下轰动。
但在石小乐看来,它们还不够完美。
他要的是毫无瑕疵,是绝对的空前绝后,稍有一点不对,立刻就会推翻重建,不是为了无敌天下,不是为了成为最强者,只是自己对自己的交待。
咔嚓!
就在这一天,永恒的死寂,突然被一阵破碎声打破。紧接着,眼前的黑暗支离破碎,一缕光线射入石小乐的眸中,继而辐射向天地。
耳边传来海鸥的叫唤声,海浪的拍动声,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石小乐真切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哪里有什么孤岛?
石小乐立身之处,赫然是蓝鲸的背脊,而在他身前不远处,立着三个姿势各异的黄色石人。
其中正对石小乐的石人,做低头思考状,此刻轰然破碎,塌陷成了一堆石块。
想必就是它,令自己陷入了那可怕的幻境。
调动功力,石小乐惊喜地发现,自己在幻境中的收获丝毫没有消失,至于是不是过了很久,他并不担心。
远处一艘艘属于海鲸联盟的船只正驶来,叫喊声,哭泣声乱成一片,明显是先前两大陆地神仙激战所造成的后遗症。
弹指一瞬。
石小乐转过头,发现左右两边,长袍老者和圆脸男子正在拼命挥动手脚,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叫声。
一缕缕玄奥的气息,正从正对他们的两具石人身上逸散出来。
石小乐同时朝二人弹出一记剑指。
砰砰两声。
剑气如泥牛入海,下一瞬,又以更快的速度弹向石小乐,被石小乐侧身避开。
“无法干扰吗?”
石小乐微微皱眉。
三具石像,应该各对应一种考验,看起来旁人无法干扰。不过如果无法通过考验,就比如石小乐,刚才不能在黑暗中驱除心内之魔的话,极可能会直接死在里面。
掩去杀意,石小乐越过了破碎石人,不一会儿,便在一处三面合拢的土堆前,发现了三具横躺着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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