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以为有些事,我可以瞒着商陆一辈子,可到头来她不是都知道了么?”
靳寓廷有些心烦,这段日子以来,他总觉得心有忐忑,他只是不想说透罢了,他就怕这件事会被顾津津知道,到时候还谈什么将来呢。说不定,她还会将他当成仇人也说不定。
“那就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你索性等过段时间,让她心里的悲伤慢慢淡忘掉再接近她。”
靳韩声也是不善言辞,要不然也不会找出这接近二字。
“你呢?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我找到了一些有关于商陆的线索。”
靳寓廷眉头不着痕迹地动了动,“有她的消息了?”
“我怀疑她还在绿城,而且我那天无意间看到有人戴了一支簪子,很像是她的雕刻风格。我还联系到了另一位买过东西的人,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是吗?”靳寓廷若有所思,“我也会留意下的。”
“这件事你先不用查了,我怕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顾津津站在书架边上没动,她就是故意要等靳寓廷过来。
靳韩声定好的位子就在边上,他从靳寓廷身侧经过,一抬头就看到了顾津津的身影。男人眼里藏不住惊讶,他余光睇了眼靳寓廷,深表同情,也不知道她在这站了多久。
靳韩声摸了摸鼻子,步子加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靳寓廷转过身,若有所思,直到快要走到顾津津身前了,他这才反应过来。他被吓了好大一跳,还倒退了一大步,顾津津面无神色,靳寓廷开口时,舌头有些打结。“你……你怎么在这?”
“甜点都上了,茶都要凉了。”
“是吗?”靳寓廷避开顾津津的视线,也没问她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上前两步,想要拉住她的手臂。“走吧。”
顾津津一下就避开了,“靳寓廷,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男人心里咯噔下,但面上神色却还是紧绷着,他也不知道顾津津是从哪开始听到的,他突然就变成垂死挣扎的小动物一样,无助感从心底冒了出来。“你是说他有商陆消息的事吧?”
“你跟靳韩声联手设计了他,是吗?所以泄露消息的根本就不是修司旻,是你。他连夜赶回去,是气恼我对他的不信任,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靳寓廷,你藏得好深啊!”顾津津越说越激动,靳寓廷也是越听越害怕,他试图想要抓住顾津津的手,但她这会情绪激动,他的手指刚触碰到她,就被她甩开了。
顾津津两手紧攥,恨不得离靳寓廷远远的,她转身就走,靳寓廷忙追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方才那些话就是我亲耳听到的,假不了吧?”
靳寓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又不想骗她。“我并不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些事情……”
顾津津一把将他推开,靳寓廷还想要将她扯回来,两人在走廊上就这么拉扯开了。
“放开我!”顾津津失控地冲着他怒喊出声,靳韩声就坐在不远处,听到这阵声音时,就知道完了,那些话恐怕都被她听去了。他只能当做没听见、没看见,这个时候,恐怕谁都劝不了她。
靳寓廷也怔住了,顾津津眼圈微红,再度推开他后跑了出去。
男人怔了两三秒,便紧随其后,两人一直纠缠到店门口,顾津津率先跑出去,靳寓廷又拉住她的手腕。“不许走。”
“凭什么不让我走?你是我什么人?”顾津津语露讽刺,目光直直地刺向他。“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松手!”
“先冷静下来好不好?津津,我知道修司旻出车祸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罪魁祸首是修辅成,是他找了人要修司旻的命。”
顾津津闻言,毫不犹豫回击道,“是吗?那如果修司旻那晚不是临时要回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他之前已经被修辅成害过一次了,所以他格外小心,处处提防警惕,但那日是我质问了他,是我怀疑了他,都是我……”
靳寓廷双手扣住顾津津的肩膀,想要用力将她按到自己怀里。
“别这样想,要不是修辅成,他肯定是能平平安安到家的……”
顾津津挣扎不过他,被他拉进怀里,她张嘴咬住男人的肩膀,靳寓廷一手按在她脑后,尽管疼痛难忍,却还是更用力地抱着她。
“我不会原谅你的。”她松开他之后,第一句话就这样伤人。
靳寓廷双臂圈紧,不肯将她放开,“你别再自责了,也别这样对你自己,就算修司旻那晚不走,他也逃不过去……”
“靳寓廷,难道你就真觉得自己一点都没错吗?”
