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不知道是关心儿子心切,还是本来就在苏漪那儿受了重创,直到现在还在牢里输液,站都站不稳,脑子不清醒,容易被唬住。又或许是他被关在黑暗寂静的地牢关太久,叫人车轮战审久了,终于撑不下去,不再嘴硬,老实交代了他的犯案过程,主要同伙以及他们的工作范围,还说出了几处藏匿赃款的地点。
最重要的是,他告诉了肖义组织总部的详细地址,还有最为宝贵的高层人员名单,以及给他们买卖行过方便的部分政.府官员的名单。
那两份最重要的名单,现在就躺在肖义警服内侧的口袋里,贴着他的心口。
罗大从小在望江生产队长大,松江县和湛江市他都熟,所以组织才派他来这边做生意。
最近两三年,拐卖组织北边和南边的生意屡次被公安和部队联合出手打击破坏,十分难做。组织决定把买卖重心转移到西北和西南地区。
罗大是湛江市这片区人口买卖的负责人。现在西南这片的总负责人曾兴国,曾在北方管理过好几年的生意,刚从北方调回来,对这边的业务还不熟悉。罗大早年在西南地区到处乱混,对这边各个城镇比较熟悉,也到处结识了不少朋友,算是这边的地头蛇,很得曾兴国的看重。
每隔月余,罗大就会同曾兴国接头共商大事。他们每次接头的时间、地点都不一样,不过选的位置倒是一如既往的偏僻安静。
肖义跟踪罗大大半年,才偶然发现一次他和曾兴国接头。由此可见他们的谨慎和行事的隐秘周全。
可惜那时肖义没接到上面发下来的绝密档案,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曾兴国,以为他只是一个不太重要、和罗大相识的小混混,便没有在意,放走了他。
曾兴国比罗大更谨慎,等肖义回头再想找人,却犹如大海捞针。曾兴国也不知躲到了哪个旮旯里,音信全无了。
……
肖义暂时没有把罗大吐露给他的信息外传。因为现在聚集在县公安局的市里县里相关部门的领导和普通公安里,就有罗大他们买通了的人。
罗大之前一直不给线索,一是他自觉有“内部人”在暗处帮忙打点,他最多坐几年牢,出去他的钱和组织都还在,还能东山再起;二是怕暴露组织的信息,叫组织安排“内部人”灭口。
肖义也是运气不错,他受苏漪提醒,临时单独提审罗大的时间里,刚好相关部门的领导和大多公安局、部队上派来协助调查的人都外出了。而他又刚好抓住了罗大唯一的软肋——他的儿子。这才撬开了罗大的口。
领导们是去县委和当地部队视察工作,公安局的公安和部队援兵则一半跟随领导身边保护他们,一半分布在湛江市管辖下的各个县、镇、生产队,进行地毯式搜查,寻找罗大的同伙。等视察工作结束,领导们还要到县城国营饭店用饭,然后回县委招待所休息。待领导们休息了,随行的公安和部队援兵才会留下部分守卫在招待所,大批撤回。
那些人要撤回,至少也是晚上八点后的事儿了。这个时间是休息时间,大家撤回也是往公安局招待所撤,不会回办公室,更不会到地牢审犯人。
这就给了肖义足够多的时间单独盘审罗大,并保证不走露半点风声。
肖义提审罗大时,除了威胁他要卖他的儿子,还给他抛了诱饵,说是在破案期间,会保证他的生命安全,等拿下组织,他会向上面申请给他减刑,最多让罗大坐十年八年牢,不会让他吃枪子。
罗大已经无路可走,他也受不了公安们的车轮式连环审,尤其是肖义这个聪明手狠的公安,叫罗大很是吃不消。他不得不选择配合肖义,和肖义合作。
罗大混了那么多年,也不是傻子,他对于肖义说的“减刑”半信半疑。他让肖义发誓,并写下保证书,不管将来他怎样,要肖义替他照顾他唯一的宝贝儿子罗金蛋。
在金蛋之前,罗大还有二子一女,都夭折了。如今金蛋就是他老罗家的根,金贵无比。若非为了这个儿子,罗大能死撑到底,什么都不说。
……
肖义想到罗大跟他说的那些秘密,头是又晕又疼。虽然他记性好,可那么多消息,也需要一段时间吸收和消化,更何况他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
肖义肚子饿得呱呱叫,他第五次看向门口,小苏同志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拖延,好叫他挨饿。
肖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罗大已经向他保证,不把今天和他的对话外传,以后不管是谁提审他,他都不会往外说一个字。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吃饭,吃饱了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儿一早回市里,坐公共汽车到省城公安局,找他姨父皆师父——省城公安局老局长董成斌帮忙部署,同其他几个省市的公安局联合行动,尽快出手,将拐卖组织一网打尽。尤其是组织的高层,一个都不能放跑!
“肖公安,我回来啦!”苏漪用身子撞开门进来,脸上的笑带着几分讨好:“抱歉,我回来晚了。因为今天没什么人到食堂吃饭,食堂的师傅也没怎么做饭。我想肖公安你忙累了一天,该吃点好的补补身子,就让师傅现做的饭菜,耽误了一点时间。”
肖义看她双手拎了个沉甸甸的竹编篮子,面上放了一大碗白菜豆腐肉丸汤,一盘清炒苋菜,一小碟酸辣萝卜条,脸色不太好:“就这点菜?怎么不叫师傅多做点?饭呢?”
“下面还有呢。”
肖义仔细一看,原来碗盘下放了一层木板,木板下还有吃的。他见苏漪拎得吃力,起身单手接过篮子,放在桌上,“这篮子还有点沉,下面放了什么?”
“嘿嘿,三个大馒头,两个大肉包和两碗米饭。呃,还有一盘韭菜炒蛋,可香了。”苏漪手脚麻利地把碗盘拿出,摆在桌上。
“这是碗?食堂还有这种盆子?不是,你把饭装这大盆子里给我,是打算喂猪吗?嗯!”肖义捡起筷子,叫那个“喂猪盆子”气得用筷头敲了敲苏漪的头。
“我估算过您的食量,怕您不够吃,才特地让师傅给换的……”苏漪的声音渐渐低得听不清,完全没有底气。其实这不是“喂猪盆子”,是食堂的师傅喂大狼狗的那种大碗。只是“喂狗盆子”和“喂猪盆子”算“一丘之貉”,想必肖公安都不会喜欢。
若叫苏漪说,肖公安还没有食堂那只大狼狗听话惹人爱咧。给他用“喂狗盆子”也是看得起他。哼!
“那你怎么不给自己也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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