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蜀川的山区中阴天时湿冷,但晴天时,却会迅速升温。
艳阳高照下,漫山遍野已然有了浓浓绿意,坐落在崇山峻岭中的卧狐岭村,青石板小径曲折,石头垒砌的院墙、房屋、台阶,处处透着复古的清幽雅致,贫简却质朴,令当今社会太多人欣赏着这个小山村和周边的环境时,容易生出时光倒流千年的感慨。
翟家大院那处巨石平台东西南三面,人头攒动,热热闹闹得颇有点儿乡下搭台唱戏时的场面。
温朔嗑着瓜子,瓜子皮就那么随意地扔到房下。
他不时地会往翟家大院的街门外看看,也往村西面看看。终于,七八辆摩托车出现在了村口,有三辆摩托车上的乘客,下车后步行进村,三位骑手则掉头离开。另外几辆摩托车的骑手和策摩托车上乘坐的客人,则径直沿着曲折坑洼的小径,驶向了村中翟家大院的方向。
当这些人靠近翟家大院时,目力极佳的温朔,已然看到了正是汤泉宝、查泉习、俞泉风、齐伍春、汤旺等,总计十一人。
似乎注意到了居高临下的温朔,以汤泉宝为首的几人,纷纷举目往这边看来。
温朔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好似有些胆怯,不敢与汤泉宝众人对视,他磕着瓜子,心想着在卧狐岭这么狭窄的小巷里,如果架起一挺机关枪突突上一梭子,汤泉宝一行十一人都得完蛋吧?
那多省事儿,唉。
抬腕看看时间,汤泉宝拿捏时间倒挺准,八成还在村外的山间小路上,停留了几分钟,然后踩着时间点来的吧?
当汤泉宝从摩托车上下来,拾阶而上入翟家大院时,整十点。
温朔心生鄙夷,他看出了刚才汤泉宝从摩托车上下来,看了看手表,然后刻意停步看似等了等其他人靠近之后,才进了翟家大院的街门。
无聊!
无趣的攻心之术。
就在温朔正自心生鄙夷,感觉汤泉宝颇为无聊时,汤泉宝从影壁墙前绕了过来,正式进入了翟家大院。
荆白的徒弟邢一强,微笑上前相迎。
一阵微风拂过山间的卧狐岭村。
温朔微微皱眉。
风水法阵开始了运转。
翟家大院内外,众多玄门江湖人士,也纷纷察觉到了异常的天地五行波动,继而在一阵轻微的骚动之后,齐齐地看向了已然落座在主席台最中间那张书桌后的荆白,只见荆白一袭白色长衫,神色从容,面带微笑。
无形中,一股磅礴的威压直逼汤泉宝众人而去。
而汤泉宝首当其冲,他眉毛一挑,旋即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轻松自信的神情,右手负于身后,左手掌心向上半握端在腹前,闲庭信步般走到了人群的中央,这才抱拳向四周拱手致意:“这位玄友,鄙人八盘县汤泉宝,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得知玄门江湖大会要在卧狐岭召开时,我颇为吃惊,也深感愧疚……在八盘县的地界,理应我来做东嘛,却麻烦荆大师、巩大师、洪大师、温小友及诸多玄友劳碌,还搞得如此简陋,汗颜,汗颜啊。”
“荆大师,别来无恙呼?”汤泉宝面向荆白,淡然道:“数日前一别,听闻荆先生在江湖中散播谣言,污蔑鄙人以玄法为祸,便要在这玄门江湖大会上,诛邪佞,扬道义?”
说话间,汤泉宝轻轻挥了挥衣袖,迈步往前走。
前方有玄士很识趣地为他和两位师弟让开了几个座位,但汤泉宝和两位师弟,只是微微躬身表示谢意,继而走到主席台前,再绕至旁侧,拾阶而上坐在了边缘处的一张方桌旁。
汤泉宝傲然向众人拱手,继而问荆白:“荆先生,鄙人可有资格坐在主席台的旁侧?”
“请!”荆白微微一笑,云淡风轻。
汤泉宝轻拂衣袖,大大方方落座。
场间众人无不动容。
便是坐在远处居高临下,磕着瓜子貌似悠闲看戏的温朔,也不禁心生钦佩,暗暗自愧不如。
姜还是老的辣啊!
玄法以势为先,荆白居卧狐岭时日不短,早已布下风水法阵,人尽皆知,但汤泉宝是盘踞八盘县的一地猛蛟,在广义的地利上不输荆白。况且,汤泉宝其师门人多势众,全员出动自然挟强势而至,踩着时间点登场,愈显夺目,本就已然被江湖众人所知,甚而期许着到来的他,自然便有了万众瞩目之势。
最是擅长运势成势的风水大师荆白,岂能看不透这一点?
