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弘业虽然嘴上说的很洒脱,实际上遇到这种说不清,甚至还会越描越黑的事,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生气呢?不讲理的那个是侯常胜的老婆,他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总不能因为气急了就对女人动粗吧?别说是那么做违反警队纪律,就算是不违反,唐弘业也做不出来这种打女人的事儿,他只能咬牙切齿的想,猴子这回给自己惹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回头等把他给找出来了,自己肯定要结结实实的给他两拳。
这么一想,唐弘业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真的很想打猴子几拳啊,一来也出一出自己胸中的闷气,而来……能打他几拳不是也意味着他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么。
做这一行,唐弘业自己接触过一些类似的事情,也从同事和前辈那里听了不少,一般来说,像是猴子这种年龄的成熟男性,忽然之间和家里面失联,首先当然是可以基本上排除掉人口买【HX】卖的可能性的,除了遭遇不测之外,还有两种几率比较大的情况,一种是可能被人给骗到了什么传【HX】销【HX】组织里面去了,因为行动自由受到了限制,所以没有办法跟家人朋友取得联系,需要解救。另一种可能性则经常出现在一些严重缺乏家庭责任感的男人身上,那就是因为不满足于眼下的生活现状,所以干脆来了个一走了之。
过去公安局也处理过不少那样的情况,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前因为失踪失联,家里人报案也找不到人,所以最终被宣告死亡注销了户口的人,竟然好端端的又回来了,原来人家只是跑去另外的一个地方跟别人过日子去了。
但是以唐弘业对侯常胜的了解,这最后的那一种一走了之的可能性在他的身上是几乎不存在的,毕竟侯常胜现在虽然不算是什么大富大贵,至少也能够算作小富则安吧,生意一直还算稳定,日子比很多工薪阶层都已经过的好很多了,所以基本上不存在因为不满于现状就离家出走的这种情况,而且这一次他最初跟老婆吵了架,离开短租房的时候,还有过对老婆示好,想要和好的表示,这分明就不是一个想要离家出走的人会做出来的举动。
那么这样一来,剩下的两种可能性,就哪一种都不太妙了。
杜鹃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另外她也还想到了另外的一个比较难以解释的问题。
“侯常胜明明就没有跟你取得过任何联系,自从同学聚会的第一天,你们就连话都没有再说过一句,甚至就连点个头打个招呼都没有过了,他为什么要在发微信向其他同学借钱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暗示他们说他是跟你有联系的呢?”她对唐弘业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虽然我跟侯常胜没有特别熟,不如你了解他,但是印象当中他虽然侃大山的时候有点满嘴跑火车,但也不是编瞎话的那种性质,顶多只能算是吹吹牛,夸大一下现有的实际情况,应该不会无中生有才对吧?并且就算是编瞎话,说这种谎话,对他不也没有什么好处么?”
“这件事我也觉得有点古怪,”唐弘业蹙眉点点头,“关键是,他联系的那几个同学,虽然过去交情也还算不错,有的跟猴子也一直都有联络,但是没有关系好到和猴子的老婆孩子都很熟悉的那种程度,这也是我觉得最奇怪的地方,要是说猴子是为了让他老婆能够拐弯抹角的知道这件事,好气一气她,也说不通,因为这一次是赶巧了,他老婆选择了用广撒网的方式寻人,所以把通讯录上能问的男同学都给联系了一遍,问有没有跟猴子有过联络,否则根本没有机会听到这种说法啊。这样一来,这个假设就不成立,猴子也不是那种缺钱的人,不致于为了向同学骗那么三百五百多这么个折腾法儿。确实是说不通,也想不通。”
“会不会是一种求助的暗示?”杜鹃提出了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测,“比如说他被人控制了,限制了自由,说话什么的也被监督着,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来通过别人把消息传到你耳朵里?你觉得有没有这样的可能?”
“应该不太可能吧,这中间变数太多了,猴子怎么能保证那些人会跟我确认这一点呢?”唐弘业本来是不太认同杜鹃的这个假设的,不过话刚说出来,他的想法忽然就因为脑子里闪现的一个念头而发生了改变,“除非……他很了解自己的老婆是个什么性格,知道她如果找不到自己,就一定会像这样大撒网似的把所有同学都给打听一遍!说不定她之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这样的话,猴子就可以确定早晚他老婆会跑来找我要人,跟我对峙,这样我就会知道他失联的事情!”
“他找人借钱说不定也是这样的一种考虑,考虑到了人一般的心理活动特征,跟人借了钱,数额说大不算大,谁都拿得出来,说小又不算小,以他和那几个人的交情,也不至于干脆就不讨要了,他说过几天回家以后就还给人家,这样就会有人想着他欠钱的这件事,哪怕不好意思明着开口要钱,也会惦记着为了还钱做铺垫,保持个联络什么的。”杜鹃点点头,“从他借钱的数额也有点这种意思,如果一开口借几千块钱,未必有人能立刻借给他,说不定还会因为他跟人借钱,所以就不敢、不愿意跟他联系了呢。你方才不是提到了一句么,一开始他是跟别人借两百块三百块的样子,又过了一两天,最后的那两个被他借钱的同学就是五百左右了,他或许是觉得两三百块,人家迫于面子,或许宁可吃个亏也不好意思开口讨要,五百块对于咱们这个年龄,经济刚刚独立甚至还没有完全独立的人来说,就比较值得开口去讨要一回了,侯常胜可能也是在调整策略。”
“可是他这样联系我也没有什么意义啊,我没有途径可以获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唐弘业发愁到直挠头,“没有其他入住记录,也没有购票记录,咱们现在连他人是不是在A市都不确定。在他最后一次出现在短租房所在的小区大门外面的时候,那一通电话是谁打给他的,他之后是去了哪里,跟什么人见过面打过交道,这些咱们一概不知,他老婆又死活都不肯报案,真是让人着急!”
