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夜遥说:“顾午尸体以不正常的姿势靠在屏风上,当时小左就提出,根据顾午的伤口位置,犯人只可能从背后袭击他,但是从背后袭击,被害人绝对不可能靠坐在屏风前死去。”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小蒙,你来看。”恽夜遥拉着谢云蒙绕到屏风后面,指着顾午尸体倒下的地方说:“被害人的鲜血流淌到油画与屏风底座之间的隔断线上以后,被截断了,说明当时屏风打开着,就像我们刚才做的一样。”
“同时证明了,凶手杀人时,并非是站在顾午身后,而是在屏风的正面。顾午死亡时的位置在屏风背后,凶手有可能一直躲在房间里某个地方,监视顾午走到屏风后面,然后偷偷打开屏风,将其击杀。”
“这一定是个力气很大的凶手,我觉得和袭击机场警卫的也许是同一个人,小蒙你检查过机场警卫头部的伤口,一击就打碎了头骨,你当时也认为,嫌疑人的力气很大,对不对?”
“嗯。”谢云蒙简单应声,很专注的听着恽夜遥分析。
“屏风的打开方向是正面从下往上翻起,也许击打顾午头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棍棒一类的东西,恰恰就是这扇屏风,凶手将它掀起,如果顾午低头看着地面的话,画板背面不就正好击打在他后脑斜上方吗?”
“凶手只要趁着顾午不注意,用足力气,快速掀起屏风上半部分就可以了,等目的达到,他再一下放开屏风,让画板回归原位,接住倒下的顾午。”
谢云蒙质疑说:“小遥,这样子的话,屏风背面与顾午头部吻合的血迹就应该在更高的地方,而且,凶手放下屏风之后,他要怎么把刀刺入顾午后背呢?这些和你说的别墅地下通道又有什么关系?”
又是一连串问题,恽夜遥这次似乎胸有成竹,马上一一解答给谢云蒙听。
他说:“因为在被屏风砸到之前,顾午已经被刺杀了。小蒙,我们一点一点来分析,你看,这屏风背面的血迹,头部撞击留下的那一处范围很大,四周都有飞溅出来的血点,还带着碎骨,再仔细摸一下,被血液浸染的屏风板上还有裂痕,这就证明了,用屏风直接击打的可能性很高。”
“顾午被打,向后瘫倒,凶手可以有几种选择,首先,他能用身体顶住屏风,借着顾午倒下的惯性,一刀结果他的性命,然后再放下屏风。”
“这样做的缺点是:拔掉切肉刀之后喷溅出来的鲜血会洒得到处都是,包括凶手自己身上以及屏风底座表面,但屏风背面的血迹明显是头部撞击之后直线流淌下来的,根本没有大面积喷溅的痕迹,所以上面这种猜测不正确。”
“其次,屏风并不是很厚,只要凶手有足够的力气,或者借助一些工具帮忙,他可以放下屏风以后,找准位置,把刀从屏风正面扎进去,刺入顾午心脏,然后再拔出来,这样子做需要一定时间,我们暂且认为当时凶手确实有足够的时间杀人,而且屏风表面有覆盖画纸,我们也可以认为顾午伤口中的纸屑来自于破碎的画纸。”
“但这个猜测也不成立,小左检验过伤口里留下的纸屑,都是来自于一些白纸,厚度和打印纸差不多,不是画纸,上面也没有画画的痕迹。然后是屏风,没有一处有破损的痕迹,小蒙你想,凶手就算有足够的时间犯案,也不可能有时间去修补屏风。”
“顾午死亡时间只比沉木严多几个小时,如果是同一个凶手,那么他几乎是杀死顾午之后,立刻就去了王海成家杀沉木严,因此留下清理现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么不是同一个凶手呢?”谢云蒙问道。
“那也来不及啊!修补一块画板,要做到让它同原先的样子一模一样,是很困难的,也不是几个小时就能完成的任务。”
“可凶手直接换上一张新的画纸,掩盖住破损的地方不就行了?”
“小蒙,不要打岔,好好听我说!”恽夜遥有些恼怒,打了一下谢云蒙,说:“光掩盖住破洞,能逃过警察的眼睛吗?”
