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方距离我的家乡不太远,在我还没有出名之前,那个时候我会经常到海边或者附近的地方去走一走,到并不是因为要一个人磨练演技,只是因为天生不喜娱乐圈的纷扰而已。”
恽夜遥抿了一口果汁,开口说道,入口的是他最喜欢的百香果味道,恽夜遥不禁露出了微笑,只说过一次,莫海右就已经记得他的喜好了,这不得不让人感到一丝小小的甜蜜。
甩开差点走神的心思,恽夜遥继续从记忆中调出相关的回忆:“简单说来,我和卡申夫先生的相识源于微信上面的几张照片,上面拍摄的是一个美丽的山谷,里面有很多一半翅膀透明,另一半翅膀却五彩斑斓的蝴蝶,数量非常多。”
“正巧,我当时在拍摄的电视剧需要这样一副场景,于是我便在微信上同卡申夫先生聊上了,本以为他也是随意拍摄的,并不会马上回应我,没想到老先生立刻传来了地址,并邀请我们去看一看。”
“于是你就去了?”莫海右问道。
“不是我一个人,当时整个剧组的人差不多都去了,一行人大概有二三十个,好不容易到达山谷的时候,已经是蝴蝶离开的时间,我们都很沮丧,可是卡申夫老先生却不以为然,我看他在岩石后面放了一点什么东西,仅仅半天,蝴蝶全都自动飞了回来。”恽夜遥说完,还说了卡申夫先生的现居的地址,他们到现在还偶有来往。
“嗯,年龄差不多,虽然我不清楚是否有个山谷,但是地址确实是我以前去过的地方。”莫海右点头说,他不自觉反复看着信封,仿佛要从信封中看出一点线索来。
恽夜遥盯着他的手说:“卡申夫老先生好像和你一个姓,但具体叫什么我就记不得了。”
“这上面有,你看看有没有印象。”莫海右将信封递给恽夜遥,指着封口内侧的边缘说道。
那里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三个如同蚂蚁一样大小的文字——莫向东,恽夜遥一下子就从记忆深处翻出了同样的名字,说道:“就是他,当时我们到达的时候,他说过一次的。小左,他怎么会寄信给你?”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小遥,你先说说看,你怎么知道他寄来的一定是求助信?”
“因为他寄给了你,对不对,小遥,”恽夜遥身后突然传来了刑警先生低沉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心情并不好。
两个人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莫海右脸上依然保持着波澜不惊,他还没有等谢云蒙坐下,即刻说:“你是把公文包忘在小遥家里了吧!能猜出来我们在这里,还真是不容易啊,谢警官。”
“我没你想象得那么笨。”谢云蒙早已习惯了莫海右这种冷嘲热讽,自己拉过一把椅子,顺手支开想要过来招待的服务员,说道。
顺着莫海右的意指,恽夜遥朝谢云蒙手里一看,果然,黑色的公文包不在,再算一算时间,根本不够谢云蒙回家再出来,看来他离开自己家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自己撵他走的目的了。
恽夜遥有些抱愧,轻声对谢云蒙说:“对不起,小蒙。”
“我还能计较你吗?”谢云蒙斜瞟了他一眼,一只手顺便搭上演员先生身后的椅背,那架势,是准备听两个人继续就信件和卡申夫的问题说下去,大概恽夜遥刚才的叙述都被他听到了。
莫海右虽然一开始没有打算带上他们,但是现在这种形式,恽夜遥是肯定要去的,他去了,谢云蒙不去是不现实的事情,对此,莫海右也只能报以无所谓的态度了。
几分钟之后,恽夜遥开始回答莫海右刚才的问题,他说:“你在这里拆信,说明了两点:第一,信笺是寄到警局里的;第二,你不可以在警局里面直接拆信。为什么会这样,我猜想,一定是寄信人的意思。”
“他不知道你的地址,无奈之下只能寄到你的单位里,但是他又非常担心除你之外的其他人看到信件内容,所以才会在信封上留下这一行小字。”恽夜遥指着信封底部的字迹说道。
“我想这个人之所以会如此小心翼翼,应该是发生了非常难办,但却无法启齿的事情。这件事要让他求助到警方人员,却又不想大量警察深入调查,把他其它的底细都公开出来。小左,对吗?”