男人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他怕真要那样的话,他和顾津津就真是一点可能都没了。
“津津,不该是这样的,现在修辅成那样子,已经是要一命抵一命了,你应该重新开始,别再去想以前的事了,好吗?”
“重新开始?跟你吗?”顾津津手肘按在靳寓廷的胸口上,奋力想要推开,可靳寓廷这会说什么都不肯松一点点力,他生怕她就这样跑了。
“你冷静点,别听到一点事就否定了我的全部,好吗?”
顾津津被他紧紧地抱着,完全没法挣开,男人胸膛起伏的厉害,他很紧张,就像是即将要失去最宝贵的东西一样。
“靳寓廷,我们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如今,更加不可能了。你离间我和修司旻的关系,为了什么?你私心那么重,有为我考虑过吗?”
男人胸口处被锥了下,疼得厉害。“难道我替你做过的所有事,你都看不进去吗?我处处为你考虑,你也能视而不见,是吗?”
顾津津小脸轻抬,不远处的车上,孔诚和司机都下来了,只是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所以谁都不敢贸然上前。
“对,我都视而不见,因为我眼里并没有你。”
“你胡说!”
顾津津任由他这么用力地抱着她,“你害死了修司旻,我怎么还可能再跟你在一起呢?靳寓廷,你别浪费时间了,也再不要来找我。要不然的话,我不保证是否能控制住我自己,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来。”
靳寓廷听到这,手臂力道微松,顾津津趁机从他怀里退开,男人轻眯下眼帘,颇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要做出伤害我的事?”
“就像对待修辅成一样,我把你当成敌人,当成仇人,分分钟钟都想着让你……”
她没再说下去,他的心越来越疼。“想我怎样?想让我死,是吗?”
顾津津轻摇了下头,“别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就这样断得干干净净吧,我不可能原谅你,更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九爷,多谢您的抬爱,只是我无福接受,也不想接受。”
室内,服务员一见两人都跑了,原本是要追过去的,不过靳韩声将她拦住了。
“记在我账上吧。”
“好。”
他闯了这么大的祸,看来是很难弥补了,只能让靳寓廷自求多福了。
孔诚和司机也是面面相觑,方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才一会功夫,就吵成这样了?
“修司旻已经死了,你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顾津津目光恨恨地盯着他,“说够了吗?”
“津津,你……”
顾津津抬起手,真的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她转身要离开,靳寓廷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肯让她走。
他心急如焚,想要解释清楚,但很多话到了嘴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那是事实,修司旻死了,更是事实。
他想要将顾津津拉回来,顾津津惊蛰般退开好几步,“走开,走开!别碰我!”
她跌跌撞撞往后退,一手指着欲要上前的靳寓廷,“不要过来,我说了我不想见你!”
店门口有等着的出租车,顾津津失魂落地上前,拉开车门后坐了进去。
男人追过去几步,眼睁睁看着出租车疾驰而去,孔诚见状,赶紧走到他身边。“九爷,怎么了?”
靳寓廷说不出话来,挥下手后,走到车前。
几人坐进车内,司机朝靳寓廷看了眼。“是要回去吗?”
“跟着顾津津。”
司机率先发动车子,也稍稍提了车速,顺着方才出租车离开的方向开了过去。
顾津津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回了家,靳寓廷的车子紧随其后,就停在她家门口。
顾津津开门进去时,连头都没有回,她重重将门甩上了。
靳寓廷坐在车内干等着,孔诚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既然想要见她,冲进去把话说清楚就是了,为什么要在这浪费时间?
