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相较于冥主大人亲自参加夏家婚礼这件事,更吸引众人注意力的是——夏家幺女竟然胆敢在这样的日子里下毒,而且还一下就是三个人。
听着周围人毫不避讳自己的低声议论,夏妘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一阵一阵的发昏。她现在终于意识到,今天不仅不能将夏娜从夏家除名,甚至连让何煜厌恶夏娜都做不到。相反,她却极有可能会被父亲从夏家除名,而何煜也已经厌恶了她。
“不……不该这样的……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虽然现在否认似乎是晚了点,可要是再不否认,那可就是默认了啊。夏妘终于知道事态究竟严重到了何等地步,拼命摇头,一连串的眼泪甩在空气中,却无法堵住众人议论的嘴。
就在十分钟前,她还在担心能不能叫到足够的人来这里,以免那些精彩画面无人欣赏。而现在,她只想让在场的人全都立刻暴毙,死无全尸。
又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收到消息的夏威烈终于赶了过来,见夏娜门口围了一群人,他就忍不住开始心烦意乱起来——跟这丫头沾边的就没好事!
“怎么了,这个时候都在这里做什么?”夏威烈很想板着脸呵斥众人,但围观的众人里不仅有他夏家的佣人,还有参加婚礼的亲友宾客啊,他也只能和颜悦色的说,“大家还是快些回宴会厅吧,小女自幼胡闹,一点小事无需在意,诸位千万不要被这点小事搅扰了心情。”
听夏威烈这话,夏娜就知道她的父亲大人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就算他再怎么大度,也根本不能忍。
矮油,这么大的事儿对于夏家家主来说,竟然是一点无须在意的小事啊,而且,他闺女从小就这么爱胡闹,啧啧啧,佩服佩服。众人一边交流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一边接二连三的离开。
等人都走了,夏威烈才沉下脸来,皱眉问夏娜:“让你在房里好好反省,你非但不安分,反而又闹出风波,你是真……”他话尚未说完,目光落到了里面那个安静坐着的少年身上,不由得僵住了。
“我是很安分啊,老实的坐在屋里连这个门都没出过。”夏娜笑眯眯的开口,“不如,你听其他几位来向你描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如何?”
何煜从来就不是受委屈的人,尤其是今天如果不是冥主突然出现的话,他就要身败名裂了,当即,他咬牙切齿的说:“夏伯父,夏妘她说夏娜在房中无聊,找我去一起玩游戏。结果,夏娜根本没有找过我,而且夏娜也根本不会玩游戏。”他就没见过把在线连连看也当做网游的!
“这……”夏威烈一愣,他只知道事情与夏娜有关,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不清楚,更不明白怎么会跟夏妘扯上关系的。
“而且,我一进屋就发现夏娜和这位护卫都中了毒,那毒性挥发极为猛烈,我只是在屋里运气使用了一次法术,就也跟着中了毒!”提到中毒,何煜又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夏妘。
御灵芝接过话,语气平淡的说:“二少爷方才给我一包药,让我来找二小姐,我担心二小姐有事,赶来时发现余经余先生因为骚扰二小姐,刚被二小姐赶出去。我向二小姐说明来意,也把药当着二小姐的面扔进了垃圾桶,然而,我却没想到那药竟然是挥发性毒剂,我和二小姐都中了毒。然后,三小姐在外面关了门,并用地级禁锢符咒将我们锁住。”
夏威烈又是一愣,怎么事情和夏澄也扯上了关系?
“我来的时候,夏妘把解开禁锢符的密码给了我,说是夏夫人让她用禁锢符关住她姐姐的。我们三个中毒以后,幸亏冥主大人突然出现,否则……”想起那后果,想起刚刚外面围观的人群,何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夏威烈此刻也顾不上和吴罪打招呼了,他首先要做的是将事情解释清楚,否则,夏家的名声就完了。左右看看,见夏娆也在场,他立刻问道:“你不在前面,来这里做什么?”
