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九叔之所以在吴三凤和吴雪霞来了之后,仍然不信韦宝能成事,主要因为两个人对韦宝的态度非常冷淡,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是来帮助韦宝的,倒很像是来找韦宝麻烦的。
吴大公子的名气在永平府极大,虽然没有正经八百的官职,但比永平府知府的名气都大。
加上一副天生臭脸,所以有他在场,众人都很不自在。
韦父韦母、范老疙瘩夫妻、王志辉夫妻、范晓琳、王秋雅和徐蕊等人都站在一边,走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场面气氛很冷。
李成楝看不惯吴三凤的样子,坐着,背对着吴三凤。
韦宝对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义兄陪吴大公子、吴大小姐便可。”
大家巴不得韦宝这句话,纷纷告辞退出去。
吴家在辽西再怎么厉害,李成楝完全不放在眼里,因为他在京城做官,又是皇亲国戚,跟吴家不相干,吴家也没法弄到他头上,在座位上坐着,自始至终没有起身过。
韦宝则一直站着,倒不是怕了吴三凤和吴雪霞,人家地位高,没有让他坐,他也不在乎多坐一会少坐一会,只当健身了。
“兄弟,坐下吧?”李成楝道:“要不然让人提早开饭吧?等把人都找齐,至少还得三个时辰。”
韦宝看了眼吴三凤和吴雪霞,吴三凤和吴雪霞不说话,像是谁欠了他们多少钱一般干坐着,面无表情。
韦宝微微一笑:“吴大公子,要不然咱们先吃饭吧?”
吴三凤不置可否,站起身来,后悔应该早上先让人来金山里传递消息,等人齐了,他再过来,那样更有面子,更有分量,也省得像现在这样干等。
“大哥,我要和韦宝单独说几句话。”吴雪霞忽然道。
本来吴雪霞今天一定要跟着来,吴三凤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听吴雪霞要跟韦宝单独说话,更加奇怪,皱了皱眉头:“说什么?”暗忖你不是看这韦宝长得人模狗样儿的,看上这乡里少年了吧?有点不高兴。
“别问了。”吴雪霞道。
韦宝也很好奇吴雪霞想单独跟自己说什么,马上便明白了,吴雪霞肯定想说那个什么卖身契的事情,暗暗好笑。骆养性还没有走,还在山海关,想从骆养性和他手里取回卖身契,还真的是时候。韦宝看出来吴雪霞和吴三辅应该没有将那天晚上签订卖身契的事情告诉旁人,吴三凤肯定不知道,要不然以吴三凤这种人的脾气,绝不会装的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早就要拽自己衣领,砍自己脖子了。
吴三凤皱了皱眉头,不想让妹子和韦宝单独相处,还待再说。
韦宝赶紧对李成楝道:“大哥,你先陪吴大公子到咱们迎宾馆用膳的地方去吧,再让人开两间最好的房间和吴大公子和吴大小姐,吃完饭可以有地方歇息,等四个里的里正和甲长们都到齐了,我再告诉吴大公子。”
韦宝安排的很周到,李成楝点点头,不冷不热的冲吴三凤道:“吴大公子,请吧?”
李成楝对旁人都是很热情的,主要吴三凤天生一副死人脸,高高在上的样子,格外惹人讨厌!李成楝好歹也是个锦衣卫百户,现在已经算是很有实力了,他对人客气,也需要别人客气对他,所以受不了吴三凤这种人。
杨大公子杨弘毅的脸色大多数时候是惨白的,也是没有什么表情,但那是因为杨弘毅身体虚,看人眼神还是挺温和的,说话的语气也不会太阴森。
韦宝猜想这吴三凤和吴雪霞多半是被吴襄和吴襄老婆祖氏从小就惯坏了,所以才成天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比宫中的那些贵妃还会装逼。
吴三凤看了眼吴雪霞,“你到底有什么话跟韦宝说?”
