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南宫翊也不再追问,他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只时还强撑着没有昏迷过去,又问道:“所以,你……你今日在我面前都是在做戏?”
楼月卿嗤笑道:“那不然呢?不是做戏还会是真心?”她知道她周围有很多暗卫在盯着她,哪怕是沐浴更衣睡觉的时候,那几个是女都寸步不离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那些人的监视,加上他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着随身保护的暗卫,别说对他不利,就算是靠近他一点,怕是都会引来暗卫的警惕,而她武功尚未恢复完,若是失败了便再没有机会了,所以,只有这个办法!
南宫翊即便猜到了,也不如亲耳听见她承认来的痛心,惨然一笑,他闭着眼没有再说什么。
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楼月卿也没有心思再与他废话,点了他的穴道让他止了血不至于失血过多死去,当然,也动弹不得,这才缓缓下了床榻,捡起地上的衣衫,遮住了自己白皙如玉的肩膀。
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虽然现在南宫翊在她手里了,可是她却还不能杀他,否则她逃不出去,院子外面现在可是守着大量的暗卫,且一旦出了什么动静,整个别院的暗卫都会涌过来,她武功只恢复了一半,根本就不可能突围的出去,南宫翊若是死了,她也会死在这里,那些人不会放过她。
她现在可还不想死,跟不想和南宫翊一起死!
静立片刻,她眸色微动,看着床榻上的南宫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而后转身走进了屏风后面,没多久走了出来,已经换了一身没那么累赘的衣服,然后走到梳妆台前,简单地将长发盘起来,一根簪子固定着,看起来简便且没有束缚,之后,她才满意的站起来,走到里面……
曹寅很不安,被南宫翊喝退出来后,一直守在院门外,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却什么也听不见,他很担心,毕竟就算楼月卿答应了做南宫翊的女人,可她毕竟曾经暗杀过南宫翊,现在又恨南宫翊入骨,谁知道会不会趁着南宫翊不注意之际做什么,所以这段时间他加派了很多暗卫在南宫翊身边,特别是和楼月卿相处的时候,更是有暗卫就近盯着楼月卿的一举一动,只要楼月卿敢有一点要对南宫翊不利的迹象,那些暗卫都会立刻出现,她绝对没有任何机会对南宫翊下手。
可是楼月卿却很安分,哪怕知道了南宫翊让楚国南疆各部叛乱,北璃北边的戎狄举兵来犯,她也竟然忍得下来没有对南宫翊做什么,南宫翊或许没有想到太多,可是曹寅却不这么认为,毕竟知道这些,她完全不用忍着,对南宫翊要打要杀才对,可是她却什么也没做,按照她对楚国和璃国的在意,她什么都不做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在等机会!
所以,他曾提醒南宫翊,和楼月卿相处的时候,定要多加小心,不要摒退暗卫,以免楼月卿对他不利,只可惜,南宫翊不以为然,没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还斥责他想多了,说什么她身中软筋散,根本不可能对他做得了什么。
曹寅正担心着南宫翊的安危,旁边一声惊呼响起:“统领,不好,里面起火了!”
曹寅一惊,看向里面,看到里面起了火,立刻道:“快,保护陛下!”
说完,当即就要闪身进去,可是刚一动脚,里面的门就被打开了,只见楼月卿架着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南宫翊走了出来,楼月卿一脸冷肃的杀气,手上还拿着一根簪子抵在南宫翊的脖子上,而南宫翊的肩胛骨后面隐隐看到插着一支金簪。
曹寅心下大惊,立刻拔剑指向楼月卿,而周边的暗卫当即围上来,个个都手持刀剑弓弩指着她,将她死死地包围在那里。
曹寅厉声问道:“楼月卿,你到底对陛下做了什么?还不快放了陛下!”
楼月卿看着两侧和前方一层又一层将她团团围住的暗卫,没有理会曹寅的质问,而是厉喝道:“都给我让开,否则我杀了他!”
说着,手上抵着南宫翊脖子的簪子力道重了几分,只见南宫翊的脖子被簪子尖锐处抵着的皮肉伤顿时沁出了几滴血迹。
曹寅瞳孔一缩,周边的暗卫也都手中的兵器一动,蓄意待发。
曹寅再次厉喝:“楼月卿,你最好不要再伤及陛下,否则陛下若是有个好歹,你也不可能逃得出去,我等必将你碎尸万段!”
