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朔曾经和荆白提及过,他与宋钊生老院士虽然年龄悬殊极大,但亦师亦友,探讨交流倒是比和江湖玄士之间的谈玄论道还多。更是亲口提及过,宋老院士手绘人体气机运转图,将毕生所究之精华,手写传给了温朔。
对此,荆白可是羡慕不已。
身为一名老江湖,荆白比绝大多数玄门江湖人士更为清楚,宋老院士虽然不修玄法,不通玄妙,但其集中西医学之大成,不偏颇,不极端,不迷信,博采众长自成一体,比之玄门医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玄学医术一门,从很早就开始“没落”直至如今。
这里所谓的没落,是指从医者不再修玄,修玄者不去从医,两者难以兼得,修了玄少医德,从了医便难修玄。
主要原因是,玄医在治疗疾病上的疗效,和寻常医生没什么区别,倘若两者兼修,反倒是习惯于以气参玄疗病,疏忽了药效对人体的疗养,同时,也会疏于对各类药方的研究。
主修医术,则顾不得玄气的修行了。
倘若遇到一些寻常阴邪之疾,倒也无妨,毕竟药物,以及针疗、拔罐等物理疗法也能医治。
不过,主修医术,疏忽了玄气的修行,遇到严重的邪孽异物祸害,医治时难免力不从心。这也无妨,因为玄学从最古老的巫术开始发展,渐趋衍生出玄学五术之后……
对邪孽异物,山医命卜相都可以对其施以诛杀之举!
所以在这方面,医术修玄反倒显得多余了。
当然这种所谓的“多余”情况,是玄门江湖数千年历史中的出现的特定状况,与近两百年来玄门江湖凋零的现状不同。
这年头,玄门凋零,若非邪孽异物也越来越少,祸害可就大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玄门凋零除却历史战乱的更迭、民不聊生之外……胖子觉得,和邪孽异物的大量减少直至如今罕见,也有一定的关系。
正所谓有需求才有生产嘛。
然而随着天下大定,盛世将临,玄门江湖开始逐渐复兴,如荆白这般有志向又有远见的玄士,渐趋发现了更早就开始没落的玄门医术,对于当今时代玄门江湖的复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为玄门江湖近两百年的凋零,导致诸多玄法断了传承,许多神秘莫测精妙至极的玄法,淹没在了浩荡的历史长河中。
与此同时,即便是侥幸没有断绝传承的玄法,也因为缺乏相互参悟、砥砺前行的修行环境,甚至有很多宗门流派、世家,为了本门玄法可以传承下去,不得已之下,连传承者的天赋悟性都不再挑剔,随便找个人传承下去也便是了——譬如,秦落凤的玄法传承,是来自于他的父亲,而他的父亲天赋很差,当年能够得到传承便是那位玄士的幸运和无奈选择。
这样的情况,在战乱年代几乎被所有的宗门流派所遇到,能传承下去就已经是万幸。
而带来的恶果便是,如今身负传承重任的玄士,在修行中往往容易遇到瓶颈、桎梏难以突破,又或者不小心修行出现了问题,导致身心受创,要么不自知,要么不知该如何治。
如果有正宗的玄门医术传承者在……
这些难题,就容易解决了。
也因此,当初从温朔口中得知,他与宋钊生老院士谈讨论证,并由宋老院士亲自绘出了人体气机运行草图时,荆白就无比希冀着,能够得到这些图,拿到家中详细参悟研究。
虽然以荆白的修为,早已做到内视察体,可自我的内视,只是理论上的意识感觉,并非直观的视觉效应。
况且,所修玄法不同,所走的路子不同,理论与实践都相差甚远。
而宋钊生老院士那数十幅草图,几乎完善地做出了气机运行与穴-位、三魂五脏六腑七魄之间,在各种情形下的关联规律。
有如此详尽的图谱在,对于日常修行,绝对能起到很直接的帮助。
万一遇到点儿什么问题了,还可以通过研究这些图的内容,加上己身内视察体相对比,就可有准确找到问题所在,然后对症下药——嗯,能否对症下药、对症修疗另说,至少,多了几层把握。
在几乎是迫不及待,生恐温朔反悔似的应下了之后,荆白才意识到自己略显失态了,端杯喝茶掩饰脸上的尴尬神情,故作镇定地淡然说道:“你温朔都舍得拿出宋老的手迹和心血共享,我如果再不答应,未免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了。事实上,我早就考虑过,玄门凋零近两百年,江湖复兴和繁荣,不止是各门各派和玄法世家开枝散叶就行,还要努力研究、修习,让没落、失传的玄法再次重现,才能振兴江湖啊。”
“失传了,还怎么重现?”温朔瞥了眼荆白,没有拆穿这家伙的尴尬。
“有记载,就可以试着研究。而且,各门各派的玄法传承中,也多有不济,缺乏完善的传承,日常修行中如果常有玄士切磋共论,参悟交流,就会有事半功倍之效。”荆白认真地说道:“然而修行路遥,多劫多难多桎梏,每个人的精力有限,难以面面俱到,更遑论研究创新玄法,需要承担风险试验。当初我曾经和你提及过,宋老院士赠予你的这数十幅图,比之传授给你的心理学精粹,更为宝贵,其原因,就是因为玄门五术中,修玄学医术者自古便少之又少,如今更是几乎绝迹,所以,宋老院士的心血,其价值就在于此,可以帮助玄士降低修行过程中的风险,辅助治疗、修疗伤势。这些你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若非有求于我,才不肯拿出来共享吧?”