时间消磨到了晚上,路灯亮起,撒下的一片柔和只够笼罩住黑色的车身,窗外飘来白色的飞絮,孔诚落下车窗,“又下雪了。”
靳寓廷目光盯着窗外,一语不发。
孔诚将车窗收回去,“九爷,您在这等好久了,要不先去吃晚饭吧?”
靳寓廷看到主卧的灯亮了,“我不饿。”
许久后,客厅内隐约有人影投落在窗帘上,靳寓廷一把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这般猝不及防,将孔诚仅有的睡意彻底打散掉,他想要下车给靳寓廷打伞,但男人已经快步冲进了院子里。
寒风刮在男人坚硬如铁的面上,他每一道表情都像是用刀子刻出来的,他来到门前,伸手按响门铃。
叮咚,叮咚——
修善文听到声音,要去开门,顾津津忙喊住了她,“不必理会。”
“但是……”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用理会。”
靳寓廷在外面站了许久,都没有人给他开门,他手掌按着门铃就没松开过。
修善文被吵得头疼,很快上了楼,顾津津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打开,将音量调至最高,两种声音像是在对抗,谁都不甘示弱,谁都不肯先服输。
靳寓廷干脆用手拍打门板,“顾津津,你开门!”
她充耳不闻,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却一点点都没有看进去。
靳寓廷不死心,按着门铃的手都快冻僵了,他原本就穿着单薄,如今站在寒风里,又是个左右通透的地方,他手指冻得通红。
孔诚走过来,将一件外套披在他肩膀上。“九爷,她摆明是不想见您。”
这又是何必呢?
他眼里的靳寓廷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被人拒之门外就算了,如今这样子,分明是什么都不在乎了。顾津津耳朵里嗡嗡的在响,她站起身,走到修司旻的案台跟前,她拿了一块毛巾,将台上反反复复地擦拭。
这个地方,佣人每天都会收拾,修善文每天也要擦一遍,原本就是干干净净的。可顾津津全然不顾,她拿起男人的遗像,将相框四个角和背后都擦了个遍。
顾津津的目光最终落回到镜框上,她手指轻触碰到修司旻的眉毛上,她叹了口气,又用毛巾反反复复地擦。
门铃声还在响着,佣人实在听不过去,走到大门跟前,将开关按了。
靳寓廷见状,赶紧拍打着门板,“开门。”
佣人朝顾津津看看,她一语不发,她也不敢随意乱动,只好又走了回去。
她明知他在外面,可就是不想跟他说话,甚至连门都不再开了。
顾津津重复着一个擦拭的动作,手指头都僵硬了,过了许久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将修司旻的遗像放回去。
孔诚注意到客厅的灯关了,紧接着,楼底下的灯光尽数熄灭。
他心里涌起些许怒意,“九爷,灯都关掉了。”
靳寓廷将手从门铃上收回,他食指硬的好像掰不回来了,靳寓廷将这根手指放到掌心内,只是两手都冰冷的不像话,谁也给不了谁温暖。
顾津津回到卧室,径自走到窗边,她没有开灯,就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身影。
她将窗帘拨开一角,看到了靳寓廷和孔诚往外走的背影。
男人顿住脚步,忽然回头,顾津津松开手,那仅有的一点缝隙也合上了。
孔诚举高手里的伞,“九爷,究竟出什么事了?”
“你说修司旻的死,是不是我造成的?”
孔诚抿紧的唇瓣轻展开,“当然不是,那是他们修家内斗,他是死在修辅成手里的。”
靳寓廷的眼神有些迷茫,声音也变得很轻,“那顾津津为什么说是我呢?”
“您别听她瞎说,她自己钻进了牛角尖,就要将您也拖进去。依照修辅成的性子,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再说人是他找的,车祸是他安排的,跟您有什么关系?”
孔诚也不知道靳寓廷有没有听进去,只见他神色落寞,一双眼里装满了孤寂,“但她认定了是跟我有关,她说再也不想见到我,是我害死了修司旻。”
“她胡说八道!”
这完全就是不负责任的说话!