“你先过去吧,一点小事情。”吴雪霞脸一红,不耐烦道。
“那你快些过来。”吴三凤皱了皱眉头,出了迎宾馆的客厅,在李成楝的陪同下前往迎宾馆的餐厅。
人都走光了,吴雪霞看了看迎宾馆客厅外面站着的两名接待伙计,估计他们听不见自己说话,才对韦宝道:“你让骆养性把那份卖身契还给我,还有你手里那份,一起还给我。你放心,我不会让大哥再对付你了。”
韦宝微微一笑,暗忖这女孩真傻得可爱,有这么跟人说话的吗?老子是你什么人?是你吴家的家奴吗?你凭什么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吴大小姐,对不起,我没有权力指使骆大人。至于我手里的卖身契,也不会交给任何人。”
“你!”吴雪霞没有想到韦宝居然一口回绝自己,瞪着美眸生气。
韦宝背着手,侧脸对着吴雪霞,并不看她。
“你好大的胆子,当真以为有锦衣卫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跟我们吴家作对吗?我爹认得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也和朝中几位重臣交好,和魏公公的关系也很好!哪一个都比你关系硬!”吴雪霞气呼呼的要挟道:“你现在乖乖识相,本大小姐就当做什么事没有发生过,如若不然,这趟我可以让大哥随时打道回府,才不帮你向四个里的里正和甲长们说你要在这一片大兴土木的事情。”
韦宝扫了吴雪霞一眼,他已经大概猜到吴雪霞这个时候跑过来,很有可能会拿这件事情要挟,却表现出不以为意的模样,仍然用侧脸对着吴雪霞,看向墙上的一副字画道:“随便你,反正这事情是吴大人亲口答应的,如若你嫌你爹名声太好的话,尽管败坏你们家的诚信便是。无信不立,这句话你听过吗?还是你想让你爹成为一个没有信义的人?”
“我念过的书比你多的多!”吴雪霞觉得韦宝在讽刺自己是女儿,没有念过学,不由气道,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韦宝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一万个看不上眼,似乎只要韦宝活在这个世上,便是在惹她。
“我又没有说你念的书少,急什么?”韦宝微微一笑,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到墙边,去看那些让人从地摊淘来的便宜旧字画。
韦宝对字画并不感兴趣,倒是对古玩,瓷器这些有年代的精品比较有兴趣,迎宾馆和韦父韦母那里,还有他自己的屋子,挂了许多字画,都是从永平府买来的,合起来不到一百两纹银。
其实韦宝对古玩瓷器也不是很有兴趣,确切的说,韦宝最有兴趣的是现金!现代小老百姓的观念太深了,感觉什么都不如现金暖心。
“你不是想在这四个里大兴土木吗?没有我爹发话,谁会理你?”吴雪霞见韦宝似乎完全不受要挟,大为泄气,本来还以为提出这个要挟的点,韦宝立刻会就范的,“你要我的卖身契有啥用?我就是一个女孩,又没法带给你什么好处。”
韦宝没有理会吴雪霞,他对付这种少女是很有一手的,沉默是金这招,最为管用。
果然,吴雪霞见韦宝不接话,不到三秒钟便沉不住气了,“喂喂,我在和你说话,你聋了吗?”
“吴大小姐,我在听啊,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刚才不是一上来便说的很清楚了?”韦宝回头,看着吴雪霞红扑扑,绝美的俏丽脸蛋,一阵赏心悦目,比看墙上的字画要有趣的多。
吴雪霞被韦宝看的粉脸更红,不由后退了半步:“把卖身契还给我呀,你想用那个要挟我么?我说了我在吴家只是一个女儿,能帮到你什么?用我也威胁不了吴家,只会让吴家更嫉恨你。”
“谁说我要威胁你和吴家了?”韦宝笑道:“我只是纯粹害怕,如果我被你们家不明不白的杀掉了的话,有你这个垫背做媳妇,也很是不错。我对你说,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想偷懒,要好好服侍公婆,记得初一十五给我上香,清明,过年,都记得给我坟上烧纸。否则我做了鬼,成天找你。”
吴雪霞听韦宝念念有词,说的仿佛他真的今天就要死,自己明天就要嫁给他这个死鬼当媳妇一般,粉脸羞红,美眸的目光被韦宝火热的目光逼开,本来是她来说服韦宝,想拿回卖身契的,现在倒反而成了韦宝说服她。
“你做了鬼我也不怕!”吴雪霞嘴上说的硬气,心里到底有点害怕,美眸扑簌簌的眨动。她没有想到韦宝这么难对付,本来觉得自己比韦宝还大一岁,也比韦宝见过的世面更多,自己完全有本事斗的过韦宝的,现在则不敢确定了。