温朔错愕道:“我明白个屁啊,玄门江湖我都懒得去搭理,谁还去操心这些?早知道你这么重视,把宋老给我的数十幅图当珍宝,我早就拿出来和你分享了……你还真以为所有人,尤其是我这样慷慨仗义的人,会和你一样?”
“那你当初怎么不说?反而今天说?”荆白气道。
“我靠,你又没说自己想要!”温朔瞪着眼斥道:“你想要就说啊,藏着掖着的还不好意思,等着我主动明白你心里想啥,缺啥了给你?你这是不讲理啊!”
“我……”荆白愈发尴尬了——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当初自己想要,却又不好意思张口要。
因为他知道自己要的话,以温朔这厮的抠门儿吝啬,八成会拒绝。
被拒绝了,多没面子啊?
再者,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他以朋友的身份开口索要或者借阅,会让温朔为难的。
胖子接着说道:“刚才提及想从你这里学点儿东西,还麻烦你写出来,我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思来想去吧,手里也只有宋老院士的这些手绘图不错,至少在我看来还是很有价值的,所以才说要借给你看,真没想到,你一直都想拿回去阅览,唉……荆先生你也是的,太见外了,就凭咱俩的关系,你只要说一声,我还能不给你看?这玩意儿又不能下崽,我留着藏私做什么?”
“这个,那……”荆白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明明胖子这家伙是个一毛不拔还会粘的糖公鸡,可一番话说出来,怎么就处处是他的理儿,而且……
确确实实如此!
细细想来,日常和温朔处过的几次事,他似乎,也确实挺仗义,听够意思的。
荆白便愈发尴尬,心生内疚自责。
“我尽快写出来吧。”荆白说道:“另外,我还是要提醒你,千万别试着去修行,否则两相对冲的话,百害而无一利。”
“嗯。”温朔郑重地点点头,继而转移话题道:“你一直待在铺家镇,守株待兔也不是个事儿啊。慕容秋江足够聪明的话,绝不会死要面子跑来找死,至少近期不会往风头上撞。再者,他真来了,你有绝对把握么?”
荆白淡然一笑,道:“我以前就知道慕容秋江,相对还是比较了解此人性情的,而且武玉生事件之后,我也四处打探过慕容秋江近些年的情况,此人生性狠戾毒辣,心胸狭隘,他上次没能杀死武玉生,必然心存愤恨,再加上我又下达了玄门江湖诛杀令,慕容秋江内心愤怒愈盛。如你所说,他不会愚蠢到往风头上撞,但只要他觉得风头已过,就会尽快赶来。”
“看来,荆先生已经十拿九稳了。”温朔微笑道。
“十拿九稳不敢说。”荆白淡淡地说道:“如果我有这么大把握,干脆直接奔赴香江港,诛杀慕容秋江,那多威风多解气?所以,我才会选择守株待兔这种笨办法。”
温朔皱眉到:“既然把握不足,守株待兔未免太过被动。而且,你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武玉生,或者其亲人的身边,怎么防患于未然?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诛杀慕容秋江,却不顾武玉生及其亲人的性命安危,又或者,你压根儿就是在拿他们的性命做诱饵,这代价,未免太大,也不仁义啊。”
“怎么可能?”荆白苦笑着摇摇头,他现在,越发肯定温朔此人,心性纯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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