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江陵城下的南陈军队本来人数就不充足,而江陵城又是出了名的坚城,而且城中还有陆腾这等成名已久的老将坐镇。就算是萧摩诃等人如此昼夜围攻,江陵到现在依旧没有什么动摇的意思。
因此对于南陈,真的可以说每一个士卒都弥足珍贵。现在萧摩诃抽调出来五千人马,就意味着南陈攻城的军队将会损失不少力量,这江陵城估计就更难攻克······
裴子烈虽然清楚章山郡那边对于援军有多需要,但是他更清楚李荩忱和萧世廉北上的目的是什么,是阻挡尉迟迥以让萧摩诃能够加紧进攻江陵城,可是现在如此施为,会不会舍本逐末?
毕竟解决章山郡困局的最好办法,就是拿下江陵!
萧摩诃转身径直伸手掀开营帐的帷幕,冲着外面那杀声震天的江陵城上下一努嘴:“难道你以为这江陵城一天半日的就能够拿下,哪怕是萧岿已经落在我们手中?”
裴子烈顿时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古往今来,在兵卒充足、粮草众多的情况下,一座坚城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能够拿下来。当年五胡乱华的时候,从北方南下的匈奴人为了进攻洛阳,一次又一次的顿兵城下,最后无可奈何只能采取大军包围的战略,用了几年时间,扫荡洛阳周围粮仓城池,迫使洛阳城中粮断水尽,不得不组织突围,洛阳方才落入匈奴刘氏手中。
而现在眼前这江陵城虽然比不上当时作为国都的洛阳,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坐镇城中的陆腾多年来一直都是江陵总管,对这座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因此无疑进攻的难度更要平添几分。
一旦尉迟迥的援军杀到江陵近郊,无疑对于守军的士气又将是一个振奋和提升,到时候这江陵城恐怕就更难拿下,而且以陆腾的本事,肯定会伺机寻求突围的机会,一旦城里城外两相夹攻,萧摩诃还真的没有把握能够拦住。
尤其是现在城南的鲁广达还好,城西的樊毅十有八九不会听萧摩诃的调遣,说不定还会很乐意看到萧摩诃和尉迟迥大战一场,这样他率先冲入江陵城的把握可就更多了几成。
因此萧摩诃将这五千兵马交给裴子烈,显然并不是想要裴子烈只是单纯的救援,而是需要裴子烈和李荩忱他们一起,用这加起来七千人马守住章山郡,直到江陵城落入南陈手中。
之前萧摩诃还需要担心襄阳援军会造成麻烦的问题,而现在既然章山郡落入了自家手中,那自然就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裴子烈沉沉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自己这一走,可能就意味着章山郡将不会再有援兵,而守城守到什么时候也是遥遥无期。
“将军能否给一个确切的日子?”裴子烈抬起头说道。他并不害怕战死,也不害怕以这么多人正面抵抗尉迟迥,他只是想心中有个底,能够给李荩忱和萧世廉交代。
萧摩诃沉默片刻,淡淡说道:“少则七天,多则半月,援军必到。某会传令任将军和郢州的淳于将军,尽量向你们靠拢或者出兵牵制襄阳侧翼。不过万一起见,临走的时候务必要带齐粮草,因为你们面对的,很有可能也是围城。”
“末将必不辱命!”裴子烈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再说,径直一拱手。
“轰隆!”
就当裴子烈伸手掀开营帐帷幕的那一刻,雷霆猛地从天空中炸响,电光劈开阴云,将整个战场霍然照亮。眼眸之中映衬着犹如狂蛇舞动的电芒,裴子烈脚步微微一顿,径直向外走去。
豆大的雨点重重的砸在他的衣甲上,而他对此置若罔闻。
而在裴子烈身后,萧摩诃同样看到了这将天地都照亮的电光雷霆,他只是微微眯了眯眼,重新转过来看向舆图,径直提起笔在舆图上章山郡的位置上标注了几笔。
鲜红色的标注,有如鲜血的颜色。
“轰隆!”在萧摩诃的身后,又是一声雷霆炸响,舞动的电光这一次似乎是直接冲着这中军大帐来的,无数的光芒毫无拘束的穿过卷起来的帷幕,将大帐照的通明。
“杀!”一声声震天动地的杀声却再一次盖过了雷霆,成为整个天地之间唯一的声音。
风雨雷霆之中,江陵城上下,大战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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沔水浩浩荡荡向南流淌,原本就宽阔的河面在风雨中更是浊浪翻涌。两岸的田野山峦都被笼罩在风雨中,只能隐约看清轮廓。
“真是好大的雨!”萧世廉头戴斗笠、披着蓑衣从外面冲进来,一直冲到回廊上。而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几名亲卫急忙上前手忙脚乱的帮他解下来蓑衣。
看着骂骂咧咧的萧世廉,李荩忱不由得笑了一声,伸手端起来茶杯抿了一口茶:“这么大的雨你也不消停,所以最后发现什么了么?”
“能发现个鬼!”萧世廉哼了一声,随手将斗笠扔在一边,大步走进来先端起来一杯热茶一饮而尽,“整个城里城外总共没有几个人,其余几个府衙也都是空荡荡的,西梁的官儿,更准确说是北周的官儿,早就已经跑干净了。”
李荩忱一边提起茶壶又给萧世廉倒上一杯,一边笑着说道:“如牛饮水,这么好的茶真的是被你浪费了,若是让沈公他们知道你这家伙总是干这等焚琴煮鹤的事情,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呢。”
“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管得着么。”萧世廉没好气的说道。
章山郡尚且在江陵之北,说天高皇帝远也确实没有什么毛病。
李荩忱自失的一笑,旋即嘲讽道:“说得好像就跟你在建康府天子眼皮子底下就干不出来这种事似的。”
萧世廉还在大口大口喝着茶,似乎仍觉得不爽,径直用衣袖抹了抹嘴,解下来自己一向不离身的水囊扔给旁边的亲卫,方才笑着说道:“这人生在世,所求的不过就是个通达爽快,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那么多拘束如何畅快?”
这一次反倒是李荩忱怔住了,看着大大咧咧的同伴,李荩忱眉毛一挑,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萧世廉是萧世廉,他李荩忱是李荩忱,每一个人有不同的出身,也有不同的经历,自然不可能以一人的意志强加于另外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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