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可能!”
刘金同样惊讶。
面前摆放的轴承支架,和记忆中那个粗笨不堪的零件,完全是两码事。
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毛刺,光滑得像打了蜡一样。
在礼堂高亮的碘钨灯下,发出灼灼耀眼的银光。
这分明是艺术品,一件可以摆放在展厅里,供人参观的精美造物。
“实……,实在太完美了。”
震惊之余,张新华磕磕巴巴的说道。
轴承支架是用整块钢坯加工出来的,通体上下没有一点焊疤。
虽然,铸造件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但它的外观上,会有一种“肉”的感觉。
就算用机床琢磨加工,也不能消除掉。
“厂长,请您让一让。”
这时,充当评判的三个老年技师走到台上。
他们拿出一张蓝图,细细的比对着零件的每一个部分。
“下面的支架没有问题。”
“套筒的内径尺寸正确。”
“曲柄弯度堪称完美!厂长,海城机械厂没人能做得到!”
刘金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但他却不肯服输。
“作弊,你们作弊!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的工作量。你们一定事先准备好了东西,现在拿出来糊弄老子!”
看他这个样子,张新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你特么给我闭嘴!众目睽睽之下,赵先生怎么作弊,你们谁来表演一下!”
“我来!”
刘金身边站出一个人。
他几步冲到轴承支架的旁边,右手抓住曲柄,使劲往上一提。
“嗨!”
他并没有想到,零件会那么的沉重。
最后憋红了脸,才勉强将它抬高几分。
“砰!”
随即,又重重的放回去。
看这人面红耳赤的样子,张新华又吼道:
“还有谁不服气,都来试试。”
刘金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刚才赵绅就穿了一件衬衣上来,干活的时候还挽起袖子。
而且,一举一动还被他们监视着。
除非是学了传说中的法术,否则根本不可能偷梁换柱。
看他们不说话,张新华指着刘金喝道:
“你当工人那天,我就说过。技不如人,先要找自己的问题,否则技术只能向后退。怎么,干了几年的老板,就把这些忘光了?”
“而且,今天的题目是你临时改的,要作弊也只能是你作弊!我也不跟你废话,收拾东西滚蛋,海城机械厂再不欢迎你!”
刘金并没有灰溜溜的离场,反而一脸狞笑的说道:
“张新华,你以为稳操胜券了吗?现在,还胜负未分呢!”
“什么?”
海城机械厂的人统统愣住了。
刘金疯了吗?
赵绅的零件已经加工完成,就算有什么瑕疵,修整并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算起来还是大大的领先。
“刘金,我还以为你是条汉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特么瞎了狗眼,跟你站在一起。”
“输人不输架,你这是什么意思?”
出人意料的是,刘金身边的人率先不干了。
技不如人就得认,再去抠零件的细节,那就太龌龊。
再跟他走下去,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算计。
“咱们走,不跟这种厚颜无耻的小人在一块。”
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身边的人全部散开了。
孤零零的刘金,觉得心在流血,他不禁喊道:
“你们……。我们还没有输啊!”
赵绅的技术堪称鬼斧神工,可他加工的零件却有一个破绽。
只要把它指出来,这个零件就算废掉。
再说,他已经离开会场,那么林超是输定了。
张新华暴跳如雷。
“刘金,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执迷不悟?”
现在,他仍然想保全刘金。
只要这个混球服个软,过后再找林超商量一下,事情绝对会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刘金却一直往死路上闯,拉都拉不回来。
刘金冷冷的一笑。
“张新华,加工零件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能用。这个零件却徒有其形,从外面没有一点瑕疵,可它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废品。”
“胡说八道!”
就在张新华要驳斥的时候,场下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原来是林超睡醒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的走到礼台上。
“刘金,做人还是留些余地好。”
海城机械厂并不在计划之内。
要不是许泰炒地皮,炒成了房东,林超根本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
本来以为柳暗花明,谁知道又遇到刘金这个丧门星。
进度表完全被拖累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张新华接口道:
“林总,您也不用搭理这种无赖,明明一败涂地,嘴里还喊着有牌,把咱们海城机械厂的名声都丢光了。”
刘金听了勃然怒道:
“张新华,你……。”
“啪!”
话还没说完,脸上反被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刘金被打得是眼冒金星,差点栽倒在地上。
就在他头晕眼花之际,听到一声熟悉的吼叫。
“小兔崽子,张厂长比你大几十岁,他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你不脸红,我这个爹脸红!”
说完,刘金的爹又一脚踢过去。
要不是周围的人赶紧拉住,刘金必定是满脸桃花。
刘金也不傻,几个轱辘翻到一旁,才捂着脸跳起来。
“刘栓子,连你也打我!”
“老子的名字是你小子叫的?你们赶紧把我放开,今天说什么也要打死这个忤逆子!”
刘栓子又发出一声咆哮。
“闹够没有,海城机械厂的脸面,都被你们两父子丢干净了!”
就在纷纷扰扰的时候,张新华发出一声暴喝,礼堂中再次恢复寂静。
“打啊,怎么不打了?桌上有把锤子,给你儿子一家伙,算是给海城机械厂去掉一个祸害。你个混蛋老头也去坐牢,算是除掉另一个祸害。机械厂没了你们这种害群之马,家家户户都会放爆竹庆祝!”
这一番话,差点让林超笑出声来,没想到还有这样劝架的。
他当然不知道,当年的工人文化水平低,这种闹腾的场面,几天就要来一回。
在一次次的劝架中,大大小小的领导也积累了深厚的经验。
果然,正准备的“相残”的刘家父子偃旗息鼓了,只是还向乌眼鸡一样盯着。
林超说道:
“刘金,你也闹腾得差不多了,有屁就放吧!”
刘金揉了几下发胀的脸颊。
指着轴承支架说道:
“它根本不能用,就是个死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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