“是啊,她胡说。”
“我看她就是自己心里难受,想要找个背黑锅的人,九爷,您别再搭理她了。”
靳寓廷没说话,高大的身影站定在楼下,顾津津都看在眼里,她今天已经将话说得这样明白了,他今晚肯定是难受的,但他明天总不至于还要过来吧?
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和他之间彻底的一刀两断吧。
感情这东西,顾津津是真的不想再碰,碰一次伤一次,她已经痛到都快麻木了。
“九爷,我们走吧。”
“孔诚,你说她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孔诚心里憋着口气,“她成心不让您好过。”
顾津津见他还不走,心里便越发难受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进了一个死胡同,她急于想要出去,可就是找不到出口。
她认定了将靳寓廷推开后,她就能自我救赎,至少能让自己心里舒服。
顾津津视线朦胧,眼泪一串串往下掉,她的未来是怎样的,她都已经规划好了。
她不想再投入一份新的感情,不想再结婚,她只想等到修善文大学毕业,然后将公司交还给她,再让人带着她一步步将她的事业经营好。
这么一想,修善文就好像是她的孩子一样。
她还这般年轻,可是心态却完完全全崩了,谈情说爱太伤人,她不想再碰了。靳寓廷在院子内站得久了,冻得瑟瑟发抖,身上披着的那件外套完全不能御寒,“你说我要是在这守一晚,冻死了,她会不会下来看我一眼?”
“九爷,您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
“你就说,她会不会下来?”
孔诚铁青着面色,“她心里要认定是您害死了修司旻,您这不是如了她的愿吗?她都已经这样绝情了……再说,您现在这个样子,她不是看不到,她要有您对她一半的心思,早就跑出来了。”
是啊,如果换成是他,他怎么舍得她这幅模样呢?
“但她当初离开东楼的时候,我也视而不见过,所以她恨我、怨我。”
“九爷,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您让她别沉迷在过去中,您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她,她那么简单的一个人,被我拉进了靳家,吃尽苦头,若不是我,她也不会认识修司旻,也不会背上那样的枷锁。”靳寓廷越想,便越觉得错全在他身上。“可当初靳太太流产的事,事实确凿,再说您也不是不信她,她不想原谅您,您也不必这样了,您三番五次救她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说别的呢?”
他的绝情跟顾津津的绝情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孔诚想说顾津津那会找了修司旻结婚,不也没有考虑过靳寓廷的感受吗?她狠心到一点后悔的时间都不给他,在他这个旁观者看来,顾津津就是有恃无恐。
靳寓廷动了动腿,萧瑟的背影落在顾津津眼眶里,他回到了车内,车子也开走了。
靳韩声回到东楼,这是他和商陆的家,可如今却是他最不愿意回的地方。
还是没有商陆的一点消息,他发了疯似的找她,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男人在玄关处换上拖鞋,佣人快步走到他身侧。“靳先生,商小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靳韩声看到她就厌烦,厌烦至极。
他走进客厅,看到商麒就坐在沙发内,她看到他时立马起身,眼睛上的纱布还未摘掉,靳韩声面无表情地朝她睨了眼。“你不在家好好养伤,跑这儿来做什么?”
“姐夫……”
“如今你姐姐都不在这,你喊我姐夫干什么?”
商麒跟他也唯有这个情分可以念着了,“不,你就是我姐夫。”
“再被我听到这声称呼,我把你嘴巴撕烂信不信?”靳韩声面色阴狠地盯着商麒的脸。“你把你姐姐害成这样,还有脸喊我,要不是看在你爸妈的份上,我早就要了你的命!”
“我现在这样,跟要了我的命也差不多了,”商麒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她觉得每天都好像生活在黑暗中,她胆战心惊,要是另一只眼睛也出了问题,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爸妈让我回曹家,可曹亦清是个畜生……”
“人是你自己选的,现在怎么骂上别人了?”
“不是我选的,那是你介绍给我的,我现在都明白了,你不是放过我,你是要慢慢折磨我,曹亦清跟你是一伙的,对吗?”