杜鹃看看唐弘业,抿了抿嘴,沉默了,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没下决心。
唐弘业见她这个样子,知道她是在纠结什么,便对她说:“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方不方便付诸实施,咱们俩也可以讨论一下,商量商量嘛。”
“我其实是自己都没有做通自己的思想工作,”杜鹃苦笑了一下,“本来我是想,这种时候了,关系到一个人的安危问题,别的事情都得放到一旁去,都是其次的,不重要,所以咱们俩应该去找侯常胜的老婆,问问她侯常胜之前有没有过什么比较反常的举动,或者说有没有跟什么人有不太寻常的联系,她作为侯常胜身边的人,对侯常胜的事情肯定比咱们了解得多。但是一想到侯常胜老婆之前的所作所为,这回她吃准了你知道侯常胜的下落还不告诉她,本来就在胡搅蛮缠,如果咱们去了,她肯定又要胡闹一阵子,想要说服她也不一定是什么容易的事。所以我现在就很矛盾,从理智的角度来说,当然是要以侯常胜的人身安全为重,但是从感情角度,我又觉得实在是有些心里不舒服,委屈都让咱们受了,怎么到现在这个地步,为了她老公着想,还得咱们低三下四的去求她呢?”
唐弘业也叹了一口气,这一点恐怕也是唯一能够让他犹豫的原因了吧。以前他也跟侯常胜的老婆见过几次面,打交道谈不上,也就是打个招呼寒暄几句的程度,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是有心想要撮合唐弘业跟自己的妹妹凑成一对,所以对唐弘业也是非常热情的,态度别提多友善了,所以那时候他对这位嫂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哪能想到一旦没有按照她的意图发展,这女人就变得这么恐怖呢。
如果说还要低三下四的去哄去劝才能取得沟通,就算杜鹃不说,唐弘业自己也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但是一个大活人,已经失联了这么多天,又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真的坐视不理,唐弘业也觉得有些没有办法做到。
“这样吧,咱们去找她一趟,求她是不可能的,如果自己的丈夫,那么一个大活人,说失联就失联,已经这么多天了,她还是油盐不进,非要执迷不悟的跟咱们过不去,那咱们就真的不管了,你觉得怎么样?”他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觉得至少要尝试一次,不然如果侯常胜安然无恙倒也罢了,假如他真的是遇到了什么不测,这个时候自己选择了不理不睬,恐怕以后良心也不会安生的。
“嗯,行,那就照你说的办。”杜鹃点点头,同意了这个决定。
等到晚上下了班,两个人就开车又来到了侯常胜一家租了短租房的那个小区,因为之前查过了侯常胜一家人的出入记录,所以也知道他是住在哪一户,两个人例行公事的在警卫室做了来访登记之后,就直接按照楼号和门牌号找了过去。
敲开门的时候,侯常胜老婆正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吃饭呢,估计是这么一个情况下,她也没有什么心思做饭,母子三人吃的就是外面的外卖快餐,两个小孩儿对于唐弘业和杜鹃的到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都闷头吃着饭,侯常胜老婆的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的样子,也没有什么精神。
不过看到他们两个人上门,她还是努力的振作起来,打开门让两个人进屋来,关上房门才开口问他们:“你们俩跑来我们这边干什么?总不会是因为你们两个人终于良心发现,打算告诉我猴子藏在哪里了吧?我先把话说前头,道歉的话我也说了,求人的话我也说了,你们要是告诉我,或者良心发现,就赶紧让猴子回来,要是你们就是过来看看我的笑话,那就赶紧回去吧,我不欢迎你们!”
“我们的良心一直都在,现在也不是过来告诉你猴子藏在哪里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猴子他现在人在哪里。”唐弘业这一次没有给侯常胜老婆说话的机会,在她刚要开口的时候,就非常强势的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先别忙着跟我争执这件事,我们也没有精力去跟你吵架,听我把话说完!”
侯常胜老婆估计也没有怎么见识到过唐弘业严肃有气场的一面,本来都到了嘴边的话,被他这么一说,硬是绕了一个弯,又给咽回去了。
唐弘业看她真的闭嘴了,这才叹了一口气,对她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跟猴子的确没有联系过,原因你其实应该是清楚的,就是因为你们之前在我家里闹的那一档子事儿,杜鹃受了委屈,我希望猴子给我一个说法,但是猴子选择了维护你,所以我们两个人谈不拢,之后就没有再有过任何的交流。不交流是不交流,不代表我不考虑猴子是我多年朋友的这个事实,你是他老婆,你应该清楚他的性格,你觉得他是一个会因为跟你怄气,就离家出走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不给你,让你担惊受怕的人么?你们两个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自己的丈夫,自己不了解么?猴子会不会因为旁人的几句挑唆,就真的要抛弃你,抛弃孩子?”
唐弘业一连串的质问,让侯常胜老婆的脸色发生了一连串的变化,估计是因为不能跟唐弘业胡搅蛮缠的争执,反而让她把话给听进去了,自己的丈夫,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一想到侯常胜平日里的行为模式,也觉得因为这么一件事就离家出走,或者离婚日子不过了,也确实不是侯常胜能做出来的事,想到了这一点,她的脸色略微缓和过来一点,然而紧接着她就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不是跟自己赌气的藏了起来,那么一个大活人这么多天无影无踪,毫无音讯,他到底会是遇到了什么事了呢?
这又让她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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