韦宝笑道:“说完了么?是不是就这事?说完了该吃饭去了,我已经饿了。小姐应该也饿了吧?尝一尝我们乡里风味。”
吴雪霞确实有点饿了,嘟了嘟小嘴,本来想说鬼才吃韦宝家的东西,但怕说出来,搞不好要饿两餐,回山海关才能吃东西,便又将这话咽回去了。
“我爹只让我大哥来说同意你在这一片修筑堤坝。修建道路和水库。但并没有说支持你这么做!你不是笨蛋,应当知道,话能分两头说的,同意和支持完全不是一码事,没有我们吴家的支持,你搞不赢本地的里正和甲长。”吴雪霞什么都明白。
韦宝微微一笑:“我也没有打算让你们家支持,能同意便不错了。”说完便出了大厅。
吴雪霞气的跺了跺脚,本以为韦宝会求她,却没有想到韦宝说走就走。
感觉自己在韦宝面前就像什么都不是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聪明,看什么事情都能看全面,没有她瞧不明白的事。
“你等着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吧,我不信你没有我们吴家的支持,能办成这么大的事情。”吴雪霞轻声吐槽了一句,也出去了。
中午吃过饭,韦宝早早的回去睡觉。陪客的任务,都交给李成楝,他不想对着吴三凤和吴雪霞。
他下午有个午睡的习惯,一般也就睡一个时辰左右,今天心里有事,想着傍晚等四个里的里正和甲长们都到了,他还要表演,便额外又多睡了两个时辰,叮嘱王秋雅,等人都来齐了再叫他。
昨晚上和徐蕊那样之后,现在韦宝整个人都轻松了,觉得自己彻底融入了大明这个时代,自己就是一个大明人,现代的生活倒是越来越模糊。
其实韦宝现在的经济实力,就是把四个里的所有人都赎身,帮老百姓把欠甲长们和里正们的银子都还上,也差不多够,算六千人,算每个人平均欠十五两纹银,也不到十万两纹银,韦宝现在手头已经有十二万多的现银了。
只是人都弄来了,他的地盘仅仅只有一个甲,哪里装得下这么多人?又哪里有办法供应这么多人吃喝?韦宝头疼的是地!
当初是阴差阳错,巧合的从郑忠飞郑金发家弄到了这一甲之地,多亏了郑金发想陷害他,但哪里总能碰到这么好的事情。
还有个问题,要想买四个里的所与人的欠据,也不会像当初从郑金发手里买欠据那般容易,因为韦宝和郑金发是一个甲的人,本甲的乡民对韦宝家知根知底,才愿意将欠据从郑金发手中,转到韦宝的手中。韦宝这个甲之外的人,肯定不会这么做,他们对韦家和韦宝都不熟悉。
韦宝也不可能白白帮四个里的所有百姓无偿还钱,那样的话,人家即便领情,也只是一时的,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韦宝不会让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是随便吃亏的人。
所以,韦宝还是想和这些当地封建统治阶级者们达成一致,在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情况下,搞扩张,搞融合,他不在乎分利润给这些人,只要能实现自己的目标便可。
韦宝要将这四个里整合成一个庞大的韦家庄,形成一座新型城市,然后以此为据点,积累自己的力量!有一个强大而稳固的根据地,不管将来是走科举路线,还是造反,他都有的放矢。
天近黄昏,王秋雅来了:“人都到了。”
韦宝哦了一声,掐灭了手中的烟,按在一个海螺制成的大烟灰缸中,这里是海边,就这些贝壳类的东西多,甚至不少人家用海螺当碗碟,用来吃饭。
“今天下午睡的好舒服,刚才睡了多久?”韦宝问道。
“有两个多时辰。”王秋雅道。心中暗忖韦宝是累了,昨天晚上和徐蕊玩到那么晚,不累才有鬼。
想到韦宝和徐蕊做的事情,王秋雅便粉脸通红,芳心怦怦狂跳,尤其像现在和韦宝独处的时候,又期待会发生点什么,又害怕韦宝真的把她扑倒。
韦宝倒是没有在这个起什么坏心思,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和一帮甲长里正即将见面的事上,猜想等会又是一场针锋相对。
“那些里正和甲长都在向吴大公子诉苦,说你的不是。”王秋雅一面服侍韦宝更衣起床,一面汇报道。
韦宝微微一笑:“他们诉苦算什么?若是大明朝杀人不犯法的话,他们一个个恨不得能生吞活剥了我。”
“你知道还笑的出来。”王秋雅双眸中满是柔情的看着韦宝:“咱们现在也不缺银子,就不能一步步把日子过好,就发展咱们这个甲便罢了么?非要弄这么大一片地干啥啊?”
