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江阴在南京与上海之间,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被称为“锁航要塞”,既是由海入江的咽喉,又是南北交通的孔道,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现在在那儿有七千多名国民党官兵把守,我党准备策反这支部队,打通这长江上的最后一道屏障,为我们渡过长江天险扫清障碍。“
明峰面色严峻,他知道这个任务的重要性。
“你此次去江阴后,先跟江阴的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怎样跟江阴的地下党联系?”
“细节问题,我会派交通员把资料交给你的。你要把这些资料烂熟于心。”
“嗯,我知道了。”
“明峰啊,我们知道,你大伯以前是个团练,而现在驻守江阴要塞的这支部队里炮台指挥官童大鹏正是你大伯的弟子,你要利用这层关系跟他联系上,然后争取策反他,如果策反不了,那就除掉他。我们一定要确保解放军胜利渡江。“
“明白。“
“关于保密局卧底的事情,我们正在暗中调查,但目前还没有突破。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黄政委为这些工作在敌人眼皮底下的地下工作者的安危焦心。
“我们会小心的,请首长们放心,黄政委,我来上海之后,已经建立了自己的联络处,就是在法华民国路的余香茶行,可以作为备用交通站,若是浦东交通站或是光影照相馆遭到破坏了,可以到余香茶行来进行二次联络。
“好的,我明白了。“黄政委点了点头。
“那我什么时候去江阴?“
“三天之后,你去杨家渡渡口找那个姓梅的船家,把暗语对上之后,他就会告诉你具体任务的。“
“好,我知道了。“
“明峰,黎明不远了,你们一定要战斗到光明到来的那一天。“黄政委站起身来,拍了拍明峰的肩膀。
明峰跟黄政委紧紧地握了握手:“为胜利而战。“
黄政委离开了光影照相馆,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了一夜,第二天便乘船回到了苏北根据地。
第二天,明峰就把黄政委跟他接头的事情告诉了昱霖,并且把两套暗语都向他交代清楚。
“我可能马上要离开上海一段时间,黄政委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去策反江阴要塞的国民党官兵,为我们渡过长江扫清障碍。“明峰把自己的任务告知给昱霖。
“明峰,这个任务很艰巨,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放心吧,我不是单枪匹马,江阴的地下党组织会全力配合我的。”明峰拍了拍昱霖的肩膀:“我走了之后,这里就全交给你了。你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啊。“
昱霖点了点头,然后吸了口气,他知道明峰这一去吉凶难料:“明峰,看来你这一去得不少时间,那这几天,我让淑妍去照相馆,让虎仔和柱子哥住我那儿去,也好让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团聚团聚。”
明峰笑了笑:“你这只喜鹊倒是善解人意,好,我承你的情,这几天跟淑妍和胜男好好享受一下三口之家的天伦之乐。”
昱霖咧开嘴笑了:“明峰,你确定去江阴的时间之后就通知我,我让淑妍来送送你。“
明峰点了点头,跟昱霖紧紧地握了握手。
晚上,昱霖把虎仔和柱子哥接到了吉祥里,碰见薛太太,昱霖称虎仔和柱子哥是自己的远方亲戚,便搪塞了过去。
明峰,淑妍和胜男一家三口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起,三人其乐融融地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欢聚时光。
三天之后,明峰来到浦东杨家渡渡口,这儿都是一些船家,明峰打听到了姓梅的船家的那艘乌篷船,便走进船舱,看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正坐在里面。便开口道:
“船家,我要摆渡到外滩去。”
那年轻人望了望明峰,慢慢地回答:“我们的船只去董家渡。“
明峰连忙跟船家握了握手。
“明峰同志,我叫梅志捷,黄政委派我当你的交通员。”说着,梅志捷从船舱的夹板里取出一叠资料一一交给明峰:“这是你去江阴的证件和童大鹏的资料,还有江阴地下党的联系方式。这是明天下午去江阴的汽车票。“
“谢谢!替我向黄政委问好!“明峰接过所有资料,装入随身带的公文包内,然后跟梅志捷握了握手,离开乌篷船。
明峰很快回到了余香茶行,然后在二楼房间里,把这些资料一一过目,默记在脑海之中,随即把这些资料都扔进了火盆里。
明峰打了个电话给昱霖,告诉他自己明天下午四点离开上海。
昱霖接到电话之后,把这件事情转告给了淑妍,并让淑妍去车站跟明峰告别。
次日下午两点钟时,淑妍向朱弘达请了个假,说是给自己的一个亲戚送行,朱弘达同意了,并且还很真诚地替汪氏向淑妍道歉。
“淑娴,我那个婆娘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女人,那天让你难堪了,我真不好意思,我已经教训了她一顿,以后她再也不敢放肆了。“
“站长,你打她啦?“淑妍吃惊地看着朱弘达。
“这种女人就是欠揍,现在她识相多了。“朱弘达毫不掩饰对汪氏的厌恶。
“朱弘达,你可真是让我大跌眼镜,我平生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没涵养,没气量,没风度,只会用蛮力去征服女人。“淑妍像机关炮一样猛烈抨击朱弘达的打老婆的恶劣行径。
“我这不是替你出气吗?“朱弘达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遭致如此猛烈的声讨。
