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茂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沉默了很久,直到杨达觉得完全绝望时,黎茂终于开口了:“杨达,你此次营救娘子,可有必死的决心?”
杨达猛然挺起上身,眼中闪坚毅的目光,平视着黎茂,右拳在左胸上用力锤击了两下说:“仙人,与其苟且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去死!小人已经决定了,这次救不出我娘子,我们父子三人就把这腔热血撒在黄家的门前!”
黎茂说:“我不会让你们死的,你们也不用这么悲观,许九爷是汨罗许家的子弟没错,但是他已经离家多年,跟许家没什么感情,而且九爷年轻时和黄天霸也有一些过节,所以我才会帮助你们父子。
从现在开始,你们父子都得听我的吩咐,如果能顺利救出你们的娘子和母亲,你们一家四口必须跟我们一起走,否则会很危险,十年后还你们自由,你们可愿意?”
杨达身子一抖,难以置信地看着黎茂说:“仙人,您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在哄我们父子开心吧?”
黎茂说:“我还没那个闲情逸致逗你们玩。难道非要我换成终身的奴仆协议,你们才能相信我的话吗?”
杨达急忙说:“仙人仙人,我们父子怎会不相信您的话呢,十年就十年,是否要立下字据?”
黎茂说:“这次要从另一位仙人手里救出你的娘子,风险很大,没有字据为凭,我也信不过你们,你们稍等,我去取一份字据就回来。”
黎茂再次出舱,这时外面的雨势已经开始变小,地平线附近的天空变得亮了起来,只有头顶的一片乌云还没有散开。
黎茂迅速来到客舱,将船老大一家的遭遇跟许九爷和许爱简单讲述了一遍,并向许九爷征求是否与杨达一家签十年奴仆协议的意见。
许爱在一旁听着,好奇地问:“黎大哥,你平日里都是乐于助人的人,既然你已经打算帮助他们一家了,为什么这次还要和他们签下十年的奴仆协议呢?”
许九爷还未等黎茂说话,就抬手摸摸自己女儿的脑袋说:“爱儿,你错怪你黎大哥了。关于杨达一家的事情,完全是听他们口述,究竟事实真相如何还未可知,你黎大哥这么做,是防范他们一下。
毕竟我们和他们是萍水相逢,黎贤侄可以帮助他们,但是万一事有不顺,或是遇到了困难,如果没有字据为凭,普通凡人关键时刻倒戈是很正常的。
爱儿你记住,当今之世上不存在完全没有约束力的合作,更不应该有不要求任何回报的帮助,哪怕是一句感谢都可以。
否者这样的合作往往会让援手者陷入困境,所以这个协议我支持签!”
黎茂看着许爱也点点头说:“小爱,九叔说的在理,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我们这次回汨罗省亲,本来就有很大概率和黄天霸冲突,救杨达的妻子只是顺带,但是如果没有了对他们的约束力,我很担心他们反而会坏事。
如果你觉得我收他们做仆役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我可以在离开岳州后,跟他们解除了奴仆协议,这样不就圆满了吗?”
许九爷又说:“恐怕贤侄考虑的不止是这些吧?”
许爱好奇地问:“这么做还有别的好处吗?”
许九爷说:“乖女儿,你已经十六了,还是这么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以后要多跟你黎大哥学着些。
我想这么做至少还有两个好处,一来他们父子三人是汨罗本地人,打探起消息来比较方便;二来我们从汨罗撤走后,多半要从水路前往金陵府,有他们一家的客船,我们可以入云梦泽、走大江,从水路直达金陵府。”
黎茂点头说:“是的,此间事毕,汨罗县和岳州城我们多半是无法留下了,选择附近其它州府落脚也不合适,不如我们一同前往金陵府,彼此还有个照应,岂不是更好?”
许爱一听自己一家要随黎茂去金陵府,立刻觉得心花怒放。她本来就对汨罗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要能和父母、黎茂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当下也同意了这个决定。
既然已经商议完毕,许九爷急忙命小栓子、小柱子磨墨、铺纸,他和黎茂商议了一下协议的内容,就开始动笔草拟了一份奴仆协议。
黎茂的书法远不如许九爷这种几十年的老笔杆子,更对奴仆协议内容十分陌生,所以才由许九爷代笔。
许九爷很快写完了,黎茂拿起来的一看,大概意思都对着呢,只是很多内容有些似是而非,忍不住问:“九叔,这个协议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用词比较含糊,是不是要修改一下呀?”
