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八月十五,注定是个叫严二终生难忘的日子。
不止因为这天他赚到了人生中第一笔叫他心安且自豪的财富,更因为这天晚上,他载着血汗钱回家,居然被人抢了!
话说严二那日忙晕了头,且一直以来,他每天带次日进货的钱回家,都没被抢过,省城良好的治安,叫他放松了警惕,一时大意,没想着找护卫送他回家。
事发当夜,他光顾着送未来丈母娘和媳妇、嫂子回家了。
严二当时想的是,齐巧巧、齐妈妈和齐二嫂来饭店忙累了一整天,也没要工钱,叫他很是过意不去。他只好一路护送她们回家,聊表心意。
结果零点左右,从齐家回严家的路上,严二被七八个蒙面人围住,敲了闷棍,抢走了所有的钱和一块八成新、价值两百多的机械表。
混社会以来,这不是严二第一次被抢,也不是损失最惨重的一次,却是叫严二最愤怒的一次!
那些钱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笔血汗钱,对他而言意义重大。刚巧明天就是他和齐巧巧订婚的日子,卡在八月十五和十六交替的时间点被抢,给喜事蒙上了一层阴影。
最令他气愤的是,他还被人敲破头骨见了血。这多触霉头呀!
……
八月十六清晨七点半,严二在床上幽幽醒来,他看到肖义和苏漪站他床头,脸上满是关切。
严二满心想着那群匪徒,恨不得将他们剥皮抽筋!“阿义,你抓到抢我的那群人没?嘶,谁送我来医院的?今天我还要去齐家下聘,你们快扶我下床……”
“躺好别动!”肖义按住严二的肩膀,不让他起来,“医生说你有中度脑震荡,暂时还是躺床上,别乱动比较好。下聘的事儿,我帮你。反正东西都准备好了,稍后找人送去齐家就成。你现在这样,不宜下床走动。”
苏漪看严二干得唇起白皮,给他倒了碗早泡好的红糖水,“是我和肖大哥第一时间找到你,把你背来医院的。你失血过多,还有脑震荡,这会儿觉得眩晕、想吐,都是正常的……”
“至于打劫了你的那群人,肖大哥已经给昨晚在公安局和派出所值班的同志打了招呼,他们已经和武装部的人,去事发地点周边查探了。”
苏漪见严二喝完一碗水,问他:“还要吗?”
“不了。太甜。”严二皱皱眉,牵动脑门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泛晶光。
肖义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圆珠笔,摆好记笔记的姿势,“你说昨晚打劫你的,是一群人,他们一共有多少人?那些人大致长什么样?身高、体型几何?分别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其中有没有看起来很眼熟的?有没有可能是你之前得罪过的人做的……”
严二认真回忆:“一共有八人,领头的三人,其中两个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中等身材,有一个长得很高壮……”
苏漪看他们在说正事,安静地坐一旁,不言不动。她想听听看,严二究竟记得多少?能不能给肖义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如果他不能,她就要自己采取行动。
因为严二需要安静的休息环境,苏漪多给了钱,麻烦医院给安排了一个单间。此时不到十平米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在,也不怕被人打扰。
同一时间,苏漪的直播间,无数弹幕在轰屏。
野生肉:‘@主播,明明直播器把昨晚严二遇袭的画面,都拍下来了。主播你和肖哥哥去救严二的路上,还调整直播器的拍摄视角,一路追踪那八人,拍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和真实面目……严二在抢劫犯出现时,就被人敲晕。他能记得什么?主播为什么不和你男人说?’
我是黑粉我自豪:‘我们群主大大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不明白主播藏着捏着证据,不配合公安办案,是什么意思?’
漪在我心:‘叫我们大大怎么说?难道跟肖公安说,她是外星人,有个隐形直播器,拍到了昨晚劫匪做案的过程,还找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拍到了他们的脸?’
漪在我心男神:‘真这么说了,且不管肖公安信不信,会不会把主播当异类排斥,甚至送她去研究所解剖。主脑这边,肯定立刻强制遣返主播。真如此,以后主播还怎么愉快地做直播!’