她现在才认清这一点,怕是太晚了,靳韩声不着痕迹地冷笑下。“谁押着你去结婚了吗?你迅速攀上曹家,并且瞒着所有人跟曹亦清拿了结婚证,不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强大的靠山,怕我找你麻烦吗?”
“姐夫,”商麒上前两步,拉着靳韩声的手臂,“我错了,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你让曹亦清放过我好不好?我跟他离婚,从此以后我安安分分待在这,行吗?”
靳韩声手里力道用力甩出去,商麒被推倒在沙发上,男人朝她逼近上前两步,“我警告你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是吗?”
“姐夫,你放过我吧……”
靳韩声伸出大掌握住她的脸,他五指收拢,力道狠辣,好像要将商麒的下颔骨给捏碎掉。
她吓得不住拍打着他的手背,靳韩声忍无可忍。“我警告你最后一句,不许喊我姐夫!”
商麒唯有不住点头,她害怕极了,她忽然明白了商陆之前的处境,她若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想来求靳韩声,这人实在是可怕。
“我不想跟曹亦清在一起了,他肯定有病,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靳韩声觉得可笑,“你把你姐姐害成那样,一句放过你,就想让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真的错了……”
“我不需要你的认错,我要你付出代价,你害得我失去了她,那我要你比我痛苦千倍、百倍。对,曹亦清就是个暴力狂,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他自己的,那是一种病,知道吗?只有打你才能发泄的病!”
商麒越听越害怕,身子哆嗦,泪水几乎要从眼眶里面滚出来。
“你现在哭也没用了,他才不会放你走呢,你以后的日子就好好享受吧。不过我可以替你求求情,让他留着你的一只眼睛,好让你看看自己过得有多惨。”
“不要!”商麒尖叫声,抓住了靳韩声的手腕。“放过我吧,求求……”
靳韩声另一手探入裤兜内,掏出手机,手指娴熟地点开屏幕锁,找到了曹亦清的电话拨出去。
那头很快就有人接通了,靳韩声将手机贴到耳侧,“喂,你老婆在我这,你过来一趟,把她领回去。”
商麒听到这,瞳仁紧缩下,抬高一条手臂要去抢靳韩声手里的电话,但他三言两语就结束了通话。
商麒推开靳韩声的手臂,她这会只想离开这,她绝不能让曹亦清将她带回曹家。
她拿了包就要跑,靳韩声用腿拦了她一下,商麒猝不及防被绊倒,身子往前扑去,一头撞在了茶几上。靳韩声见她痛苦地趴在地上,他颀长的身影上前,照着商麒的腿踢了下。
“放我走吧……”商麒眼冒金星,却见靳韩声眼神冷漠,完全就是个不近人情的恶魔。“求求你了,只要能让我别回曹家,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就算是现在立马死去,也不能让你姐姐回来,不能让我的孩子回来,所以,你就慢慢偿还吧,你放心,你会跟他恩恩爱爱过一生的。因为曹亦清是绝不允许你离婚的,我相信他能做到。”
商麒痛哭起来,靳韩声却是无声地拉开了笑,他就喜欢看她哭,哭得越惨他就越高兴,他心里好久没有这么舒畅过了。
“哭,你给我大声地哭。”
商麒想要起身,但腰部却被人踢了一脚,她趴了下去,靳韩声上前,坚硬的脚底踩住了商麒的手背。
“啊——”
靳韩声这会正想要出气,她就送上门来了,真好。
商麒手指蜷缩,痛得冷汗涔涔往外冒,曹亦清赶来时,佣人过去给他开了门,商麒一抬头,眼里全是绝望。
靳韩声收回腿,往后退了两步后坐在了沙发上,商麒忍着痛坐起身,她试图想要跟靳韩声求求情。她过去抓着男人的裤腿,“姐夫……不对,靳先生,你想想之前你都是怎么疼我的,你把我当亲妹妹一样啊,你说你会照顾好我,不让任何人欺负我。”
她还有脸提这个事,靳韩声眼里的狠辣一览无余,他抬起腿踢在商麒肩膀上。
商麒向后倒去,后背重重砸在了地面上,曹亦清正好走到她身后,他弯腰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拉起身。
商麒痛得踮起脚尖,头皮都要被他扯裂开,“亦清,放手……好疼。”
“我去你家几次了?嗯?你倒是架子大,不肯见我,不肯跟我回家是吗?”
