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荩忱不是喜欢生气的人,甚至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好声好气的和下面的臣子们说话,一些事情也是以商讨为主,而不是专断独行的直接下命令。
可是越是这样的人,一旦真的生气了那后果就往往很严重。
李荩忱这一次没有说出来具体的名字,但是想来大家都心知肚明。陛下这一次只是警告,下一次很有可能就是直接动手了。
李荩忱一走,大殿上的群臣心中也算轻轻松了一口气,三三两两的退去。而以沈君高为首的几个江南世家出身的臣子还站在那里,双腿发抖,汗出如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点儿小心思竟然会被李荩忱在最后毫不留情的说出来。
顾野王缓缓的从沈君高身边走过去:“好自为之。”
沈君高深深呼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而杨素和唐亦舜也依次走过,只不过目光之中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神情。对于他们来说,沈君高倒霉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沈君高下去了,那么正好可以有巴蜀或者北方派系的人填补上来。
“沈公,我们?”一名也没少参与此事的侍郎涩声问道。
“我们去拜访吴公吧。”沈君高果断的说道。
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请老一辈的出面了。
顾野王摆明了是要和江南世家划清界限,而徐陵又不在京城——老爷子现在显然也看出来建康府是一个待不得的是非之地,所以过了年就回到成都去了,对于现在已经年迈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教授弟子更能让人生有意义了。
因此前朝旧臣之中,德高望重之辈,还在建康府的也就只有被李荩忱请过来筹建第一所军校的吴明彻了。
“也只能这样了。”几名侍郎无奈的说道。
沈君高一咬牙,不甘、悔恨等等心思翻上来,让他心里格外不舒服。为什么自己总是做什么都比不上兄长?
兄长能够带着沈家走向辉煌,而自己做什么都只能惹来麻烦?
命运真的就这么喜欢和自己开玩笑,所以才会派来一个李荩忱如此捉弄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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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关。
这是武关攻城战开始的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
围城一个月,在古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算是围城一两年最终拿下不下来的也大有所在。只不过因为有李荩忱四个月下江南的先例摆在前面——当然实际上李荩忱那一路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可以称得上顽强的抵抗,南陈军队形如散沙、各自为战,给了李荩忱轻松突破的机会。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荩忱拿下江南的速度太快,导致现在汉军将领们如果攻城、尤其是对付那些小一点的城池的时间超过两天,就觉得脸上无光。而现在这武关虽然也算得上天下一等一的雄关,但是被堵在这里整整一个月,只能看着韩擒虎他们在关中吊着李衍跑,萧世廉自己的心中也是焦躁万分的。
但是焦躁归焦躁,如果真的因此就自乱阵脚,那就得不偿失了。
汉军对武关的心理战已经进行了小半个月,武关的军心也终于很明显的出现了动摇,就在昨天的攻城中,汉军曾经一度冲上城门,甚至攻入藏兵楼之中,而城墙上的北周军队也差点儿就差点儿彻底崩溃,只不过贺若弼眼疾手快,带着亲卫接连斩杀逃兵,这才把剩下的人逼上去,再加上高熲及时带着援兵杀到,汉军才不得不仓促撤退。
但是这也让萧世廉第一次看到了攻破武关的希望,要知道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汉军甚至都很难在城头立足。
至少现在足以说明武关的守军也已经不再像是原来那样意志坚定。对于这一场大战能不能坚持下去显然他们也出现了动摇。
“今天天气不错,是个好兆头啊。”鲁广达抬头看了看太阳。
四月末的阳光只是温暖还不热烈,前两天一直在下雨,到现在才算是放晴。而下雨的时候显然攻城还是没有那么方便的。而且下雨之后又经过阳光曝晒,本身也是对城墙墙体结构的伤害,萧世廉也抓住了这个机会,正集中投石机猛攻城墙北段的一处。
根据搜集来的情报,武关的城墙这里有一部分是在之前的战火之中坍塌,现在应该是新修补的,所以城墙比不上其余地方结实。尤其是这下了雨之后,明显可以看出来这边墙体上出现了很多裂缝。之前这一部分由于比较靠近中间的缘故,被瓮城挡住了所以根本没有注意,一直到后来瓮城几乎被萧世廉铲平,再加上连日的雨,才让武关的这个缺点暴露无遗。
“砰!”一声巨响传来,在石弹接连不断的轰击下,那一小段城墙出现了剧烈的晃动,几个城垛竟然真的硬生生坍塌下来,连带着倒塌的还有一小半城墙,已经被雨水冲刷过的土顺着墙体滑落,像是一股一股的泥浆。
又是一发石弹砸了上来,墙体不可遏抑的垮塌。虽然只是上半部分塌了下去。
但是相比于原本高大的城墙,这就已经足够了。
鼓声很是时候的拔地而起。
大队的汉家将士似乎也看到了将这个已经困扰他们一个月的雄关征服在脚下的可能。
“杀!”
鲁广达挥剑向前。今天轮到他作为前锋攻城,如此大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拱手让给别人。
而此时武关城中也已经乱作一团。
如果说之前的顽抗还是建立在武关城墙依旧完好的基础上,那么现在这将士们心中最后的一道屏障也已经轰然倒塌。
没有什么能够再保护他们。
这无疑让他们感受到了绝望。
汉军的箭矢从缺口处射进来,在城内横行霸道。
而此时贺若弼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一名士卒就已经转身向后跑。
“败了,败了!”不知道是谁喊出声。
很快整个城墙上都是相同的声音。这一次士卒们不再相信贺若弼的话,甚至就连明晃晃的刀也没有办法阻挡他们。
“谁敢走?!”贺若弼大喝道,手下的亲卫们一齐向前。
军心一旦崩溃,那就是溃兵了,溃兵可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把人重新聚集起来再拉上前线的。
这胆已经破了。
“弟兄们,我们的手里也有家伙,不怕他们!”一声暴喝骤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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