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荩忱颔首,大步向外走去。
杨坚和独孤氏急忙送出。
“这件事也不用自己去做,书院里还有不少先生,和他们一起讨论讨论。另外朕会让丽华负责此事,到时候你们父女还有重逢的时候。甚至保不齐还要共事呢,到时候爱卿可要听女儿的话。”李荩忱在门口顿住脚步,笑着说道。
杨坚和独孤氏本来也有些不舍女儿,但是也知道女儿是打算跟上李荩忱,替他们问一问,陛下到底是什么打算。此时听到李荩忱所说,自然都松了一口气。
“女儿长大了,臣老了,听她的也应该。”杨坚心情很好。
李荩忱给他的任务并不难,甚至实际上正是杨坚每天在做的,平日里甚至和萧岿凑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少发表过一些对天下大势的看法。
可是这些看法以及担忧之类的,不只是上不了台面,而且在独孤氏以及萧岿的夫人张氏等人看来,甚至还有可能给杨坚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因此她们说的最多的,便是劝导两位还是谨言慎行、小心为妙。
陛下把他们安置在这里,并没有想要杀害他们的意思,但是不代表对他们的所思所做一点儿都不关心。
按照紧追时代的说法,陛下这不过是把火药集中安置罢了。
当不需要的时候,自然也可以集中销毁。
因此杨坚自己心里多少也心有戚戚然。
然而今日李荩忱交给他的任务,显然让杨坚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
陛下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怀疑和不信任,甚至还很愿意让他站在朝廷的对立面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
这是杨坚之前从来都不敢想象的,而李荩忱就这么随手交给他了。
仿佛李荩忱很早之前有了打算,更甚至这个任务本来就是为了他量身定做的。
杨坚刹那间心中升起来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不过到底是稳重的一方枭雄,这种冲动转瞬即逝,可是他心里已经清楚,自己这辈子应该就要乖乖的为陛下去做好这件事了。
反正对自己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
夫人不需要每日辗转难眠,女儿们也不需要提心吊胆,自家几个尚且年幼的孩子也能够在书院之中安心读书······
目送着李荩忱和杨丽华的背影消失在山路拐角处,杨坚喟然一叹。
“怎么,不满意?”独孤氏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独孤氏本来对于李荩忱这个女婿就很满意,他和杨丽华之间的那些小动作,独孤氏自然也是看在眼里,这说明陛下时时刻刻都不忘了为女儿着想,两个人之间自有一份自己的小甜蜜在。
能让自家女儿走出曾经的阴影,对于独孤氏来说,就算李荩忱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丑八怪,她也心满意足。
更何况······这或许不是天下最帅的男人,但是绝对是天下最成功、最有权力的男人了。
杨坚竟然还敢叹气,这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难道不想给自家女婿干活?
杨坚搓了搓手,只觉得膝盖发软。
搓衣板警告!
不过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淡淡说道:“今日方知,当初为何而败。”
“哦?”独孤氏眼眸之中难得泛起光亮。
终于想明白了?
“陛下之胸襟,包容四海,余所不能及也。”杨坚感慨,“戴罪之身,于陛下,亦有可用之处,便是凭陛下一言,当尽全力。”
“给自家闺女办事,你还打算不尽全力?”独孤氏瞪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干活去!”
杨坚急忙答应一声。
同时他在心中忍不住腹诽一句:
陛下调和后宫之能,余亦所不能及也!
独孤氏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之中多了些许锋芒:“你是不是在想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嫌弃我这个黄脸婆了?”
“哪敢啊,夫人!”杨坚登时颤声说道。
“愣着干什么,把书都去收拾一下,堆得满屋子都是,乱七八糟的!”独孤氏吼道。
“诶,好嘞!”杨坚缩头缩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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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李荩忱隐约听见独孤氏的吼声,忍不住笑了一声。
杨丽华本来还打算好好感谢一下陛下对阿爹的信任,她也知道阿爹终究不是那种静下心来在山上隐居的人,平日里和小妹也一样担心,阿爹会不会忍不住“上蹿下跳”,最后因为说错了什么话而招来杀身之祸。
以阿爹身份的敏感声,到时候她们姊妹就算是去求情,恐怕陛下也不会网开一面。
甚至她们不受到牵连就算不错的了。
而现在陛下竟然直接给了阿爹一定的权利,可以让他去书院之中搜集资料、了解世间风物等等,甚至还允许他公开发表言论。
在杨丽华看来,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结果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见陛下如此嘲笑自家阿爹,登时不满的哼了一声。
李荩忱听到了身后的哼声,笑了笑,拉起她的手:“走快点啦,朕不过是偷几个时辰的懒,还没有闲到可以在山上磨蹭一天都不走。”
杨丽华本来还下意识的想要往后缩缩手,周围好多宫女和侍卫都看着呢,光天化日的,总归不成体统。不过李荩忱一说,她也不好反驳,任由李荩忱牵着,携手下山。
很快,杨丽华的脚步就再一次顿住。
因为她看到了两道身影,其中有一道还分外的熟悉。
于她,如同梦魇。
宇文赟!
李荩忱自然也看到了这两个人,另一个也不是陌生人了,自家最名正言顺的大舅哥,陈叔宝。
金陵书院的后山,隐居的可不只有萧岿和杨坚,还有这一对“连襟”。
没有看到冯小怜啊?难道又有了?
不知道是谁的······
李荩忱不乏恶意的揣测。
而那两个人同时恭敬地跪拜在地:“罪人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位卿家平身吧。”李荩忱淡淡说道,“既是朝廷王侯,也没有什么罪恶在身,好好过日子便是。”
陈叔宝是违命侯,宇文赟是昏德侯,在大汉每个位置都弥足尊贵的王侯体系之中,这两位也是奇葩了,不过到底曾经是一国之君,也算是李荩忱留给他们的最后一点儿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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