“别这样,”商麒痛得尖叫连连。“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我,啊——”
曹亦清手指收拢,靳韩声冲他挥下手。“快把她带走,我一刻都不想见到她。”
曹亦清并未松手,扯着商麒的头发出去,她只能弯着腰,脚步趔趄地跟在他身后,那阵凄厉的声响越来越远。商麒觉得她现在活得还不如一条狗,任人随打随骂也就罢了,她每天还要活在无尽的恐惧中,因为她并不知道哪一天、什么时候,曹亦清的拳头就要落下来了。
偌大的客厅内,很快就只剩下靳韩声一个人,冷清得令他很不习惯。
他一点都不同情商麒,这样的惩罚是最好的,也是他最想看到的。
没什么比身心巨创更令他觉得大快人心的了。
靳寓廷离开后,顾津津便转身回到了床前,她还是没有开灯,掀开被子后将自己藏了进去。
她将被子拉高过头顶,眼里的酸涩并没有因此而消减几分,心口好似挖出了一个大洞,以后怕是再也填不满了。
顾津津心里比谁都清楚,修司旻的死怪不到靳寓廷头上,只是她若不趁着这个机会跟他断得干干净净,她就没有一点后路了。
几个月前。
修司旻临走之时,顾津津泣不成声,听着他说的那些话,越发哭得不能自已。
“你别走……”
“津津,我这次不能答应你了,你照顾好自己,别太为难自己。”
顾津津愧疚极了,眼睛哭得红肿,“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当初是你救了我,你完完全全信任我,教我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可是我怀疑你了,对不起。”
修司旻看她这副模样,忙用最后的一点力抬起手臂,将手轻轻落在顾津津的头顶上,“这怎么能怪你呢?别傻了。”
“就是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连夜离开绿城。更加不会中了修辅成的伏击,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对不起,对不起……”
她恨不得抬起手狠狠抽自己的脸,修司旻见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他伸手想要替她擦拭,但他这会使不出那个力。
“津津,跟你没关系。”
顾津津不住摇着头,“就是我,你要是今晚不走,你就不会出车祸……”
她说到最后,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紧抓着修辅成的手,哭得像个孩子。“别走,你别走,肯定还有办法的……”
修司旻知道,这道坎要是留给了她,她怕是这辈子都跨不过去的。
顾津津原本就心思敏感,再说他又是因为当晚赶回去才发生的车祸,如今看她的样子,她真是要崩溃了。修司旻虚弱地回握住顾津津的手掌,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他手臂微收,示意顾津津靠上前。
她脚步往前挪动下,将身子轻弯,修司旻薄唇轻启,“津津,我不是因为你才回去的,我相信你是信任我的,即便我们之间有误会,也不会产生嫌隙,我回去……是因为文文。我从你那里出去后,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文文情绪很不稳定,她一个人在家害怕,你……你别看她平时装着跟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自从爸妈走后,她心里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我想回去陪着她,因为我知道她经常会做噩梦……”
“不是的,肯定不是的。”顾津津听不进去,不住摇着头。“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都是因为我。”
修司旻用力地握了握顾津津的手掌,“我跟你置气是真,但我走出去后就后悔了,我原本都要回来了,但阴差阳错接了家里的电话,我心里一万个不放心……”
顾津津将前额贴着修司旻的手背,哭得肩膀不住轻耸。“不是的……”
“你啊,就是倔……”修司旻全身都在痛,他抓紧了顾津津的手掌,“手机上有我给文文发的微信,出车祸之前,我跟她说我要回去了。”
顾津津趴在那里不动,只顾着痛哭,修司旻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落在顾津津头顶上。
什么叫做最美的谎言,大抵就是他说的这一种吧。
他太了解她了,他也不忍心看着她以后都没法好好生活了,这样的内疚会折磨她一辈子,这对她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修司旻今日情绪是失控了,要不然也不会因为顾津津的几句话而愤然决定要连夜往回赶。
在车上时,他确实告诉修善文他在回去,只是那个原因,却不是他如今所说的这一个。
修司旻轻叹口气,这样的话,顾津津心里总能好受点了吧?