许九爷拍拍黎茂的肩膀说:“贤侄,这是牙行里的规矩,卖身契约有些内容必须是含糊的,否则会触犯当前的一些法条。
你放心吧,九叔虽然没买过几个仆役,但是在西北跑了这么多年,卖身契见多了,只有这种格式的卖身契,官府才不会找主人家的麻烦。”
黎茂对牙行本就不熟悉,也知道许九爷不是坏人,就把这份契约吹干,叠好放入怀中,对许九爷说:“九爷,我去和他们签协议,然后把后续的事情安排好,回来再给你讲我本次计划的细节。”
许九爷让黎茂快去忙,许家这边也会全力配合他们。
黎茂出舱时,雨势基本上变成了蒙蒙细雨,不久就应该停了。
黎茂将奴仆契约递给了杨达父子,只有杨念识字多些,他将契约内容给父亲和哥哥认认真真地念了一遍。
其实父子三人并不太明白协议内容是否合理,读完一遍觉得没有太大的陷阱在里面,就签字画押了。
杨达不识字,咬破手指按下指印,杨思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杨念是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看来是上过几年学堂,字迹并不算很丑。
黎茂拿起契约认真吹干画押签字的地方,然后认真将这份契约折好收入怀里。
随着这份契约被收入黎茂的怀中,杨达父子三人既像被抽去了脊梁一样,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父子并排三人跪在黎茂的身边,一起低着头,杨达说:“仙人,既然您现在是我们的主人了,您有什么吩咐就示下吧。”
黎茂很淡然地说:“雨现在还没停,一会儿停了,我们就立刻赶路,越早到达汨罗,越能做好充分的准备。
等许九爷回到了汨罗县,端午节那天要让人人的目光都在许九爷身上,有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吸引许家和黄家的注意力,我们才有机会去做一些隐秘的事情。
趁着雨还未停,你们父子将关于黄家和许家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告诉我。是所有信息,不管你们觉得有用还是没用,都说给我听!”
雨停之后,杨达父子很快就重新驾船前行,这次不用黎茂催促,客船行进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父子三人大有归心似箭的感觉。
有夺妻(夺母)之恨,还有卖身契的束缚,黎茂并不担心杨达父子的动力和积极性,他现在要做的是完善自己的行动计划,好将本次去汨罗的目的全部实现,最后还能全身而退。
黎茂随后的半天一夜都在不停地思考,以及和许九爷的沟通中渡过,每一个行动计划都要经过反复推敲。
毕竟这次他们要对付一个实力不明的修士和一个县城的大家族,如果不将计划制定得天衣无缝,自己这九个人真的有可能让对方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知道计划详细内容的只有黎茂和许九爷,船上其他七人都只知道跟自己有关部分的计划,每个人都被吩咐了去做一些事情,让反复揣摩和准备,在到达汨罗县之前,每个人都要熟练掌握自己那部分计划。
这样的安排让枯燥的旅程变得有意思多了,也没有了乘舟的苦闷,就连许夫人的身体也好了很多,逐渐开始适应乘船的感觉。
杨达父子接受了自己的任务后,看出一丝成功的希望,也变得干劲十足,这一路不惜体力地往汨罗县方向赶路,希望能早点上岸,好抓紧准备相关事宜。
第二天午时刚过,远处的汨罗县已经可以看见,这比预期的航程整整快了两个时辰,这样就等于多争取了两个时辰的准备时间,杨达父子觉得离成功的希望又近了一步。
汨罗县是一个上县,城池规模虽然不如岳州城那么大,也不如岳州城繁华,但是在同级县城中绝对排的上号。
四十二万人的居住规模,六个城门,四旱门两水门,交通极为便利,往来商贾络绎不绝,城外水系纵横、田地平整,稻米和其它经济作物种满了田间,一副难得的田园风光,绝对是难得的富庶之地。
黎茂他们的客船从汨罗江拐到北城水门外的引渠上,水道开始平缓起来,水道里的舟楫数量很多,所有的船只都按照西进东出的规矩,秩序井然地驶入和驶出北城水门,好一副繁荣景象。
因为临近端午节,水道两旁的河道中停靠着很多明天准备参加龙舟大赛的龙舟,而水道两旁的堤岸上则是张灯结彩,各种祭祀装饰早已不布置到位。
作为端午节习俗的发生地和发源地,汨罗县对端午节的重视程度远远高于其他州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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