“我目前还不是很清楚。”莫海右说道,这令恽夜遥有些惊讶,如果说莫海右也不清楚的话,那么说明信中并没有将当事人所遇到的麻烦说出来咯。
于是,恽夜遥问道:“小左,信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信里提到了五个人,这五个人的名字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他们都和娱乐行业多少有一点关系,你自己拿去看吧,我从信中只感受到一点,写信的人非常害怕,甚至害怕到没有把内容写完,就匆匆忙忙寄出来了。”
接过莫海右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的信纸,恽夜遥和谢云蒙头挨头阅读着,大半张信纸的内容,不消一分钟就可以读完,恽夜遥抬起头来说:“这根本就像是人物介绍嘛?我记得卡申夫老伯以前不是这样的呀!我手里还有他写给我的信,每件事都描述的非常详细。”
“你有没有办法让他先单独见我们一面?”莫海右问道。
“这个倒是不难,我有一个他私人的手机号码。”恽夜遥回答说。
在一边的谢云蒙插嘴:“他为什么会把私人的手机号码给你?一般都会给普通朋友之间的联系号码吧?”
“那是为了宣传卡申夫鬼蝴蝶,卡申夫老伯是一个疯狂的蝴蝶迷,他认为我可以帮助他,所以当年电视剧拍完的时候,他就特意给我一个不常用的私人手机号码,希望我可以和他经常联系。”恽夜遥回答说。
——
莫向西平静的躺在沙发上,他的身材还像年轻时一样魁梧,宽宽的肩膀,粗壮的四肢,如果穿上简单休闲服的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常年劳作的工人一样。
不过,莫向西并不习惯于穿休闲服,他喜欢更体面一点的西装,那种深色的,让人觉得正式严肃的衣服。就如同他现在身上的套装一样,黑色的西装上衣,配上淡粉色的衬衫,一条灰白相间的圆点领带,还有熨烫笔挺的西装裤,以及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
但凡有人看到他这样一身装束,都会觉得这个老头应该来自于上流社会,至少也是十分有钱的人。可事实上,莫向西一点钱都没有,年轻时候他就是个很会消费的人,到老了也是如此。
明明知道每个月入不敷出,他也不想自己动手做任何一件事,当然除了到山谷中去看蝴蝶,以及制作那些印有灯笼花的信封。这两样爱好同他的哥哥莫向东一模一样,
一台小小的印刷机就放在莫向西伸手可及的地方,印刷机只能印出两种图案来,一种就是淡蓝色,被风压弯了腰的灯笼花;另一种就是他深爱着的卡申夫鬼阴阳蝴蝶。
思绪飘到遥远的过去,那情景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一半是透明的,另一半却充满着梦幻般的色彩。在那梦幻中,带给莫向西的更多是年轻时候的鲁莽和无知。而在那透明的一半,有着莫向东的责任,那是今生都无法推卸的,必须完成之后才能死亡的责任。
莫向西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解脱,反正,他能够求助的都已经求助过了,所有曾经‘肝胆相照’的朋友都已经给他泼下了凉水,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远在S市的法医了。
他自己和法医莫海右并不认识,但曾经听哥哥说过,莫海右是一个充满了正义感的人,当初的那桩案子也是他破的,所以,在莫向西心目中,莫海右应该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如果他再不过来的话,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那件东西,绝对不可以让那些人夺走,最后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自己去埋葬它!’