“迟早要弄的,晚弄不如早弄。”韦宝也无从解释。关键是想到要围一条上百公里的城墙,比南京城的城墙还大两倍半,比南京城和北京城的城墙合起来还长,还得建造港口码头,需要耗费很长时间,和巨大的人力物力,所以韦宝想先早些将框架搭建起来。如果科举仕途走不通,又不想造反,守着这么大一片地做文章,也足够自己忙乎了。
王秋雅撇了撇嘴,见韦宝已经打定了主意,便不再劝说,随着韦宝到迎宾馆去。
韦达康和黄滢不放心,带着范老疙瘩夫妻和王志辉夫妻,也在场。范晓琳和徐蕊,芳姐儿和孙九叔,还有韦宝甲中的几名管事,都在罗三愣子身后。
韦宝暗暗好笑,暗忖又不是打架,他这边的人合起来也有二十多个,虽然没有赵克虎那边五六十个里正甲长们多,两边却无形当中形成了一分为二对峙的局面。
吴三凤高高在上的坐着,吴雪霞站在吴三凤身后,吴三凤听四个里的里正和甲长跟他说话,一句也不回答,只是不时会点点头,也算是有所回应。
吴三凤不说话,一帮甲长和里正都弄不清楚吴襄大人让他的大公子来干什么的,是帮他们这边的,还是来帮韦宝的?不过心里都阴沉沉的,既然吴大公子在韦宝这个甲召集他们,都明白,多半吴家是向着韦宝的。
一帮人见韦宝到了,都不再出声,看着韦宝。
韦宝知道吴三凤不会主动让自己入座,对吴三凤拱了拱手施礼之后,便在李成楝身边坐下了。
顺序是需要吴三凤先说话,韦宝并不急躁,打算等吴三凤说完,看看吴家到底持什么态度,然后再对症下药劝说这帮乡里的里正和甲长。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其实对局势和情况都很清楚,矛盾的核心就是韦宝要发展,要把手伸到本甲之外的整个金山里,和金山里之外的整个周边三个里去。
而四个里的掌权者将以性命阻止韦宝这么做,这矛盾是尖锐的,无可调和的。
“韦宝找过卫指挥使司,想在金山里、东白塔里、新雀里、后马坊里统一兴建水库,修筑堤坝,修造道路,修建排水和引水渠。我爹觉得这是好事,认可韦宝的想法。”吴三凤沉声而道,倒是很言简意赅,一句话便将所要表达的意思说清楚了。吴家同意韦宝这么做,但没有表示支持,只是说认可想法,没有说鼓励大家配合。
吴三凤的话一说完,一帮里正和甲长们便火了,只是以为吴大公子还有话要说,才一个个铁青着脸,没有抢话。
韦宝这边众人则都一阵惊喜,包括李成楝在内,都还不知道吴家已经认可了韦宝的想法,大家都看向韦宝。
芳姐儿喜滋滋的看向孙九叔,意思是:怎么样?吴家都赞成了韦宝的主意。想到以后想什么时候来金山里玩都可以,芳姐儿便格外开心。
孙九叔没有表情,暗暗惊奇吴家为什么会这么做?不得不感叹韦宝的厉害!没有想到韦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同吴家之间的恩怨都了结了?还获得了吴家的支持?虽然这支持很微弱,几乎等于没有,但是吴家不再难为韦宝,这已经让孙九叔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韦宝这边,除了徐蕊、范晓琳和王秋雅,还有罗三愣子等少数几个人比较清楚韦宝的事情,其他人是不清楚韦宝和吴家到底啥事情。大家见吴家居然认可韦宝的想法,不由感到欣喜。
“吴大公子!我……”赵理全等了半天,仍然等不到吴三凤接着往下说,实在是忍不住了,站起身来。
吴三凤皱了皱眉头,瞪向赵理全:“你不懂礼数?我话没有说完,轮到你说话了?”
吴三凤此言一出,身后几名贴身随扈立刻一起瞪向赵理全。
赵理全吓得差点魂魄出窍,急忙告饶的缩到一帮里正和甲长身后去,哪里还敢再多嘴。
韦宝既感觉有些好笑,心说这个吴三凤说话的节奏也太奇特了,停顿也不用停这么久吧?有时候觉得吴三凤很冲动,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性子真是慢的可以,也不知道吴三凤是性子慢,还是脑子迟钝。
韦宝又感到吴家强大的势力和影响力,吴三凤只是这么瞪一眼,就能让赵理全这种甲长级别的一方小实力派吓破胆,暗忖即便是永平府知府祖光耀也不如吴三凤的威慑力,更不要说吴襄亲自到场会是何等的威势了。
“认可归认可,但地方上的事情,卫指挥使司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这种事情,以前也没有过,大主意,还得你们自己拿。”吴三凤说完,便靠在了椅子上。
韦宝心里暗暗生气,吴襄太狡猾了,让吴三凤这般来表态,那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分别,顶多说有那么一点点站在自己这边说话罢了,这支持微乎其微!等于没有!