早在夏威烈赶来之前,夏娆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说辞,此时见夏威烈问自己,她立刻答道:“回父亲的话,我本是在房间里休息的,但不太放心娜娜,所以想要来看望看望她……”说着,她为难的看了眼夏妘,“妘妘她还小,不懂事,还请父亲息怒,有什么事,等今天忙完以后再处置。”
“她还小?不懂事?”夏威烈脸色更加难看,忍不住瞪了夏娆一眼,“她小,你可不小,难道你也不懂事?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想遮掩什么不成,今天可是你结婚的日子,你会在这个时候跑来看望你妹妹?这中间究竟有什么事,你还想隐瞒什么,你还想惯着妘妘是不是?!”
这怕是夏娆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父亲教训,尤其是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由得微红了眼眶,犹豫的看了眼夏妘,结结巴巴的开口:“父亲,您息怒,真的和妘妘没关系,是我……”
“是我去找娆姐的!”夏妘终于忍不住了,今天是娆姐结婚的日子,她不能再让娆姐因为她挨骂了,上前一步,她说道,“是我跟娆姐说夏澄要给夏娜下点药恶作剧一下,所以娆姐才会担心夏娜。我也没想到夏澄竟然会给御灵芝烈性毒剂啊,毕竟夏澄还小,他可能是弄错了药了。”夏澄那小子是父亲的心头肉,捎带上那小子的话,责罚应该会轻一点吧。
夏娜撇嘴怪笑:“还真是个万能的借口啊——他还小,还是个孩子。”
其实,如果不看实际年龄的话,只看外表,她的样貌简直比夏澄还更小一些。所以,在商场或者饭店里,一听见“孩子”二字,她就忍不住想翻白眼,因为她也是被叫“孩子”的倒霉蛋之一。
“你给我闭嘴!”夏威烈已经够头疼的了,此刻见夏娜还要火上浇油,忍不住瞪她一眼,“就你麻烦多。”
夏娜哼了一声,毫无形象的往椅子上一倒,拖长了声音咕哝:“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闭门房中坐,错从天上来呗。”
夏威烈也知道自己是迁怒了,虽然被夏娜当面挑衅自己身为家主的权威,可碍于冥主在场,他也只能悻悻的瞪了夏娜一眼,却是没再教训她。
“娆娆,何毕,前面的婚宴还没结束,今天是你们的大日子,你们先回去,不用管这边的事情。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胡说半个字。”冷静下来以后,夏威烈终于开始处理自己的不孝子女……哦,还有女婿和亲戚,“夏妘,你给我老老实实回你的房间去,没有我的命令,决不许你出来半步!御灵芝,你也退下,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小煜……实在抱歉,等今天的事情忙完,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的,现在,也只好委屈你先回去休息了。”
何煜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什么说法什么解释,不过是糊弄人而已,他才懒得理。
见状,夏娆和何毕也就向夏威烈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见夏妘还在犹豫,夏威烈顿时怒喝一声:“没用的东西,不滚回你的房间去,还想做什么?!”
顿时,夏妘吓得脸色一白,再也不敢拖延时间,转身就走。
“夏三小姐留步。”看了半天热闹的吴罪终于开口了。
夏妘的背影顿时一僵。
夏威烈也不由得心里一紧,忙问:“冥主可是还有什么吩咐?”难道是要为老三讨个公道,教训二丫头么?
“我只是很好奇,我似乎并没有送给夏三小姐通往阴间的引路徽章。”吴罪懒洋洋的说。
“引路徽章?”夏威烈一怔,随即醒悟过来,又惊又怒的看向夏妘。
“我……我只是……母亲让二姐回房反省,我只是怕她利用徽章跑出来。”夏妘嗫嚅着,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
对于这个解释,吴罪只是发出了一阵令人难受的笑声。
夏威烈深深的吸气,压下心头怒火,呵斥道:“还不快将徽章还给你二姐!”