“我不是打岔,只是对各种可能性提出质疑而已。”谢云蒙带着些调侃的语气,伸手摸了摸屏风表面,好像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恽夜遥的推理一样。
他平时不会这样,所以恼怒之后,恽夜遥立刻开始注意他的动作,也伸手摸了摸同样的位置,然后看向谢云蒙。
没有提问,也没有回答,两人心照不宣,恽夜遥已经知道谢云蒙想要暗示什么了。
那一处画面上,一只小鸟正在低头啄食草籽,而鸟喙下方,正放着顾午的稿纸,这些纸上没有写字,却有印痕,应该是之前写稿垫在下面的缘故。
谢云蒙假装不注意恽夜遥,转头仔细看屏风背后的血迹。
稿纸明显被人故意移动过位置,看谢云蒙的样子,恽夜遥就肯定是他做的,而且稿纸上的印痕他也一定研究过。
恽夜遥拿起上面几张,发现这些印痕都被人用写不出字的笔头重新加深过,而且上面几张稿纸的弯曲程度与下面的也不一样,明显是被人拿走后再放回来的。
他把稿纸卷起来放进口袋,朝着谢云蒙说:“谢谢。”
“嗤,你谢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就算老丈人问起来,你也不许赖我头上,我是个守承诺的人。”
“谢谢你顾及到了我的知情权。”
谢云蒙突然转过身来把额头抵上恽夜遥的额头,说:“不要用如此官方的语言和我说话,我搞不清楚真相,也不愿意你伤心,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在所不辞,你和小左也不能只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考虑问题,知道吗?”
“嗯。”恽夜遥当然明白爱人的意思,他乖乖点了点头,随即微笑着抬头亲了一下刑警先生,说:“你虽然给了小左暗示,也给了我暗示,但是,你心里是帮父亲的吧?我不会问父亲对你说了什么,但不到迫不得已,我想父亲是打死也不会开口的。小蒙,你知道只有我能跟上小左的步调,所以,想让我在关键时刻能帮上父亲的忙,减少小左对他的恨,对吗?”
“就你会联系,好了,现在继续凶杀案的推理吧。”谢云蒙刮了一下演员先生的鼻尖,放开他,示意该言归正传了。
恽夜遥说:“除了以上猜测之外,最后一种就是凶手先刺杀了顾午,然后再用屏风狠狠击打他的头部。假设,凶手在其他地方杀了顾午,把他搬到屏风后面坐好,然后打碎酒桶,将酒液和碎片洒得到处都是,自己再绕到屏风正面,击打被害人的头部。”
恽夜遥这段分析一出口,谢云蒙就摇头了,他说:“不可能,一个死人就算坐在地上,身体也是软的,随时会瘫下来,屏风击打在他的头部,不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害,而且莫法医说过,击打头部与背后刺杀两种行为应该是在同一时间段里完成的。所以你的猜测不成立。”
“对,小蒙,地上的酒桶碎片有很多都压在顾午身体底下,如果凶手把他的尸体搬到死亡地点,再打碎酒桶,尸体下面就不会压着那么多碎片,酒液上也不可能不留下凶手的脚印。”
“因此唯一的一种可能性就是,顾午正在屏风后面喝酒,凶手突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直接刺杀了他,在顾午身体还没有做出反应之前,迅速抬起屏风击打了他的头部,然后让他顺势靠在屏风背后,自己则从来的地方消失无踪。”
“屏风为什么要放在房间中央?一般家庭都不会这样设计的吧,而且,这座屏风墙是连接在地板上的,还在别墅二楼,怎么可能有地下通道呢?小蒙,你想得出来其中的关键吗?”恽夜遥问道,眼眸忽闪忽闪看着谢云蒙。
谢云蒙蹲下身体,伸手敲了敲屏风底座边上的地板,发出沉闷的声音,他脑海中想象着楼下相对的摆设,片刻之后,才说:“是楼梯间,小遥你等等,我去下面楼梯间查看一下。”
说完,谢云蒙就朝着楼梯下面直奔而去,等他消失在楼梯拐弯处,恽夜遥才看向屏风下面,露出一抹坏笑,轻声说道:“你躲不了的,你知道小左为什么发现了你的藏身之所,却没有说出来吗?因为他当时说了,就等于中了你的圈套。”
“那些稿纸是怎么回事?你想用我父亲的过去来吸引警察视线,打感情牌吗?或者说,你想利用小左和我的故事暗示你自己的命运吗?这些稿纸我早就看过了,在小蒙之前,到现在为止,我一直都在装傻,就为了你那个破计划,你还不出现就太对不起我了,小蒙和小左也会生气的,出来吧,让我和小蒙好好看看你的真面目。”
在演员先生说话期间,他的脚步绕到屏风正后方站定,看着顾午尸体坐过的地板,慢慢的,那一处地板开始向上抬起,一个黑色头颅渐渐从下面露出来,隐约间,还能看到他手里有一把闪着寒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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