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愣在那,望远镜举在眼前一动也不敢动。
她看到我了!她一定看到我了!
欧阳明心里呼喊着:可是她怎么可能看到我。她并没有望远镜啊,怎么可能看到我?
那女子像是看懂了他心里的想法,又对着他说了一句话,欧阳明看着口型辨认出她说的是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看到了什么?
欧阳明实在是受不了,将望远镜扔到一边,猛地拉上窗帘,跳上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起来,浑身发抖。
不可能的,我看到的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这一切都是幻觉,幻觉!
他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就是三年前……也没有,可是现在,为什么这么怕?
他在被子里藏了很久,摸索着爬起来打开门走到客厅。
房间里很安静,他看看周围,想他妈妈和林妈应该睡熟了,便伸手去抓电话,他想打给麦俊说出自己内心的恐惧。如果两个人分担,这恐惧会卸下一半吧?
他的手刚触到电话,那电话忽然叮铃铃响起来。屋子里这么静,这铃声就显得格外的响,吓得欧阳明浑身一抖,手僵在半空中,电话铃还在响,犹豫片刻,他终于还是抓起了电话。
“哈哈哈哈!”
电话里传来一阵女子的尖笑声,接着是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不要勒我,不要勒我、不要勒我啊。”
哐当!电话扔到地上,欧阳明浑身发抖,怎么会这样?她怎么知道?她到底是谁?
另一端电话还没有挂,依然有尖笑声传来:哈哈哈哈……
欧阳明怕被他母亲和林妈听到,急忙将电话挂回去,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好一会才长长地出一口气。
接着他像疯了一样,直奔自己的房间,哗啦一声拉开窗帘,拿起望眼镜看着对面,斜对面的窗帘又拉上了也没有灯光。
他觉得那厚厚窗帘后面一定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一定是,这一切都是有人设局,一定是这样的!有人要害我!
对,明天再去看看。
第二天早上正吃早饭的时候,电话铃又一次响了。
欧阳明筷子里夹着的水煎包一下子掉到桌子上,林妈喊道:“少爷,电话,是麦家少爷。”
欧阳明这才长长地出口气,起身走过去。
他妈妈还没起来,早饭只有他和林妈。他看了林妈一眼,后者正专心地对付自己碗里的米粥,他压低声音道:“麦俊吗?”
“昨晚玩到半夜才回来,刚听老妈子说你昨天来找过我,有事吗?”
“有事,你下午在家吗?”欧阳明想到自己下午没有课。
“下午,和芬妮小姐约好去打高尔夫,不过你要是来我就不去了。”
“等我一定等我,我有事和你商量,很重要的事。”
电话另一端的麦俊愣了一下,他第一次听到欧阳明用这种沉重的语气说话。
“阿明,出了什么事?”
他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头。
“等见面再说,现在……说不清楚。”
他挂掉电话,林妈喊道:“少爷,快来吃皮蛋粥,等会凉了就腥了。”
欧阳明拎着书包无精打采地走下楼,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看到对面楼走出一个穿红旗袍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纤细单薄,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他匆忙跑了几步,喊道:“小姐……等一下。”
那女子像是没听到一样,步子反倒更快了。
欧阳明心里疑窦丛生,紧走几步一把拉住那女子的胳膊:“小姐!”
那女子转过头来,却是一张干枯发黄的脸:“先生,是你叫我吗?”
那女子说话时露出一嘴大黄牙,呼吸间一股臭气喷来。
欧阳明并不知道,这是长期吸食鸦片的结果。
“对不起,认错人了,对不起。”欧阳明慌忙松开手,连声道歉。那女子本是个老娼,是被人雇来故意捣乱的,见拉着自己的是个稚嫩小伙子,当即咧嘴一笑:“哈哈,小哥儿,认错人了?你可知道我是谁,拉我赛金花一下那可需要多少大洋?”
欧阳明一愣:“要钱?”
“是啊,我赛金花的胳膊可不是谁都能拉的,你说,要不要付钱呢。”
那女子说着往前凑了凑,嘴里呼出的臭气熏的欧阳明忍不住捂住鼻子。
女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臭气熏人,露出自以为娇媚的笑,其实已经堆起满脸褶子:“反正摸都摸过了,不如玩点别的,小伙子,想不想买个铺?”
欧阳明整个都呆住:“买……买……铺?”
“对啊,不买铺,我怎么陪你玩呢?”
女人说着伸手勾住欧阳明的脖子。
欧阳明差点吐出来,鬼使神差,看着这女人故作妖娆的样子,他一下子明白了,用力推开那女人,撒腿就跑。
女人在后面跳脚骂道:“嗨,小赤佬,摸了老娘还没给钱呢。”
看着欧阳明跑的没影了,召南从暗处转过来,数了点钞票递给那女人:“好了,你做的很好,这是酬劳。”
女人接过钱数了数:“就这点?我赛金花……”
“好了,好了你赛金花美艳不可方物,只要见到你的男人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金花姐,这话你都说了三十年了,看看你的年纪吧,这些钱不错了,够你再点几个泡的(抽大烟)。”
女子撇撇嘴:“谁能像你这不老的妖精一样的,这么多年就看不到你脸上添个褶子,怎么做到的呢?啧啧。”女人说着伸手在召南脸上摸了一把,“震滑。”
说着一阵笑,扭着腰肢转身就走。
召南无奈地抚了一下被摸过的脸,摇头笑了笑喊道:“金花姐,劝你一句,少抽点吧,命重要。”
欧阳明一口气跑出去老远,靠着墙角不住喘着粗气,他现在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红旗袍,高举的斧头,还有飞溅出来的鲜血。
为什么会这样?这场景似曾相识,他记得,他一直都记得这件事,足足有三年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被人知道,只有他知道麦俊知道的事怎么可能泄漏?
麦俊,这家伙每天醉生梦死,有没有可能喝多了说漏了嘴?
想到这,他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到后面的墙面上,手面生疼,他却全然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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