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门一脉的大计划起与五六十年前,儒圣多方布局完毕开始择人授徒分别传授技艺。
到了现在差不多已经是瓜熟蒂落的最后阶段。
如今已经是大势已成,只需稳健操盘就可实现千年大计。
柳子岳看来计划若要成功,剑宗是不得不除的一个变数,于是才有今日的行动。带上这位已经化为傀儡的神皇帝只是加上一层保险,却没想到引出了更多的变数。
所谓功败垂成无外如此。
儒宗心情一时之间也有些低落。以剑宗的修为,如此良机一旦错过要想再找到机会,怕是不可能了。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谢思迟安慰道:“九日小儿即便知道了也拿咱们没什么办法。”
“惹起他的警觉总是一件麻烦事。”
“要治天下至大同,哪有怕麻烦的?”
谢思迟本来就是心智坚毅之人,这样的小小挫折于他而言只会变成前进的动力。
柳子岳一声长叹,此时此刻将底牌亮出来,未必是什么好事。师尊当年所受的伤现在虽然已经痊愈,但毕竟还有无名这个老妖横亘于前。
身穿厚重盔甲的神皇帝手持长刀神色木然站在原地,他脸上无悲无喜如死人一般,鼻孔微微张合证明还在呼吸。
甲叶上的霓虹火光尚未散去,这名“刀奴”如傀儡一般站在原地,谢思迟从腰后摸出玉箫缓缓吹奏,曲调哀婉,极尽怨仇。
神皇帝的脸上这才有了变化,他迈开步伐跟在谢思迟的身后缓缓向前走去。
这刀奴也算是当年筹谋的偶然之得,在楚凤歌培育之下居然达到了宗师境界,一身纯阳真气刚猛炽烈,正好是破军杀将的大杀器。
当年鱼辅国等道圣一党的祸心早早便被神皇帝察觉,他本来就是励精图治的一代英主怎么甘心坐以待毙?。
想方设法同儒圣一脉取得联系,假意中毒,准备借力打力将鱼辅国等人铲除。然而孰料到儒圣所谓的忠君爱国的仁义之道下藏着更大的野心,最终局势彻底崩盘,自己引狼入室终究化身傀儡。
却说剑宗逃出生天,往南急急而行。
儒释道三个老不死的一肚子阴谋诡计,满肚子坏水,这剑宗早就知道,却没想到他们今日竟然算到了自己头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岳顾寒心下发狠,别看今日儒圣门下虽然繁盛,但是当年道圣的党羽门人可要比楚凤歌阔绰得多。只因惹上了岳老爷,结果变成现在这么一个惨淡模样。
山高水远,日子还长,岳某人这便和你们卯上了。
终南山中风云雷动。
太原城里的皇帝另有一番作为。
穿上一身儒袍,头发用一个木簪插好,坐在一个小圆凳上,领着一干大臣恭恭敬敬的听一个老儒在那里扯淡。
“什么是天下为公?揖让而授圣德,不私传子孙,即废朱、均而用舜、禹也。”
这一套东西皇帝听着十分头痛。
这个正在演讲的老儒是河东地界上非常有名的儒者。其之所以有名,大概就是除了学问以外干什么都不成,又隐世不出远离功名利禄。
时间长了,日子久了,名气也就渐渐有了。
于是乎为了展现出朝廷用人不拘一格,讲求贤能的态度,即便是皇帝也要乖乖坐在这里听他扯淡。
所谓汉家制度,本以为王霸道杂之,奈何专用儒术。
管理国家本来就是一个技术工作,这些儒生动不动就拉高调门上升到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度上去确实有些让人蛋疼了些。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学究脱不开村儒的本来面目,所以比平常的人敢讲一些。
今日所讲的天下为公的这一层含义却是常人不敢讲的,因为这多少都有些犯忌讳、
华夏自古都讲究三代之治。
所谓三代,便是尧舜禹这三人不以家为天下行禅让制度的时代。
天下为公让最有能力的人,最贤德的人,来统治国家。
这个规矩直到大禹这里才算是改了,变成父传子的家天下从传贤不传子变成了传子不传贤。
禅让本来就是好的。
只是到了后来曹丕篡汉司马炎篡魏,乃至到东晋十六国南北朝,在那些你方唱罢我登场的野心家手里这禅让制度变成了改朝换代某朝篡位的最好外衣、
今天的大虞朝廷皇权不振,中枢权威丧尽。这个时候谈什么天下大同引出禅让制度确实是缺乏政治嗅觉。也难怪这老头只能当一辈子村儒。
又臭又长的儒家讲学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皇帝勉强打起精神礼送走了这位老先生,除了许多廉价的告慰和赞美,还有真金白银的赏赐。作为一名优秀的演员,李旭深谙做戏做全套的道理。
只是缺乏嗅觉的人,自然有敏锐的人来帮他们感受。
那位老先生刚走,从白玉京赶到北都太原的燕叁就向皇帝表示应该派人去提点一下那位老学究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算了算啦,也没什么意思。他们不能说,难道还不能想吗?”
李旭倒是十分豁达。
“总有办法让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燕叁这段时间来各方面都成长的不少。
“那种就不叫方法。”皇帝顿时乐了:“你和普祥配合好,把朕交代你们的事情办好就行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用不到你操心。”
韩瑞看了一眼燕叁沉声说道:“这位老先生说的是微言大义,圣天子垂拱而天下治靠的就是这颗天下为公的公心。”
这等大佬开口,燕叁当然眼色分明立时认道:“尚书教训的是,是末将糊涂了。”
“陛下既然要在北都设立行台,不知道文大人何时能到?”田弘正听老儒讲学也是听得脑壳发炸:“从岭南一路赶来,可是辛苦。”
文元恒在岭南开道的工程已经完成了大半,不过这件名垂青史的工程他是无法完成了。皇帝已经从北都要求他即刻北上,参与河东行台的工作,此刻文元恒正全速向河东赶来。
“文大人已经过了黄河,”韩瑞说道:“有个叫胡建仁的骑将十分得力,一路行程安排的很好,真是神速。”
李旭听得一笑,原来叫做胡建仁,难怪从岭南那个地方溜得那么快。
几个人正在那里喝茶说笑,门外的帘子给人一把挑开,王宝臣满面欢喜地从门外走进来,带来一阵寒意。
“回鹘那边有回信了。”他在那里挤眉弄眼:“陛下,这是回鹘可敦的回书。”
还是个相似的黄金小筒,李旭接过来将它缓缓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上面是几行娟秀的小字。
单单看这位可敦的字体,也的确称得上是娟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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