谁知吴罪却一摆手道:“不必了,我再送她一枚干净的就是了。”
所以,那一个已经被人弄脏了咩?夏娜眨巴眨巴眼睛,伸出手,接过吴罪递过来的新的红色徽章,很是同情的看了眼夏妘。
“这一次,不要再丢掉了。”吴罪笑着,似乎只是在说这枚徽章而已。
然而,夏娜却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虽然完全猜不到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夏妘忽然尖叫了起来。
幽蓝的火焰自她身上燃起,吓得她翻到在地连续打了几个滚,火焰才渐渐消失。
看着全身衣服都被烧成了灰,只能赤身发呆的夏妘,夏威烈知道,这是吴罪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冥主息怒,这孩子做事没轻没重,但她毕竟还小,请看在在下的面子上饶恕她这一次。”虽然对夏妘心生不快,但夏威烈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吴罪摆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烧掉了某个少女的衣服。他只是很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阴间的引路徽章不能随意流落在外,我本想顺手销毁的,却不料用力太大了点。让夏三小姐受惊了,实在是力量太大,在销毁小东西的时候就会不小心用力过度。”
夏妘当然听得懂吴罪是什么意思,毕竟,自己在对方眼中也不过是个“小东西”罢了。
见夏妘傻站在当场不知所措,夏威烈不由得瞪她一眼:“不懂事的混账东西,还不快滚回你的房间去,难道还要继续在这里碍眼吗?”
这次,夏妘是真的离开了。
夏娜耸了耸肩,到底是父女情深啊,捅了这么大篓子,父亲大人也还是要保夏妘一命的。
“儿女不肖,让冥主大人见笑了。”夏威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不免一热。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今天这一场家丑却是直外扬到阴间去了。
“无妨,在场并无外人。”
吴罪这话让夏娜嘴角一抽,大佬你还真把自己当内人吗。
听这话来的蹊跷,夏威烈疑惑的看向吴罪。
“听闻大小姐今日举行婚礼,在下是特为婚礼而来。”
“这……能有幸邀请冥主大人亲自参加小女的婚礼,那是夏家的荣幸。”夏威烈心下隐隐有些不安,可又无法想明白究竟是什么缘故。
借由回去的那一拨客人之口,冥主亲自来参加婚礼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至于另一件事么……大家心里知道就行了,暂时还是沉默一下比较好。
很快,众宾客就看到夏威烈引领着一位面目清秀的少年人进了大厅。
掌控阴间的冥主竟然是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诧异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落到了吴罪的身上。
面对众多视线,吴罪神色泰然,带着些许轻松的笑容说:“在下冒昧前来,特为恭喜夏家与何家喜结连理。”
特地来参加婚礼的?夏娆和何毕对视了一眼,硬着头皮上前来答谢,可心里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虽然中间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但这都并不妨碍婚礼的正常进行,一对新人无论是从能力容貌还是品行上,都是相当匹配的,当称得是珠联璧合。”
所以,你真是特地来祝福一对新人的?夏娜在大厅门口干瞪眼,她总觉得吴罪不至于无聊到在阴间闲的没事做就跑凡间来喝喜酒。而且,他还亲口说过,他要给夏娆送上一份结婚礼物的。
那份礼物会不会是阴间的特殊优待?比如,下辈子可以自选投胎方向的权利什么的。
“既然是婚礼,总要有礼物相赠才对。”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没想到夏家和阴间的关系竟然已经这么亲近了,夏家嫁女儿竟然会劳动冥主大人亲自来送礼。
“夏大小姐最无法忍受的,一心想要除掉的那根眼中钉肉中刺,在下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什么意思?这话拆开来看似乎都听得懂,可组合在一起,怎么就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呢?
夏娆的脸色已经彻底苍白了,哪怕再鲜艳的腮红都无法遮掩,这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心底的不安是从何而来了——冥主不可能会对她这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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