赵理全和一帮里正甲长闻言大喜,赵理全刚才被吴三凤呵斥过,要不然现在要抢着说话了。
里正甲长这边一起看向威望最高的金山里里正赵克虎,赵克虎沉吟片刻,拱手道:“吴大公子,治理河道,修筑海堤河堤,修建水库,修造道路,开挖引水渠和排水渠,这些是好事,我们都清楚,但乡里情况复杂,到处是各家祖坟,乡里又笃信风水,所以我觉得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赵克虎照例搬出拖字诀,加上咬定祖坟做文章,守得密不透风,一点机会也不留给韦宝。
“大哥,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咱们回去吧?”吴雪霞见局势对韦宝不利,存心要看韦宝设想垮台,遂如此催促吴三凤。
吴三凤也很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微微一笑,点点头,就要站起身。
韦宝不愿意让吴三凤和吴雪霞这就走,有他们在,事情始终是处于谈判氛围中的,因为这帮里正和甲长不敢不给吴家面子,吴三凤要是走了,那又得发展成尖锐的对峙,那样对于韦宝来说是不利的。
“请吴大公子留在我这里吃过晚饭再回去也不迟,天色这么晚了,天寒露重。”韦宝挽留道:“而且我有几句心里话想对诸位里正甲长说道说道,有吴大公子在场,他们才能心平气和的听人说话。”
吴三凤想留下吃晚饭,因为韦宝家的厨子太厉害,中午把吴三凤吃的美了,且现在已经到了晚膳饭点,这里回山海关还得一个时辰,不吃饭回去的话,等回到吴府再吃,非饿坏了不可。养尊处优的大户公子小姐们,是受不了半点冻着饿着的。
“既是如此,你就快快说来,我们赶着回山海关,这事情,你们还是要日后慢慢商量。”吴三凤道。
“吴大公子说的是,的确要日后慢慢商量,我之前也是这么对韦公子说的。”赵克虎急忙附和道。
韦宝并不为吴三凤和赵克虎的暗中挤兑所动气,从一名手下随扈的怀中摸出半个窝窝头,对一众里正和甲长们朗声道:“大家都认识这个吧?这是窝窝头!又硬又苦,连马都不吃。但就是这种东西,也只有我这个甲的人才吃得上!你们其他的甲,哪天没有饿死冻死的人?这一个冬天,有多少离开家乡,背井离乡到外面去当流民了?故土难离!叔叔伯伯们!这滋味,我清楚,我相信大家心里也清楚,但你们吃得饱穿得暖,有没有为同为乡里的骨肉亲人们想过一下?哪怕只是半柱香一炷香的功夫也好。”
韦宝说着说着,便进入状态了,他打算以情动人,不管有没有用,这番话,他是必须要说的,这能让他站上正义的高度!
韦宝起初是怀抱着演戏的成分,表演的成分,但是说着说着,便进入了状态。
无他,因为韦宝本来就是一个长期处于社会底层,等着盼着有人能关心的弱势老百姓罢了,如果不是穿越到大明朝来,他的人生和那些冻死饿死在路边的乡民,有何区别?
众人听韦宝说的动情,韦父韦母感慨不已,也欣慰不已,儿子有这等良善心怀,父母是最高兴的。韦宝这边众人也都感佩公子的仁善之心,一个个表情庄严。
一帮里正和甲长们则有些尴尬了,有人想打断韦宝的话,想讽刺韦宝,让韦宝别再在这里做戏了,想说韦宝就是想要他们的土地!但是当着吴三凤的面,谁也不敢造次,只能听韦宝接着说。
“叔叔伯伯们,不管是金山里、还是东白塔里、新雀里、后马坊里,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都是我们的父老乡亲,他们冻死饿死在路边,这大雪天的,明明知道出去是九死一生,仍然互相搀扶,步履蹒跚的外出,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心里是什么滋味吗?我的这个甲,现在人人丰衣足食,我也希望整个咱们这一片,家家户户都能丰衣足食!这就是我要修造水库,兴建道路、排水渠引水渠,修筑河堤海堤的原因,我没有问你们要一分银子,只是想凭着自己的力量,对乡邻尽一份心,来生再见的时候,不至于有怨念。”韦宝说着说着,鼻子一酸,流下了热泪。
范晓琳、徐蕊、王秋雅、芳姐儿,还有几个丫鬟,都跟着流起了眼泪。
就连吴雪霞都被韦宝说的红了眼圈,路边到处都是死尸,白雪下的尸骨,很多人都因为饿,张着嘴吧死去的,那惨状便如亲见,就好像正在这里,在地上,就有一堆这种尸体。
吴雪霞分不清韦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韦宝是大善人,大圣人?真的这么为乡邻着想?