楼月卿无所畏惧的冷笑道:“你以为我怕死么?”扫了一眼周围黑压压的暗卫,眸色一冷,咬牙冷声道:“让他们都退下,去给我准备一匹马,否则我就杀了南宫翊!”
曹寅当即道:“不行!”
楼月卿听到他的话,眸色一狠,簪子又入了南宫翊脖颈几分,好似他再多说废话,她便直接动手了。
曹寅触目惊心,当即急声喝道:“住手!”
楼月卿一脸狠绝的看着他,冷声道:“若是不想他死,就让这些碍眼的东西都给我让开,再给我准备一匹马,否则,我就立刻扭断他的脖子!”
曹寅没有让开,反而咬牙道:“楼月卿,陛下待你不薄,对你一腔深情,你就算是不爱他,也不该这般待他,何况,今日他若是死在你手里,东宥必定倾尽举国之力踏平楚国和璃国的江山为他报仇,你可要想清楚了!”
楼月卿不以为然冷嗤道:“既然你都说了要将我碎尸万段,那这些都是我死之后的事了,我还管的了么?但是今日我若是出不去,你们的陛下可就活不了了!”
“你……”
楼月卿看着周边越来越多的暗卫,眼眸一眯,咬牙道:“你若再说这些废话,我就立刻杀了他!”
曹寅迟疑片刻,沉声道:“现在陛下这个样子,我怎么知道陛下是否还活着?”
楼月卿反手点开了南宫翊的穴道,只见南宫翊苍白的面色微动,眉头顿时紧拧,重喘了两声,嘴角溢出了一口血,楼月卿转而又点了他的穴道,人又恢复了死寂。
楼月卿淡淡的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他现在重伤,你们若是再耽搁,他就必死无疑,所以,曹统领,你可要速做决断,再犹豫下去,我死没关系,你可就要变成东宥的罪人了!”
曹寅听言,只能咬着牙吩咐一旁的暗卫去准备马,楼月卿也拖着南宫翊一步步的退出了这个院子,往这座别院的门口缓缓移去,而整个别院的暗卫也都围在她周围,随着她的脚步移动,在这暗夜中,黑压压的如同一支军队,且个个都手持长刃弓弩,楼月卿知道,只要自己稍有一点异色,那些人必然放箭,所以她很警惕,慢慢的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挪向门口。
忽然就在这时,背后刷的一声一支箭直直射来,楼月卿耳廓一动,随后迅速身形一转,那支箭竟直接射进了南宫翊的手臂上。
南宫翊人已经昏迷过去,加上被点了穴道,没有任何反应,可是中箭的地方却涌出血迹。
楼月卿看着,冷笑了一声。
曹寅睚眦欲裂,当即怒声厉喝:“谁射的?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轻举妄动!”
周围那些暗卫当即压下继续射杀楼月卿的打算。
楼月卿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影,冷声道:“让他们都退后十步!”
曹寅自然是只能听从,当即命令周边的暗卫们退后十步。
楼月卿这才拖着南宫翊继续往门口挪去。
别院门口,已经有一个暗卫牵着一匹黑色的马在那里等着,楼月卿一路撤到门口,直到站在马儿的旁边,周围的暗卫都没敢再有任何动作。
曹寅当即道:“楼月卿,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可以放了陛下了吧?”
楼月卿冷笑:“你当我傻么?把他放了我还能走得了?”
只要她现在把南宫翊还给他们,她当即就会被射成筛子,就算他们不杀了她,她也会被抓回去,被变本加厉的关着,再不会给她逃走的机会。
曹寅咬牙:“那你想如何?”
南宫翊的伤势一看就知道很重,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大片,人昏迷不醒脸色那么苍白,再拖下去,怕是真的有性命危险。
楼月卿道:“自然是带他一起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放了他!”
曹寅当即拒绝:“不行,陛下伤势过重,必须马上救治,何况,我怎么知道你把陛下带走会不会杀了他!”
楼月卿又把簪子抵进了南宫翊的脖颈皮肉中,咬牙决然道:“不行的话,那就现在给他收尸吧!”
见南宫翊的脖颈被簪子尖锋抵着的血肉中又流出了血迹,曹寅触目惊心,立刻道:“慢着!”
楼月卿停下,看着他。
曹寅咬了咬牙,道:“你把陛下留下,我让你走,绝对不让人拦着,也不会让人跟着!”
