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傅先生的行动,我们再来看看女仆,傅先生故意在楼梯间里和安小姐吵架,应该就是为了掩盖女仆的脚步声,他们吵架的时间足够让女仆偷偷溜到楼梯间门口藏好,所以,傅先生只需要走到楼梯间门口,余下的脚步声就可以由女仆来代替,很容易就能欺骗过安小姐的耳朵。”
“傅先生和女仆一直在西屋里面等待着安小姐到来,他料定,安小姐一定会心软,并主动过来找他。因为他很清楚安小姐爱他有多深,傅先生实际上已经成为了薰衣草别墅真正的管理者,而且正是他的事事包办,让安小姐越来越依赖他。”
“所以自然而然,他们之间的主导与附庸关系已经颠倒过来了,安小姐不敢忽略他的感受。就算是小孩子,也会在意识到受人摆布的时候学会让步,更何况安小姐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她不过是脾气任性,不善于管理自己的生活而已。”
“这与一个人从小的教育方式,还有生活环境有很大关系,我想问一句,安小姐,你从小到大有没有离开过这栋薰衣草别墅?或者说,你小时候经历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有没有离开过这座大山?”
“从来没有过,”安凌香的回答充满了落寞,让人心疼,她说:“薰衣草别墅是我爷爷偷偷建造的,小责说这就是一栋违章建筑,如果被人发现的话,国家随时随地都可以派人过来把它拆除,为了能够保住自己唯一的财产,我根本不敢踏出大山一步。”
“爷爷原本是住在山脚下的农户,我的父母不知道干了什么?攒了很多钱交给爷爷,并告诉爷爷这些钱一定要藏起来,任何人问起都不可以说。”
“爷爷把钱装在麻袋里,埋进这后山的土地下面,就在薰衣草别墅的地基下。后来,爷爷告诉我说爸爸妈妈去了城里,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虽然爷爷一再保证他们两个人没事,是因为要赚钱供养我们,所以才没有办法见面。但我一直很不安,我觉得爸爸妈妈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几年以前,就在山上发生那桩血腥恐怖的杀人案之后,这里来了很多很多的警察,还有演员先生、刑警先生和法医先生,”安凌香用手分别指了指恽夜遥、谢云蒙和莫海右,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罗意凡脸上,说:“赤眸鬼神先生,我听他们是这样称呼你的。”
“那些人,那些朝着你欢呼的人都这样称呼你,一开始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有人告诉我,‘赤眸’就是眼睛会变红,而眼睛变红之后的你,很像可怕的鬼神。我一直都半信半疑,直到今天才确定,原来你的眼睛真的可以变红。”
“案件侦破之后,我亲眼看到演员先生和鬼神先生两个人一起走下山,当时迎接他们的人都像疯了一样,我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如此热情?爷爷告诉我说,因为他们很喜欢演员先生和鬼神先生,就像喜欢他们最知心的朋友一样。”
“爷爷懂的东西很多,我从来没有上过学,知道的所有一切都是爷爷告诉我的。杀人事件结束很久之后,这座山上也重新安静下来,爷爷带着我偷偷挖出后山的钱,然后他用这些钱买来材料,一点一点盖起了属于我们的薰衣草别墅。爷爷说,我们藏在这里谁也不会发现。”
“这座山不会再有人来了,因为那件事之后,所有的人都会害怕这里,所以我们可以安心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可是,唯独这件事爷爷说的不对,薰衣草别墅建成之后,爷爷就生病去世了,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除了会种植花卉植物之外,什么本事都没有。而且因为盖别墅,爸爸妈妈留下的钱已经不多了,我甚至连他们的电话号码都没有,更不可能知道他们住在哪个城市里面。”
“就在我几近绝望的时候,小责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说他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无意之中走到了后山,希望我可以收留他,和他一起生活。当时我就像是一片孤独无依的落叶一样,无论是谁提出这样的请求,我都会欣然应允的。”
“后来,小责真的实现了他的承诺,他像爷爷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承担起一切事情,不让我动一点脑筋,就算钱不够花了,他也会想办法去赚,就算穷得只剩下一碗汤,他也会把汤里所有的菜都捞起来给我吃,然后自己再把汤喝掉。”