他现在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哪怕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修司旻不想看到她一辈子都将自己困在牢笼内,“津津,这件事,你千万别和文文提起,我怕她会难受、内疚。”
顾津津还是哭得没有答话。
修司旻提起了全力重复道。“答应我,别跟文文提起。”
她这才将脑袋抬起,顶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点着头。“好,我答应你。”
修司旻嘴角轻展开,这个谎言就像是一个死结,永远都不会有人去打开。顾津津不可能去问修善文,她保护她还来不及,是断然不可能去提醒她车祸的事,原来是因为他要连夜赶回去陪她。
这样便是最好的,他只是不想她内疚,况且这件事说到底,怎么能怪到她身上呢?
车祸是主因,修辅成是主因,跟她又有多少关系呢?
如今顾津津想来,也是一样的,这件事说到底,那便是跟靳寓廷没有关系,她是怪不到他头上的,她清楚啊,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她只能那样做,她想跟靳寓廷之间斩得干干净净,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谁都不知道修司旻那天说了什么,而如今靳寓廷也亲口承认,是他跟靳韩声演了一出好戏,那她这般怪责他,也是无可厚非的。
顾津津承认是她自私了,只是到了这种时候,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既然她觉得回不去,就应该快刀斩乱麻,顾津津也不想这样拖着靳寓廷。
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悲哀吧,明明相爱,她却不想相守了,与其让另一方痛苦煎熬,还不如将他彻底推开。
顾津津想得通透,只是心却背叛了她,它已经痛到令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时间确实是很好的良药,能够令人缓解伤痛,只是这一分一秒钟过得都像是一年那般漫长,这其中煎熬滋味,也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知道。
一连好几天,顾津津都没再见过靳寓廷,看来她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进去了。
每个人的生活都恢复了正常,顾津津早上去了公司,给每个员工发了开工的红包。
只是让她一声声唤着小姐姐的宋宇宁不在了,真是物是人非。
中午,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让她过去吃饭,顾津津抬了下头,“不用了,你们先吃吧。”
节后工作繁忙,再加上之前很多事没有处理掉,她又是个强迫症,实在不想让自己一直拖拖拉拉下去。
顾津津忙到下午一点,才推开了文件夹起身。
她觉得腰酸背痛,肩膀都不听使唤了。
顾津津拿起手机,准备去楼下的商业街找点吃的东西,她这会需要点上一杯热咖啡,让自己赶紧活过来。
走出大楼,她冻得瑟瑟发抖,今天穿了件短款的大衣,压根就不能御寒。
顾津津小跑着穿过广场,打算去对面的咖啡店坐坐。
她跑到门口,伸手将门吃力地拉开,顾津津刚要进去,肩膀处却被人轻撞了下。
她抬头看看,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碰见靳寓廷。
只是男人压根就没有看她一眼,好像只是在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的开门服务,靳寓廷走了进去,连余光都不曾落在她脸上。
顾津津张张嘴,忘记要抬起脚步往里走了。
门还被她开着,一阵冷风往里灌,坐在门口的客人不满地朝她看了眼。
顾津津这才收回神,抬起脚步往里走,她手里一松,却听到身后又传来阵动静。
这家店生意真好,顾津津并未回头,她拿了手机要去前台点单。
“修太太。”
顾津津顿住脚步,却见孔诚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这称呼……
顾津津眉头轻蹙,“有事吗?”
“一会还请你不要打扰九爷,我给他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女生,我觉得他一定能找到个比你更好的人。”
这是什么骚操作?相亲吗?俗不俗。
再说就算是相亲,又跟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家店有靳寓廷在,她就不能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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