所以在汤泉宝进入翟家大院之后,便立刻加强了几个月以来依卧狐岭其位,周边山水之势,顺其自然布下的风水法阵,镇煞驱邪,护佑风水的磅礴威势浩浩荡荡。
这,不存在斗法的强势攻击性。
重在于镇煞驱邪的效用,在法阵的主阵者手中,可以迅速形成一种对玄士同样能产生震慑作用的威势。
凭此,荆白可以壮己势,弱敌势。
道理谁都懂,但面对如此众多的江湖玄士,修为不足,经验不足的话,控制不住这种顺其自然布下的法阵形成的效应,那么就会遭受到猛烈的反噬。
所以仅凭此举,就足以令人惊叹、钦佩荆白的能力和修为。
这,同样能壮己势!
而汤泉宝挟强势而至,又无惧荆白风水法阵威势所慑,从容而行,在以实际行动壮己势之余,又不卑不亢,没有在众多江湖玄士的面前过于傲慢自负,登上主席台,却不强行争锋坐中间,以退为进地主动选择了主席台的旁侧。
何其恰到好处?
老奸巨猾啊……
胖子感慨着自己还是太年轻,太老实,甭管遇到什么事,都比不得这些人老成精的家伙们如此这般心机重重,甭管什么时候都要缜密地勾心斗角。
正所谓百密一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胖爷差得还很远,所以……是不是趁着他们还没打起来,赶紧溜之大吉?
也省得万一己方输了,自己到时候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个念头稍纵即逝。
胖子摇摇头,荆白不会输的,也不能输——否则胖爷就算是这次跑了,汤泉宝能放过老实憨厚白白净净身骄肉贵的胖子?要知道,昨晚上这胖子还登门当众逼着人家自行兵解的。
唉。
胖子将瓜子皮吐出老远,身后已然有脚步声传来,是靳迟锐听从师父的吩咐,眼瞅着大会要正式开始,汤泉宝一众人也已然来到,便抽身而退,赶到师父的身旁。
“师父,咱们现在做什么?”靳迟锐低声请示道,神情严峻。
“什么都不干,看戏。”温朔神色轻松地说道。
靳迟锐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师父,汤泉宝一行人多势众,而且看样子势在必得啊,如果我们不参与的话,我担心荆先生和洪先生他们,会败……”
“唔。”温朔似乎觉得徒弟说得对,他点点头道:“有道理,但你敢参与到这些高手的对决中吗?”
靳迟锐面露尴尬,一时无语。
胖子瞥了一眼这个心性善良、柔弱胆小的徒弟,面露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有什么样的师父,可不就得有什么样的徒弟嘛。
归根究底还是怨自己。
忽然,靳迟锐咬牙切齿地说道:“师父,弟子敢!”
胖子骇了一跳,扭头惊讶地看着神色狰狞的靳迟锐,上下打量了几眼之后,道:“你在我面前这么凶巴巴的干什么?有能耐现在就下去跟他们干……”
靳迟锐刚刚鼓了半天才撑起的一口气,顿时全都泄了,他神情颓丧地耷拉着脑袋,道:“师父,弟子知道错了。”
“你没错,唔,就算是你真错了,你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温朔笑着招招手,示意靳迟锐蹲在他旁边,指了指面前的瓜子,道:“来,吃瓜子等着看戏……”
“师父,弟子愚钝,还请师父教导。”
“我现在讲,你估计也会稀里糊涂的,甚至不信。”温朔摆摆手,嗑瓜子的速度加快,一边说道:“真用得着咱们出手时,也不用去跟前儿,这又不是大街上抄家伙贴身近战群殴,明说吧,在这儿坐着我都嫌距离太近了呢。”
靳迟锐顿时了悟,道:“那,咱们再换个地方,离远点儿?”
温朔诧异地看向靳迟锐。
“远点儿,咱们,咱们……”靳迟锐似乎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忐忑地讪笑着解释道:“咱们就可以趁对手不注意,关键时刻突然出手,打他们一个冷不防,一锤定音!”
“嘿嘿,有点儿意思了。”温朔老怀安慰地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像是胖爷的徒弟嘛。
饱受心理摧残折磨的靳迟锐,看到师父满意的笑容,顿时轻松了许多。
温朔摆摆手,道:“想法是好的,值得表扬。不过这次不行啊,唉,咱们师徒二人得坐在这里,让所有人都看得到咱们才行,唔,忘了一件事儿,把你小师弟也叫上来吧……”
“哦。”靳迟锐一头雾水,扭头道房子的另一边朝着院子里唤道:“小师弟,师父叫你上房来看戏。”
“来啦!”
早就站在堂屋门口一脸向往和委屈、不甘的巩项,听着师兄的喊话,当即一蹦三尺高,冲到墙边木制的梯子旁,三两下便蹿到了房上,蹦跳着来到师父的身旁,乖巧地唤了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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