我爱六十年代:‘楼上分析得很有道理。@主播,那群抢劫犯的头头,正在给他们做假户口和假介绍信。我看这人做假证很熟练啊。只是开头做废了几张,后面越来越顺手,做得很逼真呀。’
星际大导演:‘@主播,抢劫犯马上就要跑路了。主播,就算你没法跟肖公安提供线索,也快点采取行动吧。不然,人跑了,就很难抓回来啦。’
我是黑客:‘是啊。@主播,带上你的鞭子和菜刀,不要大意地上吧!’
小棉袄99号:‘@主播,大大,我记得带头抢钱的那三人中,有两人是之前和齐巧巧妈妈、二嫂撕过架的泼妇的男人。恐怕他们已经盯上严二哥很久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地在你们分红当天抢了他。’
年代粉21号:‘@主播,看到楼上的弹幕,我才想起,楼上说的那两人——高颧骨鹰钩鼻尖下巴的那个,和另一个小眼睛满脸水痘印的,我之前晚上在远景模式里看到过他们。过去十天内,他们每晚都在内城晃悠,好像在踩点记路。’
路人阿飘:‘@主播,我有重要消息要提供!八人里那对穿灰色无袖短汗衫的双胞胎兄弟,过去一周,我每天都会看见他们。因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我对他们的印象很深。他们经常在饭店周边和严家院子附近晃悠,有时在早上,有时是中午,有时是晚上。’
漪大帅帅哒:‘@主播,大大,我跟你说。带头抢严二哥的三个主犯中,那个最高的男人,我认识!之间我在远景模式里见过他,他是高颧骨的隔房表弟。这人之前在外省混社会的。”
青花瓷:‘我也知道他!高个男原来挺有钱的,听说三年前还开小轿车回老家,给他爸妈修了座砖瓦房,很是叫亲朋好友羡慕了一番。他最近似乎犯了什么事儿,正被通缉中。听说他叫公安查封了家财,需要钱跑路,被迫回老家找亲人想办法。’
苏漪一生黑:‘@主播,我之前偶然听到高颧骨喊高个子柱子哥,这个柱子哥是个孝顺的,没有动之前他留给老父母的养老钱。他听高颧骨说起严二,就拉了帮想跟他去外面混的乌合之众,抢了严二的钱。’
我是黑客:‘@主播,刚才我通过直播器,听说那群人要逃去云省,翻越边境线,跟着柱子哥出国养花挣大钱。主播,赶紧把水壶放下,快点去火车站!那几个装成去外地走亲戚的庄稼汉,分开行动,用伪造的介绍信买了火车票,就要上车了。’
苏漪正想找借口出去堵人,看到我是黑客发的这条弹幕,慌慌张张跳起来,冲还在帮严二回忆昨晚经历的肖义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就跑没了影儿。
肖义看着苏漪咋咋呼呼离开,立刻合拢本子,叮嘱严二:“你再好好想想。就这么躺着别动,我出去一下。”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关于那群劫匪,苏漪比严二知道的更多。
昨晚他们刚到家,她突然说忘了还钱给严二,非要拉着他重新把手电绑上自行车,骑车出门,驶向严家,找严二还钱。
他说不必这么急,明天再还也一样。反正他们明天都要去严二家吃饭,庆祝他和齐巧巧订婚。
可苏漪却坚持要立刻去。说她抱着那么多钱回家,睡觉都不踏实。早点把钱还给严二,早了却一桩心事。
叫肖义不解的是,他们去严家的路上,苏漪说什么不要走近路,她觉得小巷子黑黝黝的很可怕,叫他改走大街。
之前他们回清水巷,走小巷时,她怎么没觉着可怕?
当时肖义心里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他在小事上一向顺着苏漪。况且,他也想看看为什么苏漪非要叫他走大街绕路。
便依她的意思,绕了段路。
结果在东顺大街和榆钱小巷交界处的十字路口,遇上了一个躺大街上的醉汉。
走近一看,那醉汉赫然是满头血、不省人事的严二!
