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崩溃了,他抓住了徐文山的衣领,叫道:“我受够了了!我杀了你!”
徐文山的屁股被打开了花,现在元气还没有恢复,被主簿扑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县尉走上前,一把把主簿拽了起来,抓着他道:“冷静些!你这样有用么?”
律无忌的手一指,徐文山手中的树枝脱手而出,飞到了律无忌手上,律无忌看了看树枝上的油脂,道:“这上面残余的血肉确实是宋三身上的。”
徐文山问:“你怎么能确定?”
律无忌扔了树枝,说:“我有分肉辨血的道术,这种凡人的血肉,我一眼便可看出是谁的。”
徐文山感兴趣地道:“还有这种道术?”
“我万法观,什么样的道术没有?……你不要多嘴多舌,查出来这些,并不代表你的嫌疑就没有了。”律无忌道。
徐文山在地上挣扎了两下,都没起来,许静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把他扶了起来,徐文山看了看她,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徐文山道:“现场找到了,凶器却还没找到,我建议大家都来帮忙找凶器,那大概是个很钝的铁器,上面应该还有血迹。”
于是衙役们都被县尉打发过去找凶器了。徐文山斜眼看了看律无忌,见他也盯着自己,便闭上了眼,轻声说:“身上疼,我先歇一歇。”
他闭上眼,暗暗动了动鹿泽的妖力。很快,那边传来了回应。
在“蛰伏”的隐藏下,这种微小的妖力波动并没有引起律无忌的注意。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用微小的妖力纽带,和鹿泽展开了交流。
“找到了!找到了!”
一个衙役举着一把断了柄的铲子跑过来,铲子锈迹斑斑,上面还有黑褐色的血迹。
律无忌接过铲子,点点头,道:“这上面的血迹确实是宋三的,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衙役说:“卑职发现,离这里不远处有一处土迹很新,卑职刨开土坑,就发现了这把铲子。”
“除了铲子,还有其他东西么?”
那衙役摇摇头道:“只此一把铲子,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律无忌拿着铲子,对徐文山道:“现在凶器也找到了,你能推断出凶手是谁么?”
徐文山摇摇头,道:“目前还不能,我需要想一想。”
他真的闭上眼睛开始思考,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前面还顺顺利利的,说实话众人心中还有些暗暗佩服徐文山,可是现在他好像又突然不靠谱起来。
主簿道:“这小子之前诓我们说知道凶手了,现在又中途撂挑子,我看他就是邪修,要不然怎会知道这么多?”
县尉道:“稍安勿躁,若他是邪修,又怎会引我们走到这一步?”
主簿“哼”了一声,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道长如何看?”
律无忌身为修士,思维敏锐一些,道:“现在能肯定的事情是,宋三跟着一美貌小娘子出城,然后在这片山坡上被人用铲子割了喉,又被割下肉烤着吃。”
主簿说不出话,县尉及时接过话头道:“那我们应该马上去搜查那小娘子?”
律无忌点点头,道:“先去找找那小娘子,看是谁家里的。此案就算不是她犯的,也必定与她有关。”
县尉指派了衙役去农民家挨家挨户搜查小娘子,过了一会儿,带上来的都是些歪瓜裂枣的农妇,和“美貌小娘子”这个标准相去甚远。
主簿气得跳脚,指着县尉骂道:“你的人就这么不中用吗?这些村妇连我都迷不住,岂能迷住我侄儿?”
县尉黑着脸跟主簿吵吵,律无忌在旁边默不作声,他已知道找不到那小娘子了,他此时在心里想:“若那小娘子是邪修,她何必用铲子杀人?若不是邪修,尸体身上又怎会有妖气?”
过了一会儿,律无忌忽然道:“是了!杀宋三的,乃是凡人!”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不敢质疑。
律无忌接着说:“杀宋三的是凡人。妖修若要杀人,不会用一把断柄的铲子,所以妖修杀人的可能性被排除。但吃掉宋三的一定是妖物,所以宋三身上才会有淡淡妖气。”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徐文山睁眼了,道:“道长,世上有烤人肉吃的妖物么?”
律无忌一滞,却不说话了。因为世上确实没有烤人肉的妖物,妖物若吃人,便一定是生吃。若吃人的是凡人,那妖气又是哪里来的?
这样一来,推理又断掉了。
主簿受不了这种煎熬,跑过去抓住了徐文山的衣服,道:“刚才你不是还信誓旦旦能找出凶手的么?现在怎么又不说话了?嗯?哑巴了?”
徐文山紧闭双眼,不说话。
主簿道:“我看你就是凶手,要不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看来刚才还没把你打好,拖回衙门再打一顿,就招了!”
这时,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许静忽然道:“那铲子怎会在山坡上?”
主簿松了手,问:“什么意思?”
许静道:“凶犯用这把铲子杀人,应该是临时起意,随手在地上捡起铲子杀人。那铲子我看应该就是做农活的农具,应该是农民家中的,就算是断了柄,也该是抛在田间地头,不会抛在山坡上。”
县尉也明白自己女儿的想法了,道:“确实,铲子不该在山坡上,应该在田间。这铲子应该是杀人者带来山坡上的。”
众人一想,是这个道理。他们都不是农民出身,又瞧不起耕种,自然不会往这个方向想,现在许静一提点,他们才想到:这山坡上又没田,又没人住,怎么会有一个破铲子掉在这里?
县尉又说:“我看实际上案发的地方不在这里,只是尸体被拖到了这里,实际案发的地方应该在田间。杀人者用铲子杀人,想来是临时起意,否则怎会用这么钝的铲子杀人?肯定是杀人者随手拿起手边的铲子,杀了宋三,再把他拖到这里,把铲子也一起埋了……”
主簿也顺着县尉的思路说下去:“想来是那美貌小娘子做的一个局,她预先埋伏了人们在田里,再诱我侄儿出城到田间,那帮人再一拥而上,把我侄儿杀了……”
县尉此时却摇摇头,道:“我看不大可能,你侄子是临时起意,跟着那小娘子出城的,她如何知道你侄子会跟来,又如何埋伏人手?”
主簿恼道:“你没听道长说么?那小娘子是邪修,会妖法,蓄意用妖法迷住我侄子,才勾引他出城的。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了,不然如何解释那妖气哪儿来的?”
律无忌揉了揉脑壳,他现在脑子乱得很。其实他并不擅长推理,怀疑小娘子也好,怀疑徐文山也好,都只是他的直觉。
他是一个直觉型选手,却受了徐文山的蛊惑,拐进了理性思考的死胡同里,这种感觉让他非常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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