楼月卿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
“我保证……”
楼月卿讽刺道:“你主子言而无信,你也好不到哪去,我只要带着他一起走,否则我就杀了他,大不了死在这里,莫要忘了,现在你没有筹码跟我谈条件!”
曹寅挣扎片刻,终于还是做出了妥协:“好,你带陛下走,但是我必须跟着,你放心,我不会带很多人,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把陛下还给我,我让你走!除此之外都免谈,若是陛下有个好歹,大不了我曹寅以死谢罪!”
楼月卿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他这个提议,扛着南宫翊翻身上了马,然后策马而去,曹寅立刻也带着一百暗卫,留下一句其他人守在这里后,也追了去。
暗夜中,一匹马驮着两个人狂奔不止,后面跟着一群人狂追不止,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生生打破了夜色的寂静,好似千军万马经过一般……
楼月卿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能任由马儿直往前冲,待离刚才那个别院再远一些,她就丢下南宫翊,然后自行逃走。
可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距离别院已经过去了数里,她正要丢下南宫翊的时候,前方突然依稀看到一座城楼,而更没有想到的是,所骑的马儿会突然失控!
马跑着跑着就有些不对劲,楼月卿刚猜到马可能被动了手脚的时候,马突然前腿跃起一阵长嘶,楼月卿千钧一发之际,只能提着南宫翊一跃而起,落在了附近的地上,刚一落下,那匹马已经倒在地上一阵抽搐,哀嚎几声便没了反应!
楼月卿看着,心下一沉,而这个时候,追赶着她的曹寅已经到了,曹寅带着的一百暗卫再次把她围了起来。
楼月卿见自己已经被包围起来,正要提起一旁的南宫翊继续掩护自己,可是刚想动手,便有一支箭矢腾空射来,射的正是她的手,楼月卿不得不退后避开,距离南宫翊更远了两步,也就是这个时候,那些暗卫举着弓弩纷纷指着她,只要她有任何动作,那些弩机必然同时发射,她就要被射成筛子。
楼月卿没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曹寅下马过来,将南宫翊扶起来,确认了南宫翊还活着,松了口气,随后把他交给两个暗卫扶着,看着楼月卿。
他沉声道:“郡主,束手就擒吧,你逃不了了!”
楼月卿淡淡的看了一眼周围对着她的箭头,没有一丝惧色,只是挑眉问:“你不杀我?”
曹寅道:“陛下若死,你陪葬,陛下若活,该如何处置自有陛下决定!”
楼月卿冷笑:“是么?不过你想多了,我今夜既然逃了出来,要么活着离开,要么你抬着我的尸体回去,我楼月卿宁死不再受你们折辱!”
说完,她就拔下头上的簪子往脖子刺去,那毅然决然的样子,令曹寅大惊,立刻上前就要阻止,可是他刚上前,本来要自杀的楼月卿忽然手势一转,手中的簪子直直刺向曹寅,生生的刺进了曹寅的身体。
曹毅被迫止步身形一震,当即跌倒在地,而就在这时,周边的暗卫们见状,当即齐齐放出弩机里的箭,全部射向楼月卿,楼月卿跃地而起,避开了那几乎可以把人射成筛子的箭雨,然后提起内力抓起地上的几根短箭身子一转撒出去,射中了几个暗卫,那几个暗卫当即倒地,众人一惊,楼月卿趁此机会迅速身子一转到了曹寅旁边,然后拔出了曹寅腰间的剑,提起曹寅,剑横在曹寅脖子上。
随后厉目一扫,咬牙道:“都给我让开,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她不能跟这些人硬碰硬,且不说他们人人手中都拿着弩机,就算不拿着她也没有把握可以把这些人都杀了,曹寅带来的人虽然只有一百,可是却都武功不弱,怕是别院中那两千暗卫中最精锐的人,她现在武功尚未恢复完,只有她全部实力的一半,她有自知之明,硬拼只会耗尽全力再次落入他们手里,方才能杀几个是因为她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可现在,他们都反应过来了,她只能智取。
曹寅在她手里,那些暗卫有所忌惮,并没有再敢放箭。
然而,曹寅见他们顾忌他而没有放箭,当即怒声道:“立刻放箭,不用管我!”
那些暗卫仍犹豫着没动手。
曹寅见状,凌厉道:“谁敢不听令,军法处置!”