莫向西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可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胆子还不如乡下田埂里的老鼠,想要拿起的茶杯的右手不停颤抖着,伸了几次都没有达到目的,莫向西只好收回手,把它们缩进西服口袋里隐藏起来。
现在的他看上去确实像躲在暗处的老鼠,那么拘谨,目光里都是恐惧,宽阔的躯体紧紧缩着,就连脚也快要缩到沙发底下去了。
莫向西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多少能力可以支撑下去,除非……
他的目光瞟向不远处壁炉上方的挂钟,那还是年轻的时候,第一任女朋友送给他的礼物,当时他们正在闹分手,所以女朋友给他送了一个钟。
但是这件事的实情,莫向西并没有对家人说,反而将这个钟一挂就是几十年,也许,有些事真的是相反的吧。如果极力排斥的话,或许就会变成别人诅咒的那个样子;如果不排斥坦然接受,一切可能截然不同也说不一定。
圆形钟盘表面的指针,已经快要走到晚饭时间了,莫向西并没有听到侄子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声音,他今天喝下午茶的时间似乎特别长呢!
想象着美味的蛋糕和浓郁的茶香,莫向西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很清楚家里的经济状况就快要连这些都买不起了,手指在西服的口袋里抠挖着,除了布料的毛边之外,什么都没有。
‘晚饭之后再去一次山谷吧,或许蝴蝶会如期到来,这已经是这周以来的第三次了。’莫向西想着,那些山沟里的蝴蝶对他来说一直都非常重要,是哥哥第一个发现它们的,也是他和哥哥一直在保护着那些蝴蝶的。
可是从今年开春以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布下的诱饵再也无法吸引那些蝴蝶了。如果是诱饵失效的话,莫向西可以重新研究;可如果是人为介入,莫向西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都怪哥哥那喜欢炫耀的性格,将蝴蝶的秘密告诉了那五个人,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看蝴蝶,尤其是今年,那些人看上去兴致勃勃,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莫向西怀疑,做手脚的人就在他五个朋友之中。
‘到底是谁呢?’思考并不能带来合理的答案,更何况莫向西现在已经想不出多少东西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莫向西感觉自己对某些事情越来越黔驴技穷,脑筋也变得越来越差。
‘唉!算了吧,我还是研究一下蝴蝶诱饵是否出了问题,只要那些人不去刻意寻找我们在蝴蝶山谷的东西,这个家的问题就不会被他们发现。’
站起身来,莫向西走到窗前,当宽大的手拉上窗帘一角的时候,他突然之间又改变了主意,转身向房门口走去。
打开房门,莫向西一把拉响了悬挂在门口的铃铛,立刻,刚才给她送下午茶的那个女仆跑了过来。
“莫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吗?”
“小莫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吗?快要晚饭时间了,让戴璐去看一下。”莫向西说道,他说话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尤其是面对经常在家里的人。
“又是戴璐,她总是有那么多机会见到小莫先生。”厨房里出来的女仆似乎非常不满,她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莫向西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听得清楚。
这种事情并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两个女仆究竟以怎样一种心态来对待哥哥留下的儿子,莫向西一点也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那些蝴蝶,以及多年以前埋葬在山谷中的‘宝藏’。
——
恽夜遥最后一次见到卡申夫先生,也就是莫向东老先生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但似乎他的私人号码并没有改变,恽夜遥很快就拨通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声音中夹杂着一些沙哑,恽夜遥开口说:“您好,请问莫向东先生在吗?”
听到恽夜遥的问话,电话那一头明显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很抱歉,请问你是谁?”
“我是莫先生过去的一个朋友,近期想过来探望一下,叙叙旧。”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父亲在一个月之前已经过世,目前我们家不适合接待客人,真的非常抱歉!”从话语中可以听出,莫向东的儿子并不太欢迎父亲的老朋友去家里做客。
“什么?你父亲过世了?那能否让我来吊唁一下呢!我和你父亲认识有很多年,都是非常喜欢卡申夫鬼蝴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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