当时肖义被严二流的那滩血吓得不轻,来不及多想,用苏漪的鞭子把严二绑腰上,背着他骑车一路狂奔去医院。
这会儿想想,苏漪昨晚的表现,处处都很诡异。就好像她早知道严二会在那个十字路口出事一样。
刚才也是,莫名其妙说有事,甩开他,自己跑了。
今天饭店歇业,苏漪不用忙着做生意,即便她要给员工发工资,也不用这么急。
现在还不到八点,距离昨晚约好发工资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肖义带着满脑子疑问,紧随苏漪其后,狂奔出医院,却失去了苏漪的踪迹。他一路跑出医院,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苏漪奔跑的速度明明没有他快,她只比他早几十秒跑出严二的病房,怎么会一路都见不着她的人影?她到底跑哪儿去了?
至此,肖义越发觉得苏漪不对劲。她好像知道自己会跟踪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办到的,居然完美地避开了他。
小苏怎么会反侦察的手段?她又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
还有,小苏到底知道些什么?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她甩掉他,急火火要去办的急事,是什么?
肖义觉着,以后得多注意一下他的小媳妇。这人浑身是迷,偏偏在他面前破绽百出,引他探究。
没有追上苏漪,肖义骑车去齐家,告诉齐家人严二出了事儿,麻烦齐巧巧去医院照顾他。
在家等严二上门的齐巧巧和她爸妈,听说严二被人开了瓢,当即揣上钱,直奔医院。
齐妈妈和齐爸爸一路上把抢劫打伤严二的那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都骂到他们祖宗十八代头上去了。
齐巧巧憋着一股火,心说等公安抓到那群混蛋,她一定拿刀去公安局,把他们挨着砍一遍!敢欺负她严二哥,都不想活了吧!
……
肖义从齐家出来,拐道去事发地点及其周边勘察。同其他同事挨家挨户问周围的人家,有没有谁昨晚听到动静出来,看到那群人往哪儿逃了?
肖义来之前,其他民兵和公安已经询问了附近七十多户人家,可惜没什么收获。
也不知是肖义运气好,还是他到来的时机刚刚好,他来时一共问了五家人,就有两家人说昨夜家里的狗狂吠,吵得人睡不着,他们出来看到街上有几个黑影飘过,眨眼就不见,还以为自己见了鬼。
肖义按他们给的线索,带着人一路走一路问,慢慢逼近那群人之前藏身的地方。
……
另一边,苏漪早在火车站外,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把催肥喷雾往自己身上一通喷,瞬间把自己变成一个一百五十斤的大胖纸,她还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躲公厕里,飞快地换了一身之前在省城黑市穿过的衣服。
好在这个年代的衣服都很宽大,苗条的她穿着空空荡荡的衣服,变胖后的她穿着,就成了紧身衣。
苏漪一边喘气,一边拿出空间里的炭笔,在脸上画了几颗大黑痣。
她装成出门寻找抛妻弃子的负心汉的可怜妇人,在列车即将发车前一分钟,不顾一切,冲开乘务兵的阻拦,跳上列车大闹。
苏漪嚷嚷着要抓掏空家底,跟情人跑路的黑心负心汉。一路跑一路嚎,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找人。
有人同情她,有人大骂她,有人笑话她,有人跟在她身边,帮着她一起找人。
苏漪是个身手十分灵活,力气很大的胖纸。
起初,她总是能避开或推开列车上追着她跑的乘务兵。
后来,那些要帮她抓负心汉的好心人,还会帮助她拦乘务兵,不让他们靠近她。这给苏漪闹事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苏漪在心里默默感谢那些帮助她的热心人。她从载人的第一节车厢,一直闹到最后一节。
中途见到分散在各个车厢的劫匪小弟,都没搭理他们。直到苏漪在最后一节车厢,看到了那个观众们说的带头策划抢劫严二的高个子柱子哥。苏漪二话不说,一脸愤恨地扑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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