本来想打断韦宝的一帮甲长里正也打消了这种念头,在这种时刻讽刺韦宝,无疑会让人感觉他们冷血,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即便心里不将乡邻的性命放在心上,把人命当草芥,但毕竟不能表现出来。
“在座诸位,人人穿的暖吃的饱,但却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父老乡亲们被迫远走他乡,甚至饿死家中,你们就一点不痛心?那些认得或者是不认得的人,都是我们一个地方的乡亲啊!你们没有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想过你们的财富是怎么得来的吗?是你们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这个过程中,少不了乡邻们的汗水和血水!大明律虽然没有哪一条是惩治见死不救的,但是我们的良心能安稳吗?这就是犯罪!滔天大罪,以后到了阎王爷那里,一笔笔都记在账上呢!我辈当尽力补救,能力能达到多少,就救多少!叔叔伯伯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韦宝越说情绪越是激动,字字铿锵有力。
场面上鸦雀无声,本来还在抖腿的吴三凤,也坐的板正了,似乎感觉在韦宝这番话面前,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姿态,也是一种犯罪。
孙九叔和吴雪霞心中韦宝的形象大为转变。
孙九叔这回是头一次见识韦宝的口才。
吴雪霞则暗暗为韦宝造福一方百姓的想法打动,不管韦宝是真心还是假意,这番话是说的很好了。
“我本来是想,把我手里的一点银子,都用来帮金山里的乡邻赎回他们的欠据,然后分发一些粮食给他们,好让他们度过今冬,但又觉得这么做,似乎有以财力压人之嫌,金山里没有人比我有银子!但你们合在一起的力量也不容忽视,我就是想问一问几位甲长,还有赵里正,你们想过要救乡亲们吗?”韦宝朗声道:“我觉得修筑水库,治理河道,修建河堤海堤,修造道路,修建排水渠引水渠的工程,不能再等了!因为他们来干活,就能赚取口粮,这既是为了本地将来的发展,也是为了现在能少死人,亦或是不死人,人命大如天!你今天不理别人的死活,等到你有事的时候,别人也不会理会你的死活,气运谁也说不好,谁也不敢保证能一辈子走运,谁也不敢保证能一辈子走运,这不光是关系到我们自己,也关系到后代!”
韦宝最有杀伤力的便是这段话,虽然是针对金山里的里正和甲长们说的,但是其他三个里的里正和甲长们听闻,也不由大惊,如果韦宝真的这么做了的话,的确是很厉害的杀招,虽然韦宝弄不到对土地的控制权,却将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攥在手里了,至少便没有多少祖坟纠葛的问题了!而且获得了这么多人的支持,整个里的老百姓都站在了韦宝这一边,舆论上也无法再与韦宝抗衡了。
赵克虎和众人一道惊惧的望着韦宝,手指都有些发颤了,韦宝对郑金发用过这一招,并且夺得了他这个甲的控制权,他们完全相信韦宝会再用这一招。
韦宝停顿了一下,扫视一圈众人,接着道:“我的意思,明天就动起来!让四个里所有能干活的劳动力都到我这里来登记,只要干活,按天分发口粮!这事一刻也不能拖了。”
众人这时候才缓过劲来,刚才被韦宝说的迷迷瞪瞪的,感觉韦宝每句话都有理有利有节,处处在理,想不出一点反驳的空隙,现在听韦宝拍板了,才明白韦宝为什么说那些话。
一帮甲长里正,顿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赵克虎则深锁眉头,感觉韦宝太难对付了。
赵克虎和一众里正甲长,都不甘心被韦宝这么几句话便将这么大的事情定下来,不管韦宝的真实意图是什么,韦宝真的要是启动了这么大的工程,四个里的人都将唯韦宝的马首是瞻,到时候韦宝将成为这四个里最有威望的人,将彻底改变这一带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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