“这就是我和小责两个人的生活,寂寞却非常幸福。这几年以来,小责还教了我很多以前爷爷没有教我的东西,比如每天晚上让我跟着他一起读书,还不知从哪里拿来很多练习卷,让我一张一张的去做。他让我感觉到,自己和城市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虽然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城市里的孩子。”
“可是渐渐的,小责开始做让我不喜欢的事情,他大概是和我在一起太孤独寂寞了,所以他带了他的朋友到别墅里来,并且告诉我说,这些朋友都是崇拜着演员先生、刑警先生和法医先生的人,也对几年前发生在山上的凶杀事件感兴趣,所以会定期到这里来做客。”
“对此我从来都没有反驳过,因为我知道反驳了也没用,我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小责在安排,听他的话仿佛也成了一种习惯。”
“刘运兆和吴兴涵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吴兴涵确实只来过这里一次,而刘运兆的妹妹刘韵和小责走得很近,我好几次看到她和小责两个人在薰衣草花田里说说笑笑。但我一直都相信,小责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就像和文姐、鹿鹿一样。”
说到这里,安凌香的话语停顿了下来,哽咽让她很难再说下去。这个可怜的女孩,她像是一辈子都被囚禁在大山之中的小鸟,虽然也有人爱过,但是,个中的寂寞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如同一块加了黄连的蜂蜜,就算还有甜味,这甜味也已经不会再让人向往了。
再次将可怜的女人搂进怀里,罗意凡轻拍着她的后背说:“一切都会过去的,等薰衣草别墅真正消失之后,到我的茶餐厅来当个小演员吧,我教你怎样表演?会让你读更多的书,我姐姐身边也正好缺个小帮手,好吗?”
“可是我什么事也做不好。”
“你只要在鬼神找到他所想要的风景之后,和鬼神的姐姐一起,去把那风景变得更真实。”
“你肯定会教我怎么做的,对吗?”
“对,我一定会教你,一定会的。”
寥寥几语之间,两个人好像建立起的一种别人看不懂的信任感,安凌香眼中也闪出了不同以往的光芒。
莫海右开口说:“罗先生,我希望你找到的风景,和你所做的一切,都建立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我也希望,你教安小姐的东西,是她真正需要的,积极向上的东西。还有,你的茶餐厅开张头一天,请一定邀请我到场给你们送上祝福。”
“我保证,法医先生!我一向都是个畏惧法律的人,更何况我还有三个孩子和最亲爱的姐姐,你就放心吧。恽先生,今后我所找到的所有风景,能不能让你的那位执笔人帮我写下来?我很懒,但希望有自己的故事可以放在书架之上,闲来拍一拍上面的灰尘。”
“这个当然没问题了,不过你别忘了,每一次都要亲口讲给我听哦。”
“没问题。”
推理间隙中的小插曲总是带着丝丝缕缕的悲伤,但更多的时候,也会伴随着主人公未来的希望。在潘多拉魔盒放出所有罪恶的那一瞬间,虽然希望没有来得及逃出牢笼,但人类最终不还是得到了希望的眷顾吗?也许,幸福真的只是在一念之间,当心不再贪婪无厌的时候,生活也会真正变得美好,无论贫穷和富贵……
倾斜房屋中的推理在继续,爬出户外的白芸现在怎么样了呢?
重伤的女人根本就没有想到,在表演完属于她的最后一场戏之后,那个指使她的人居然那么快就出尔反尔?而当她好不容易逃过死亡威胁的时候,正想要揭穿薰衣草花田的秘密,却又差点被愤怒的正义使者杀掉。
此时此刻的她,已经丧失了对所有人的信任感,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趁着刑警倒下,爬向那通往山外的捷径,屋楼梯间底下的秘密通道。幸运的是,房屋不知道为什么停止了坍塌,她靠着房屋突出的地基部分,勉强爬进了东屋。
谢云蒙虽然冲动,但他毕竟初衷只是想要逮住嫌疑人,所以脚下还是有收势的。白芸的肋骨并没有断裂,她只是一开始被踩蒙了而已,谢云蒙不是医生,不可能马上知道白芸的状况,只能对她的伤情作出临时判断,错误也情有可原。
事实上,在花田底下,岩石层并非全部被挖开了,地下洞穴只有围绕着别墅周围的那一圈被挖空,然后再用可以拆除的固定物掩盖起来,上面铺上泥土来伪装。
这是为了在关键时刻防止不受欢迎的人物进入薰衣草别墅。一旦发现危险,这一圈足足有一人宽的伪装物就会被去除,换上完全没有承重能力的泥土和塑料板,毫不知情的人只要踩上去,就会掉入地下洞穴中被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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