那些人听到他这话,哪里还有顾忌,当即就要扳动开关,楼月卿满地想到曹寅会宁死也要杀她,见这些人要射箭,当即就要用曹寅挡箭,可就在这时,围着她的那些暗卫外面的那一圈的十多个暗卫不知为何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当即毙命。
众人大惊,警铃大作,顾不上射杀楼月卿,当即调转马头看向四周,周围的茫茫夜色中,依稀可见一个个暗影从隐秘处现出,而后慢慢靠近将他们团团围住,一吸一看,人数要比他们多一倍,就在这时,有好几个火把燃起。
楼月卿怔怔的看着,看着那火把旁边若隐若现的几张面孔。
萧允珂,莫离,莫言……
萧允珂看着下面被那些暗卫围在中间的楼月卿,依稀看到她还算安好,松了口气,而后咬牙扬声道:“尔等东宥贼子,快放了我姐姐,否则我让你们全部死无全尸!”
曹寅见状,当即眸色一沉,趁楼月卿怔然看着那些人之际,迅速推开楼月卿,而后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然后举向天际,而后一声惊天巨响,一朵烟花在他们头顶的天际绽放开来。
楼月卿恍然一惊,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曹寅放出信号弹,而这里前面是一座东宥的城池,后面是聚她刚才逃离的别院,那里还聚集着大量暗卫,且离这里本来就不远,信号弹一出,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赶到……
楼月卿想到这里,心底一沉,顾不上对曹寅出手,趁着大家不备之际闪身冲出了包围,往萧允珂她们的方向冲去,而那些暗卫见状,当即放箭要射杀楼月卿,然而那些人刚要放箭,无数枚银针射来,随后那些伺机放箭的暗卫就纷纷倒下,众人心生忌惮,再不敢射箭,只消片刻,楼月卿便已经到了萧允珂等人旁边。
她当即沉声道:“珂儿,先撤,不然等一下就走不了了!”
萧允珂也知道不能久留,当即吩咐撤离,而那些东宥暗卫打算追,可是曹寅却出言制止了,如今救南宫翊最重要,其他的容后再说,反正她们这么多人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东宥境内。
楼月卿和萧允珂等人离开后没多久,就昏迷了过去,莫离诊了脉,说她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加上身上还有极重的软筋散药效,本不该这个时候动用内力,可她动用了内力,所以心神俱疲才昏迷过去,并无大碍,众人才松了口气。
楼月卿昏迷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午后才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看着有些简陋的屋子里,而她的床榻边,正守着萧允珂等人,见她醒来,纷纷都高兴的不行,特别是萧允珂,立刻抱着她一阵又哭又笑,直说着对她的担心和找到她的不易。
楼月卿却没有说话,而是怔怔的看着站在萧允珂后面的一个孩子。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一个孩子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这个孩子,却长着一张和容郅如出一辙的小脸!
他也正在看着她,小小的薄唇紧抿着,那双黑褐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与她对视着,眼中难掩无措和激动,还有紧张和欢喜。
楼月卿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屋子里的其他人,只定定的看着那个孩子,眼睛忽然红了起来,眼眶内蓄起了泪水,整个人一颤一颤的。
萧允珂抱着她,自然发现了楼月卿的异样,当即放开她,正要问她怎么了,这才发现她一直看着自己的后面,顺着楼月卿的目光看去,萧允珂这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忙站起来,转身过去拉着容珒走到床边。
容珒被拉着走过来站在楼月卿面前,黑褐色的瞳孔闪烁着,显然是心里很紧张,小脸上尽是局促无措。
楼月卿摒着呼吸怔怔的看着他和容郅如出一辙的小脸,半晌才缓过来,热泪盈眶,整个人都随着心头的颤动而颤抖,缓缓抬起不停颤抖的手抚在他的脸上,抚着他的眉眼,小心翼翼,好一会儿,她才动了动隐隐发颤的唇,带着一丝哽咽哑着声音问:“你……你是……”
容珒面对这样的楼月卿愈发的无措,抿着唇低声道:“我……我是容珒!”
虽然已经完全肯定,可是听见他自己承认,楼月卿仍然激动不已,眼中泪水迅速冲出眼眶滑落脸颊,她抬起颤抖的双手,捧着容珒的小脸抚着看着,随后二话不说就将容珒小小的身板搂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容珒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楼月卿,这样被她抱着,小小的身板当即僵硬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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