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涂到金陵的行程非常顺畅,李春雨和四名侍卫的行头非常醒目,一路上没有州城敢于拦截他们。
李春雨现在和天火亲如兄弟一般,一行人加快了返程速度,赶到金陵城才是酉时,比预估早到了一个时辰。
此时金陵城门已关闭,但是供宫中密使进出的小门依然开放,宫卫检验了李春雨的出宫驾贴后,立刻放行,天火等人直达皇城外。
到了此地盘查等级立刻提升了数倍,李春雨收敛了一路上趾高气昂的架势,恭顺地在皇城外等候。
一直等到戌时,一名肥头大耳的大黄门带着几名皇城守卫出来了,他满脸堆笑地迎向李春雨:“原来是春雨兄深夜叩门,出去公干了呀?怪不得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你。”
李春雨眼中寒芒一闪,看来他和这个大黄门平日不对付,不过他也换上一副笑容迎了过去:“丁雄兄,今夜当值呀?辛苦辛苦,老祖宗怎么说,是否让我们连夜进宫?”
丁雄干笑两声,打起了官腔:“皇上还未休息,老祖宗此时正在福宁殿伺候皇上呢,我们不便打扰他。没有他老人家的命令,我们可不敢违例深夜放你入宫,要不春雨兄在宫城凑合一晚,明天一早再进宫?”
李春雨不温不火道:“丁雄,我是奉老祖宗之命紧急公干,今晚必须把此人送进宫中,如果你阻碍消息传递,耽误了老祖宗的事情,明天你自己跟老祖宗解释去。”
丁雄认真打量着李春雨,李春雨毫不示弱地回望着。
丁雄无法判断李春雨是否在狐假虎威,但他也不准备冒这个险。
“好吧,你在这里等着,咱家冒着被打板子的危险帮你通报一下。”
“谢丁兄。”
这一等又是两刻钟,丁雄急匆匆地返回,低着头走到李春雨和天火的面前道:“春雨兄,你们快进去吧,老祖宗等得不耐烦了。”
李春雨瞟了丁雄一眼,发现他左颊上有个明显的手印,心中暗爽:“叫你故意刁难老子,受惩罚了吧。”
李春雨拱拱手带着天火就进了皇城,丁雄看着他们的背影,抚摸着滚烫的面颊,暗骂自己今晚为何要多事惹李春雨,白挨了一顿责罚。
李春雨一言不发带着天火在皇城巷道内快速行走着,天火忍不住问:“春雨兄,都这么晚了,皇上还会见我吗?”
李春雨脚步一缓,压低声音道:“噤声,天火老弟此处是皇宫大内,你可不能高声喧哗,更不要随便提问,要想全身而退,最好的办法就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记住了吗?”
“哦,我知道了。”
很快李春雨就把天火带到了一处偏殿,这里是灯火不多,显得有些昏暗,一位头顶乌纱帽、身着大红绣袍的苍老太监正站在殿内。
李春雨急忙上前跪拜请安,发现天火还站在原地不动急忙拽了他一把。
天火其实是在做心理建设,让他跪拜一位老太监他实在不愿,可看那老太监岁数很大了,安慰自己就当是拜见长辈了。
天火了行了拜礼后,立刻起身站立,而李春雨继续跪在地上道:“老祖宗,孙儿将天火带到了。”
王继恩淡淡道:“春雨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天火交给我就行了。”
王继恩的声音尽然不是那种阴阳怪声,而是正常的老人声音,平和亲切,令天火好奇不已。
李春雨不敢抬头,又磕了三个响头,起身躬身后退出了偏殿。
天火认真打量着面前的老太监,发现他尽然长了一张国字方脸,虽然没有胡须,却显得极为方正,一点都不缺乏男子气概,脸上皱纹虽多,但是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也算相貌英俊。
王继恩也在打量着天火,片刻后才开口:“你就是天火吧,老夫王继恩,是这里的内廷总管,你很好奇我为什么安排你深夜入宫吧?”
