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好比平常都殷勤地迎了上来,给庄立军打了一盆温水,又将肥皂毛巾递给他,同时给他递了个眼色,“妈今天难得过来,你陪妈聊聊天,我去炒菜。”
苏素云看着刘好好转身又给庄立军沏了一杯茶,那动作如行云流水,看上去是早就做惯了的。
看到刘好好这么伺候自己的儿子,苏素云心里又稍稍舒坦了一些,但又隐隐有些心虚,反正她是没有这么伺候过庄南生,幸好自己没有正经婆婆。
庄立军更是满腹狐疑,刘好好和他感情好是不假,但也不会这么殷勤主动地上前伺候自己啊,搞得他都不习惯了,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苏素云坐在这里,他也只能顺着刘好好把戏往下演。
“妈,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庄立军坐到苏素云对面,斟酌着换了个问法。
苏素云看着刘好好在厨房忙碌的背影,“这不是听人说你在家里做饭伺候刘好好吗?我放心不下,就来看看。”
庄立军倒是没有听过这些传言,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不是胡扯吗?您这是听谁说的?”
“大院里到处都在传,你说我能放心吗?”好在她是个直肠子,把刘好好之前的分析说出来,“大概就是那两个人传出去的。”
庄立军没好气地说,“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喜欢在背后说人是非,我和好好也说过,别搭理她们,偏偏她好心,真是好心没好报。”
苏素云同样讨厌那些人,但听到“好心没好报”的时候,心里又不舒坦了,“我不过就是到你们家来看看,又不碍着你们什么,怎么就成了没好报?”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你,就是讨厌她们那么议论我们。”庄立军无语,在苏素云面前他只能举手投降,随便说一句话都能成为把柄,真不知道刚才刘好好是怎么应付她的,竟然能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的,这样的本事他甘拜下风。
“平时真是好好在做饭?”苏素云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地试探,毕竟庄立军喜欢刘好好是众人皆知的,她还真担心他在家里会去伺候她。
“当然,她厨艺很好,我哪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待会儿您留下来尝尝她做的饭菜就知道了。”庄立军自信地说。
苏素云这回倒是相信了,毕竟她刚才也吃了刘好好做的桂花糕,再看她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做惯了家务的人,庄立军在部队里生活多年,也许也学会了下厨做饭,但那仅限于果腹,绝对谈不上美味。
“那家里的家务呢?”苏素云现在才有心情打量小俩口的新居,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还透着一股清雅,应该也是出自刘好好的手笔,干净整洁固然是庄立军的风格,但绝对不会这么有心思地在家里插花。
“当然是好好。”庄立军毫不犹豫地说,他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苏素云是心疼他,舍不得他在家干活,哪里会说实话。
苏素云的心里其实并不是很相信,刘好好顶着京大第一才女的名号,事业心极重,今天出一本书,明天开一场会的,还要负责日常的教学和自己的进修,竟然还有时间把家里家外的事情都做了,难怪人家都说刘好好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媳妇儿。
这么一对比,岂不是显得她无能了?
可是这家里的风格的确是出自刘好好之手,加上庄立军又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她只能无话可说了。
刘好好将饭菜端上桌,热情地招呼道,“我特地多炒了两个菜,要不要我过去叫爸爸和立红立民小婷他们过来一块儿吃。”
庄立军身形微微一晃,下意识地要去帮忙刘好好端饭菜碗筷,却被她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连忙收回手,在唇边轻轻一咳。
“不用了,你爸今天下连队去了,立红他们自己会去食堂吃饭。”苏素云看着这一桌饭菜,虽然算不上丰盛,但是色香味俱全,高出她的厨艺不知道几个台阶,她这张老脸被“啪啪啪”打得生疼。
“你的厨艺倒是不错,比我强多了,”苏素云实话实说,“你这么好的厨艺,还说要学我那个什么番茄炒蛋和面疙瘩,不是笑掉人的大牙了?我有自知之明,我做的饭菜自己都觉得难以下咽,我就不相信立军觉得好吃。”
庄立军沉默,他的确说不出那违心的话,因为他是真心觉得不好吃。
“也许那两道菜真的不见得有多好吃,但对立军来说,那是妈妈做的饭菜,有您对他的爱,有记忆的承载,有家的温暖,这才是饭菜最好的调味料,也是珍馐美味的灵魂。”刘好好无比诚恳地说。
庄立军目瞪口呆地听她一本正经地瞎掰,苏素云那厨艺简直就是他的人生噩梦,被她这么一扯,竟然还有了灵魂?
关键是她说话的样子那么诚恳,连他都差点信了,再看苏素云的表情,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刘好好说得太情真意切了,她脸上也浮现了复杂的怀念神色。
“我在老家的时候顿顿都吃地瓜粥,那时候觉得难吃得不行,天天盼着能够有一天吃上白米细面,现在好了,顿顿都能吃上了,可又开始怀念家里的地瓜粥,有的时候做梦都想,一想到就馋得流口水,因为那是乡情乡味,是童年的回忆,也是对故乡,对父母的思念。我来京城这么多年了,做菜还是喜欢用南省菜的做法,不管好吃不好吃,很多东西都是刻在骨子里抹不掉的了。”刘好好叹了口气,“所以我特别理解立军。”
苏素云点了点头,已然是相信了,别说她了,就连庄立军都差点信了,还真当自己喜欢上了苏素云做的黑暗料理。
凡事只要打情怀牌,和什么童年啊,记忆啊扯上关系,就多了几分说服力,也更容易打动人,庄立军低咳两声,自叹弗如,刘好好要是出去忽悠人,还真有本事把人忽悠得倾家荡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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