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炎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尝试着点燃心火,沟通剑心。
然而他失败了,就连与之性命相连的天命剑也没有应召出现于他的掌中。
有些黯然地闭上眼睛,大致回想了一下在他的紫府意境中发生的事情,除了一阵阵的后怕之外,就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挫败感。
若非是借助严凉的力量,自怕自己的紫府便会就此沦陷于那个邪灵的侵蚀之下。
如果真的让邪灵得逞,那许炎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引火自燃,但求不将这污浊身躯留在世间为邪灵所乘。
侥幸的是,最终获得胜利的人终究是他。
只不过,这份胜利来得有些惨烈罢了。
而且,能从这份胜利之中得利的,其实只有严凉一人而已。
想到自己修行十余年间所积累下的心火,只在一夕之间就沦为了严凉的养分。许炎看着自己的掌心,只发出一声轻叹。
想必是察觉许炎的气息有了转变,门外不一会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整个长明镇之中能有这么强大的灵识,又时刻关注着许炎的情况的人,想也不用想,便可以猜到是严凉无误了。
“请进。”许炎淡然说道。
然而进来的却不是严凉,而已一个完全在许炎意料之外的人。
宫本明煌穿着一身白色的和服,手中提着傲血刀,轻轻地推开大门,宛如一个没有重量的幽冥一般,缓缓走了进来。
“许炎师兄,别来无恙啊。”宫本明煌媚笑着,盯着许炎的目光宛如盯着一只堕入陷阱中的老鼠。
没有想到宫本明煌会在这里出现,许炎的眉梢一挑。心道:难不成严凉竟然和这个宫本明煌结为盟友了不成。
宫本明煌看着许炎脸上的神情,不紧不慢地道:“师兄不必顾虑,我与严家小哥哥并无盟约。这番前来相见,也是偷偷潜入的。”
“我们不该再见。”许炎说道。
尤其不该在这种情况下。
他的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线,隐藏在衣衫之下的肌肉紧绷着,随时准备应对宫本明煌的任何动作。
作为凌天剑阁的大师兄,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和凌天剑阁之间恩怨。
纵然两人之间还有一丝情分,但如今他力量全无,便有如是案上的鱼肉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宫本明煌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黑发,仿佛看穿了许炎的心思一般,道:“可是,我就是知道了师兄的近况,才特意前来相见的。”
“锵”。
傲血刀出鞘,刀刃宛如一道猩红色的月牙一般,凶光四散。
杀气如同刀剑一般穿透了许炎的身体,令他浑身一颤,竟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的紫府之内空空如也,莫说是心火,就连一丝真气也完全提不上来。
傲血刀轻轻擦过他的脸,划出一道极浅的伤口。
鲜血流淌出来,顺着他的下颌线,划过突起的喉结,落进了衣领之中。
“给你猜一猜,我为什么要杀你。”宫本明煌看着许炎,微笑着问道。
自知无力反抗,许炎此刻的神情反而是淡然了一些。他也不擦掉脸上的血迹,只是沉声回答道:“报复么?为了当年的事情?”
听到回答,宫本明煌将猩红的刀刃收回到自己的眼前,用五只纤纤玉指轻轻摩挲着刀锋,似笑非笑。
“报复?确实啊,我确实是应该报复的。你可知道,我这二十多年来是生活在怎样的梦魇之中。”
“不过,也无所谓了。梦魇这种东西,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宫本明煌有些沉醉地将刀锋上沾染的许炎的鲜血抹上了自己的嘴唇,令她原本就是一片艳红的嘴唇看来更加妖冶了一些。
“令堂的事情,我很遗憾。”许炎看着宫本明煌如今的神态,心情复杂地说道。
“当年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很遗憾。”
话才刚刚说完,空气中一道猩红的流光闪过,狠狠削在了许炎的胸膛上,划开了大片的皮肉。
“遗憾?不不不,你才不遗憾呢。你和那些老不死们一个样儿,巴不得我们母女两个人都死在海上。”
宫本明煌的脸上依然还有着微笑,但她的眼里却殊无半分的笑意。
“我母亲隐瞒了自己的东瀛血脉确实不对,但她行得正,坐得直,心中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背叛。”
“谁知道你们这些人的眼里,却只放得下‘血脉’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誓言、亲情这些东西,全都可以不管不顾,把人往死里逼!”
许炎按着自己胸膛上的那道伤口,鲜血瞬间便染红了他的半边身体。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咬着牙,才没有让自己痛呼出来。
宫本明煌紧紧握着刀,眼里有着异样的癫狂。
她走到床榻前,掰着许炎的肩膀,一把将他按在床榻上,柔软的舌头轻轻舔舐着对方脸上的血迹,犹如品尝着蜜糖的孩子。
“谁的血,不是又腥又臭呢。”宫本明煌在许炎的耳边沉吟道。
许炎闭着眼睛,感觉原本就已经处于虚弱中的身体正在失去最后的力量。
“本来,我是计划让严凉杀掉你的,这样就不用我亲自动手了。”宫本明煌按着许炎的脖子,将刀尖抵在其心口上。
“不过也不差了,只要我在这里杀了你,而严凉身上又有你心火的痕迹。按照凌天剑阁的脾性,必然会和严凉开战。”
“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借严凉的手,来毁灭凌天剑阁!”
宫本明煌听着许炎越来越弱的呼吸声,一种异样的燥热在她的体内被点燃,令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苍白的脸颊上泛起异样的红润来。
“许炎师兄,我今天在赶时间,就没有办法细细品尝你的痛苦了。”宫本明煌低声说道。
刀尖陷入一寸,她的眼里忽然就有了水雾淼淼的痕迹。握着刀柄的掌心里,头一次有了汗水。
只要将傲血刀再落下一寸,就是神仙降临,也救不了许炎的性命。
可是这个时候,宫本明煌却犹豫了那么一刻。
一刻时间,一柄清亮如水的光剑穿透了窗户,削向了宫本明煌握剑的那只手。
如果宫本明煌此刻不收刀的话,那么她握刀的那只手必然会被这一柄突然出现的光剑给狠狠削断。
仓促之间,宫本明煌只能握着傲血刀疾速退开,然后目光如电,朝着窗外看去。
严凉收敛起背后璀璨的剑刃双翼,从破碎的窗户间走了进来,剑光交织,如同一张网,将血流不止的许炎护住。
“宫本明煌,下次来我这长明镇的时候,还请你从大路上走,好不好?”严凉冷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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