“谁要你替我出气啦?我觉得你老婆挺可怜的,含辛茹苦把孩子带大,以为嫁了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可以有出头之日,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嫌弃她,还想抛弃她,你跟那个陈世美有什么两样?“淑妍站在汪氏一边,对朱弘达的不仁不义的行为进行无情的鞭挞。
朱弘达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非但没有让淑娴领情,反而遭到唾骂,把他比作陈世美,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他现在可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淑娴,你听我跟你解释嘛,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无情无义。“朱弘达觉得淑娴是误会他了,想要为自己澄清。
“我没时间听你解释,我要走了。“
淑妍头也不回地走出站长室,空留下朱弘达一人。此时朱弘达发现自己忽然之间变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像个孤家寡人。朱弘达不禁气恼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烟,然后掏出那只精美的珐琅打火机,点燃香烟,一个人在办公室抽闷烟。
谭敬廷看见淑妍离开了上海站,便对阿龙耳边说了几句,交给他一台相机,让阿龙悄悄地尾随着淑妍。
淑妍来到长途汽车站,在人群中找到了明峰,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此刻,在暗地里的阿龙,把相机对准他们,按下了快门。
阿龙回到了保密局上海站,把相机交还给谭敬廷。
“你发现什么了吗?”谭敬廷觉得阿龙一定会有所收获。
“许小姐去了长途汽车站,我看见一个男的在那里等她,她跟这个男的见面了之后,两人就抱在一起了,像是情侣一样。我看见许小姐还抹了抹眼泪,跟这个男的难舍难分。我都拍下了。”
“就这些?”
“我等许小姐走后,就等着那男的上车,我看见那男的是上了去江阴的长途汽车。”阿龙把他所观察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谭敬廷汇报。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吧,阿龙。”谭敬廷朝阿龙点了点头。
等阿龙走后,谭敬廷来到了暗室,把相机里的胶卷取出,洗印了出来。阿龙的拍摄技术还不错,照片上的人清晰可见。他把阿龙在长途车站拍的照片和他那天拍下的在保密局对面马路上的照片拿起来对比了一下,发现在长途汽车站的那个男人就是那天在保密局对面的两个男人中壮实一点的那个男人,看来许小姐跟这个男人的关系不一般,那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许小姐的丈夫,那个叫欧阳的小记者呢?许小姐跟朱弘达请假是说去车站送亲戚,那么这个男人应该不是她的丈夫,那她跟其他男人如此亲密,又如何解释呢?
谭敬廷拿着这几张照片找到曹秀英,问她认不认识照片上的那两个男人。
曹秀英拿起照片看了看,摇了摇头。
“你见过许小姐的丈夫吗?”谭敬廷抬起头望着曹秀英。
“没有,许小姐很少在我们面前提及她的丈夫,只是说是《申报》的一名记者而已。不过,站长肯定认识,他不就是许小姐的邻居吗?你问问他便知。”
谭敬廷原本是想找朱弘达证实情况,但又怕朱弘达责怪他多管闲事,毕竟朱弘达跟他打过招呼,让他别把许小姐盯得太紧了,如果他拿照片让朱弘达确认的话,这无疑是明白无误地告诉朱弘达,他依然在怀疑许淑娴,而这是朱弘达所忌讳的,所以才想绕开朱弘达,向曹秀英求证。
谭敬廷虽然对朱弘达这个人看不上眼,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是乏善可陈,只不过是靠着对党国的忠心不二,曾经参与的几次暗杀行动,再加上以站为家的劳模精神,而且又是俞佩良的高足,所以深受俞佩良的亲睐,当上了二把手,不过应该承认,这个姓朱的确实是官运亨通,当上副站长没多久,俞佩良就因飞机失事跟随戴老板去了,这个站长的空缺就被朱弘达填补了,军统一解散,他就摇身一变,成为了保密局上海站的一把手,从此青云直上,威风八面。
既然朱弘达现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那就没必要跟他闹僵,很多事情若是失去了他的支持,那是一事无成的。
所以,谭敬廷回到了办公室,想了想,决定去许小姐的家一探究竟。但他有什么理由去许淑娴的家呢?同事间的探访?似乎不妥,他平日里跟许淑娴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就算是许淑娴生孩子,他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在她产后来站里上班时,跟她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来上班啦?辛苦辛苦。’除此之外,再无交流。而现在,人家许小姐没病没灾的,突然前去造访,这也实在是太突兀了吧。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忽然阿强进来了,拿了一张纸要他签名。
“处长,这是我借用一套侦听设备的申请表,你批一下。”阿龙把申请表递给谭敬廷。
“你去哪里安装侦听设备?”谭敬廷看了看申请表。
“震旦大学,最近学生运动很频繁,这次上海各大高校学生进行了‘反内战、反压迫、反卖国’的示威游行,还派大批学生去南京请愿,甚至还影响到全国。我怀疑震旦大学里面有领头的,所以想在他们的图书馆里装一套侦听设备,有人反映,这个震旦大学里有个读书会,尽是些激进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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