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有为的李荩忱,已经越来越苍老的陈顼,还有那个谁都知道不怎么争气的陈叔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很多已经经历过上一次改朝换代的老臣心里说什么都得掂量掂量了。
淳于量虽然已经老了,但是对这局势还是看得清楚。之前陈顼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遏制李荩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李荩忱太年轻了,而李荩忱所取得的成就实在是让陈顼坐立不安。
如果李荩忱再年老个三四十岁,陈顼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恐惧,毕竟这意味着李荩忱已经不会再有太多的上升空间,可是现在不一样,一个年轻的常胜将军对于一个刚刚从分裂和动荡之中走出来的朝代,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李荩忱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陈顼都不可能没有防备,毕竟这乱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大胆的人和想要从龙的人。
拒绝向巴蜀提供更多的支援,多少也是因为陈顼想要打磨和压制李荩忱,李荩忱败得惨,陈顼才能够确保李荩忱对南陈的忠心,哪怕这忠心是建立在李荩忱手中的力量尚且不够的基础上。
可是很明显,整个局势并没有向着陈顼想象之中的那样发展,随着李荩忱拿下蜀郡,这个年轻人注定将会难以遏制。前朝萧宝卷割据巴蜀、自成一体的事情,作为过来人淳于量可不是不记得。
更可怕的是显然李荩忱不是萧宝卷,或者说李荩忱根本不是萧宝卷那个只有野心没有实力的人能够相比的。
荆州之战、巴郡之战、蜀郡之战,李荩忱已经用太多的胜利证明自己的实力和野心。
这个骤然名扬天下的年轻人,正在用绝对的战绩和胜利证明自己又立足于这天下的实力。
如果这李荩忱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淳于量并不觉得他做不到,而这就得让淳于量心中好好思考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提前表示对李荩忱的支持,毕竟一旦局势变化,身为淳于家的家主,淳于量必须尽量保证淳于家的利益。
“老将军在想什么?”萧摩诃在一旁微笑着问道,巴蜀之战的战果显然让萧摩诃心中也舒坦了不少。毕竟之前他最担心的实际上还是巴蜀那边,萧世廉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儿子,因此萧摩诃就算是不想着巴蜀战事能够以最终的胜利落下帷幕,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归来。
将军难免阵上亡,可是天下父母哪有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战死的?
有些时候只是别无选择罢了。
不知道萧摩诃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淳于量慌忙转移话题:“老夫还是担心眼前的战事啊,这襄阳······”
并没有揭穿淳于量,萧摩诃只是收敛起来笑容正色说道:“那我们就看着,这战局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淳于量微微颔首,还不等他接着说话,又是一名传令兵飞快的冲上来:“启禀两位将军,沔北鲁将军急报!”
萧摩诃和淳于量脸上的神情都是一变,萧摩诃飞快地接过来战报,打开看了一眼,深深吸了一口凉气:“两万骑兵。”
淳于量的拳头不知不觉得攥紧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敌人的援军,他们等候多时,想要等待的就是眼前这个机会。
沔水之上,水师的船只还在一点一点的向前推进,虽然拿下栈桥肯定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一时半会儿想要水师抽身而出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淳于量低声说道:“樊城下的军队不知道能不能撤回来半数。”
“没有可能,”萧摩诃淡淡说道,“如果只剩下五千兵马阻拦敌人的话,恐怕连抵挡一个照面的能力都没有,鲁广达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时间,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寄希望于能够阻拦敌人的骑兵,只要打退了这一次进攻,还是能够尽量撤退回来一些人马的。”
淳于量轻轻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在萧摩诃这里,鲁广达这一支军俨然已经成了弃子,能不能活命全要看老天爷的造化了。不过萧摩诃以此为代价诱使敌人援军现身,并且彻底切断襄阳和樊城之间的联系,似乎也不完全是赔本的买卖。
只是这其中······又有多少血火燃烧,又有多少生命就此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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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将军,敌人骑兵距离我军大阵还有五里地!”流星探马飞快的冲入阵中,三步并作两步冲上点将台。
鲁广达深深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水师战船已经开始靠上简易的码头,而大队的南陈步卒正在上船。但是鲁广达心中很清楚,距离大军只有五里的骑兵几乎可以说转瞬就会出现在眼前,自己麾下这上万将士想要全部上船撤退到沔水南岸,岂是那么容易。
几名偏将也都快步走过来,眼前的凶险他们已经很清楚,更或者说在渡过沔水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已经做好了随时面对敌人前来支援的大军的准备。
当哨骑发现敌人骑兵的时候,实际上这些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将领们并没有多少惶恐,而是很快就收拢军队,依托营寨结阵准备防守。各种辎重车辆已经全部推出来,沿着营寨外面的壕沟重新布置了一道防线。
大家不奢望能够凭借一万步卒抵挡两万骑兵,但是只要能够把大多数的主力撤退回去就算胜利了。
“两万骑兵。”鲁广达斟酌道,这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敌人的前锋,而且军中没有旗号,根本不知道领军的是谁。鲁广达更清楚,在这骑兵的后面,肯定还有更多的步骑,能够让两万骑兵作为前锋,这后面至少应该还有三四万兵马。
敌人为了救援襄阳,当真是摆出了不小的排场。
“我们的人马全部上船预计需要多久?”鲁广达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着,他必须心中有数。
“三个时辰是肯定的,”一名副将急忙回答,“水师现在还在进攻两座城之间的栈桥,因此根本没有办法抽调出来太多的船帮忙运送。而将军也知道,这栈桥不得不切断。”
鲁广达微微颔首,敌人想要拿捏住的显然也是这南陈水师正在前方鏖战的时间,毕竟南陈控制整个沔水的水师才是真正威胁到襄阳和樊城安全的存在,因此敌人在这个时候出现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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