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自松宁县刺杀那次起,这五年来他已经避过多次刺杀。
这一次与佟相之约,只有他与佟相知晓,路线因他谨慎缘故还特意绕了原路,不仅不抄近路,更是走了紫霞山这皇家山脉旁的管道上,光天化日朗朗晴坤,这般竟还能再遇刺杀。
已经历过的事情,再陷入梦境中,更显真实。
在玉珩梦中,刺客很多,杀完一批再出来一批,刺客盯着他的眼神越发阴狠,玉珩不知自己受了多少剑,杀了多少人,只感觉整个喉咙连带胸口处都在发烫。
他看见梦中倒在血泊中的自己,二十年华,眼中毫无生气,除了恨意绝望再找不到其他……
梦境太绝望,玉珩一个挺身,从床上直坐起来,房中烛火燃燃,七皇子发现自己额上全是汗水,喉咙似乎还在发烫,使他喘不过来气来,下意识伸手摸上脖子那红绳,却摸了到一片灰烬。
“云流……”玉珩喃喃一声,一手抓住那烧了一半的护身符,掀开被子下了床。
“七爷……”外头的席善听到屋内响声,连忙推门进来,见七皇子一身寝衣,神色不对,快步上前小声道,“七爷您可是梦靥了?”
他记得上一次七皇子这般神情已有两月之久,那之后,足足有十来日七皇子都不出宫中,每日每日只是神色古怪的瞧着自己与临华宫众人。
如今才入穆王府头一晚,又梦靥了么?
穆圣上取为清平之意,这清平的穆王府怎么让自家主子梦靥了。
玉珩站在床下的矮几上,抬起首,目光扫过席善脸及房中的摆设,回过神来:“嗯,做了不好之梦,你去倒杯水于我。”
虽已经快入夏,到底还是夜中,席善不敢给七皇子喝冷水,动作很快的倒杯了安神的酸枣茶递过去:“七爷,若睡不着,小的给七爷讲讲一些趣事罢?”
唉,明日还是请锦王与谢三少过府,陪七爷打马吊算了。
玉珩喝了茶,心思可不在那些趣事马吊之上,他抓出脖子中的那红绳,盯着东边的窗户外头,声音发冷:“有人对本王使恶法,天子脚下,那人真是好大的狗胆!”
席善这才看见七皇子脖子中已经燃掉了一半的道符,吓了一大跳,目瞪口呆道:“七爷,这护身符是它自个儿燃了一半的缘故?”
话一出来,席善就想咬舌头,不是道符自个儿燃的,难道七皇子大半夜不睡觉自己伸脖子点蜡烛燃着它玩么?
这也不能怪他,如此有灵性的道符,他这个见识浅薄之人,真是实实在在头一次见识到!
“给我备衣挽发,我要……”玉珩说话这话,外头传来小厮的敲门声,“席侍卫,门房说外头有人递拜帖求见咱们七殿下,那人说自己是宁伯府的世子。”
适才席善出去倒安神茶,院子中守夜小厮都知晓七皇子醒了,如今外头有人求见,门房听了来人之后,他不敢怠慢,直接跑来向二门的人说这事,二门的人又觉得这事儿真是太凑巧,穆王夜中一醒来,外头就有人求见,于是他也不回绝掉,匆匆跑到正院里头禀告席善了。
席善听见了,七皇子自然也听见了,他心中正烦这烧掉的道符,瞥过一眼站在下头的席善,瞧着门外人影,扬声说:“请宁世子进来,引到正厅去。”
小厮听得七皇子声音,连忙再禀告说:“可宁世子坐于马车内,他不愿下马车入内,只说要坐车进王府。”
席善拧起眉头,这宁世子行事为何如此诡异,半夜来王府递上拜帖,还要马车入王府?
玉珩眼睫微微闪烁着,脸上倒是没有多少表情。
经过雾亭之事,他觉得宁慕画就算不知他意在皇位这事儿,也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去相帮二皇子。
有时候,宁慕画比谢飞昂还要能知他心意一些,话不用说明白,宁慕画就会替他把事儿办的漂漂亮亮。
“七爷?”等了一会儿,席善忍不住轻声问七皇子的打算。
站在外头的小厮听得片刻,听得七皇子的声音,“把台阶铺好了,让宁世子的马车直接进府罢。”
小厮应了一声,连忙往二门方向跑去,一面跑一面想,好在这穆王府的侧门都比较大,那辆马车也能入内,不然这让马车直接入府还不得开大门才好?
夜里有客人来访,玉珩自不可以穿寝衣,席善正欲帮七皇子更衣,院子外头传来猫儿声,在外人听来这事猫儿声,在席善听来,这就是暗号!
“七爷,”席善手震了震,不敢相信,“外头是九娘,她说季六娘子也来了,要见殿下。”
“嗯!”玉珩自然也听出那暗语来,他忽然整颗心都暖活了起来,适才的烦闷抑郁之色一扫而光,不自觉的光着脚踩下木几,迅速道,“你且去支开院中那些底细不清楚的小厮,让六娘子进来。”
席善很快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下去使唤人了。
瞧瞧,瞧瞧,六娘子不愧是自家主子心中的可人儿!七爷刚做了噩梦,这头六娘子就来寻七爷了!
季云流入院时,七皇子一身寝衣随意披了件外衣的翘首等着,怕九娘扶不稳,见她落地时,几步过去,扶了她:“可有震到腿没?”
席善多机灵的一个人,见九娘与六娘子落了地,一个眼神,与九娘无声就退到阴暗中,不打扰两人。
玉珩手扶季云流,季云流探过身,伸手就去扒他衣襟。
席善边退边在心中默默念着:我什么都瞧见,真的一点点都没有瞧见六娘子这样恶羊扑狼的情形。
拽出那根系有道符的黄纸,季六眼一眯,声音有些冷:“果真如此!”
玉珩看见她,如见世间最贵重珍宝,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整个包裹住:“这道符与你亦能相通?”
“嗯,”季云流解释道,“这张道符灵力不如秦羽人赠皇后娘娘那张,我虽能察觉你有异样,却不能反噬那做法之人。”
一抬起头,瞧见他有些不济的精神头,季云流靠的更近一些,满目心疼,“适才你感觉到哪儿不舒服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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