天火抱拳道:“王总管,学生天火,还请您解惑。”
王继恩点头道:“小伙子很不错,虽然跪拜老夫不悦,但是却能以长辈自解,知书达理却不拘泥于形式,审时度势、心胸了得,果然是青年才俊。”
“王总管过奖了,您还未给我解惑呢。”
“天火,你不用紧张,皇上要见你,白天人多眼杂有所不便,所以只能晚上请你来。”
天火奇怪道:“皇上为何要见在下?另外白天虽然人多眼杂,但是不好聚焦,晚上召见更不利于保密,我不信我今晚进宫之事没有别人知晓。”
王继恩一愣,想了想道:“呵呵,真是哦。晚上行事更容易被人暗中窥伺,看来老夫也犯了掩耳盗铃的错误,多谢小友提醒。”
天火已经问了催问了两遍皇上召见他的意图,王继恩并没有给他满意的答案,所以他索性沉默不语了。
王继恩看着天火笑道:“年轻人还懂得进退,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不错不错。皇上见你只是想问你一些璇玑山的事情,你据实回答就行了。
但是和皇上说话,还是需要小心一些,虽然皇上脾气很好,但哪些话当讲、哪些话不当讲,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掂量。”
天火非常奇怪,难道皇上是想知道十九皇子的事情吗?那也没道理深夜召见自己吧,看来只能见招拆招了。
王继恩又简单教了天火一些面君的礼仪和应关注的细节后,就带着天火去了另外一处宫殿。
宋皇精力旺盛,戌时了还在批改奏章,天火和王继恩进来,他都没有抬头,一直等手头的奏章全部批阅完毕才抬头。
“继恩,这孩子就是天火?”
王继恩拉着天火跪下道:“回皇上,这孩子正是天火。”
“小民天火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皇起身活动了活动腰身道:“起来吧。天火,这么晚了还把你请来,朕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我白天事务繁忙,只能晚上见你。
继恩,给天火搬个椅子过来,他骑了一天马,来这里就不要罚站了。”
天火推让了一番,还是浅浅地坐在了椅子上。
宋皇换到锦榻上坐好道:“天火,今天朕找你也没别的事情,只想了解一下璇玑派,你据实回答就行了,不必拘束。”
“是,皇上。”
宋皇先询问了璇玑山的大致情况,天火言简意赅地据实汇报。
宋皇话锋一转道:“你们山上师兄弟感情如何?”
天火有些奇怪道:“我们师兄弟之间感情极好,亲如一家。”
宋皇似无意道:“那你师姐阿离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天火一愣,阿离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但是绝对不是自己的师姐,宋皇为何有此一问,但看到对方认真的表情,看来今晚的谈话的目的是为了探听阿离消息。
以宋皇一国之君的地位,自然不会弄错阿离的身份,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自己离开璇玑山之后,师父重新收的徒弟?
天威难测,宋皇深夜召见自己,如果自己的答复不能令他满意很难说有什么后果,天火的大脑迅速运转起来。
天火思考的时间很短,但在宋皇眼中却觉得天火有些吞吞吐吐,难道说这个小子真如情报中所说与阿离之间有私情?
宋皇有些不悦了,这时有种父亲第一次看到女儿情郎时的烦躁心情涌上心来。
宋皇皱眉道:“天火,难道你不愿意和朕说说阿离的事情吗?”
天火看出宋皇的不悦,急忙道:“皇上,小民不敢,只是阿离并非我师姐,而是我师妹。”
宋皇奇怪地看向王继恩,王继恩也错愕的摊摊手,意思他只知道天火和阿离是同门,究竟谁是师兄,谁是师姐,他并不清楚。
宋皇无奈道:“好,不管你是师兄还是师弟,你就跟我讲讲阿离的事情。”
“皇上想听师妹哪方面的事情?”
“身世!”
天火此时心跳开始加速,额角见汗,他怎么可能知道阿离的身世,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呀,但是刚才已经信口开河了,只能把谎话继续编下去。
天火认真打量着宋皇,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果然宋皇身体前倾,额上血管有些贲起,眼中带着些血丝,还有些期望的眼神。
宋皇专程找来自己,深夜秘密询问阿离的身世,难道阿离和宋皇有什么关系,否则他为何这么关心阿离?如果阿离真是皇室的人,为什么会成为师父的徒弟,其中有种种说不通,天火觉得非常棘手。
突然间天火福至心灵道:“阿离师妹的身世很凄惨,跟我一样也是个孤儿,从小不知道父母是谁,都是被师父收养的苦命孩子。”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就算宋皇想去查证阿离的来历,也不会在今晚出结果,到时候就算与他说得不符,那时自己还不知道在哪呢。
听到天火的回答,宋皇明显松了一口气,看来天火的说法和他想要的答案非常接近了,天火立刻笃定阿离和宋皇之间一定有非常亲密的关系。
俗话说,关心则乱,只要今晚顺着宋皇的意思编些模棱两可的话,八成能顺利过关,天火紧张的心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天火看宋皇没说话,继续编道:“师妹性格孤僻不太合群,也很少提及她的身世,我们也不好问,怕惹她伤心,而且她也不经常在山上,所以她真正的身世,小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好,亲如一家人。”
宋皇忍不住点了点头,情报中说阿离的性格冷淡,不喜欢接触陌生人,而且阿离离开璇玑派已有一年,天火当然以为她不经常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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