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方百花的坐船距离岸边已经不足十丈,当然能够看清白胜的相貌,顿时暴怒:“白钦?真的是你!你怎么敢这样做?”
说话间伸足在船头一踢,船帮木板立成碎片,最大的一片平平飞向江面,而她的身子也如鹰隼般飞起,直追那块木板。
就在木板将落未落水面的一瞬间,方百花的身形恰好落下,在那木板上轻轻一踏,木板立时沉入水面,而她的身子则再次借力飞起,越过了岸边仰头呆望的喽啰兵,直扑白胜身前。
蹬萍渡水!拥有这等轻功,当世能有几人?
白胜和萧凤等人知道,或许只有那展昭的孙子展人龙才有这种本事。只不过当时展人龙是从墙头往下飞,而方百花却是从江面往上飞,虽然滑行的距离比展人龙为短,但难易程度截然不同。
岸上的人们看得目摇神驰,蒋敬等暗器高手甚至来不及施放暗器,而何玄通和萧凤却已骇然警惧,迅速挡在了白胜的身前,一个双剑交错,一个单臂抬起,摆出了一攻一守两个姿势。
庞秋霞也吓得不轻,急忙用身体挡在了白胜的身子。
而方百花似乎根本无视双剑和单臂的存在,落在何萧庞秋霞三人面前丈许。
脸上怒容敛去,剩下的尽是哀伤之色,看着白胜说道:“钦儿,就算你不满圣公和金芝,离开明教也就罢了,你却如何能下这等辣手?就算你不念及她是你的师妹,你总该念及她是我亲侄女吧?”
白胜心说幸亏知道你把我当成白钦了,不然这句“亲儿”的便宜就算是被你给占了。
他懒得回答这种关于白钦的问题,只一边筹措如何谈判,一边仔细打量方百花,只见她三十几许的年纪,容貌俏丽之极,眉间似有一种天然的妩媚,却又被凤眼中的煞气抵消,令人不敢直视。
总体上给人的感觉就是,她就是一朵盛开之后的带刺玫瑰,摸之定会受伤。
见白胜不肯回答,方百花继续质问:“白钦,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怎么不说话?你已经背叛了明教,难道还想背叛我么?”
这句话说出来,白胜更加糊涂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背叛明教和背叛你有什么区别么?难道说那个白钦跟你之间有某种特殊的关系不成?
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种问题上跟方百花纠缠,当下说道:“闲话少说,我只问你想不想救回方金芝?给个明白话就行!”
“当然想了,你最好现在就放了她,再把我哥哥和贺护法一并放了,问题是,这里的事情你能做主么?”
此前方百花一直认为叛教的白钦是依附于黄裳的存在,所以她追上来要杀的或者要谈判的对象只有黄裳,却没想到白钦在敌方阵营里居然隐隐有主事的模样。
从她上岸到现在,始终没有去看囚车里的庞万春一眼,说起放人之事时,也没提及庞万春的名字,自然是认定庞万春是刚才射箭的黑手了。
白胜正打算谈条件,却突然听见身后的方金芝说道:“我不用你救!就让他杀了我岂不正好?”
这话把所有人都听愣了,这是什么意思?都被抽成猪头了,怎么还不肯接受救援呢?难道这女人竟有受虐的癖好不成?
却见方百花明显给方金芝使了个眼色,柔声劝道:“家里的事回家再说,金芝你不要任性。”
此时方百花乘坐的那只渔船已经靠岸抛锚,船上几人纷纷纵跃而起,白胜手下的喽啰欲待拦截,被白胜出言阻止,眼下只让敌方的几名首脑上来,料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正好可以进入谈判环节。
那六人落在了方百花的身边,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看见白胜之后都报以横眉冷对,没有人肯跟他打声招呼。
方金芝看见己方其他将领前来,同胞兄长方天定也在其内,便不再开口。似乎接受了方百花的劝告。
方百花转而看向白胜道:“白钦,既然你在这里说话管用,那么我也不想跟你继续刀兵相见,就看在你我昔日的情分上,你放了他们如何?我也保证不会为难你,任你远走高飞。”
白胜心说我跟你有毛线的情分,嘴上却道:“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
话说谈判这种事情,就好像是做买卖一样,都讲究一个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对卖主来说,一上来开价越高,最终赚的就多;对于买主来说,一开始砍得越狠,最终就买的越便宜。
白胜正是本着这个原则,直接给出了一个不可能的答复,先打压一下对方的气场再说,要让对方明白掌握主动权的人是谁。
方百花听了之后却是脸色大变,说道:“白钦,你可曾记得今年八月十五对我说过的话?”
白胜心说中秋节么?那时候我还没穿越呢,更何况就是穿越了也没穿到白钦的身上,谁知道他跟你说过什么,于是回答道:“中秋节的事情与今天无关。”
“不对!”方百花凤眼中寒芒闪动,“你不是白钦!你是……”说到此处,仿佛是在努力回忆,沉吟过后突然说道:“你是白胜!”
白胜大吃一惊,他确信自从方百花过江之后没人呼唤过他的名字,那么方百花是如何知道他的真名的?
却见方百花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说道:“我就说嘛,钦儿他怎么可能背叛圣公和明教!原来你是白胜。”
白胜见状更是惊奇,听着话音,这女人莫非知道我的身世?又或者那个白钦早就知道有我白胜存在,而且告诉了她?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白胜的?”
方百花笑容骤然一收,冷然道:“闲话少说,你到底放人还是不放?不放的话,休怪我大军登岸杀尽你这点残兵败将!”
方百花说得的确不是狂言,白胜估计,那些游泳过江的水军很快就会在下游登岸并且完成集结,最多只需半个时辰就可以攻杀过来。
而且连同方百花在内的这七个南军首脑也都不是易与之辈,在黄裳丧失了风刃术的前提下想要擒下来只怕没有可能。
他打量着方百花身边的几人,只见其中那个穿着一身僧袍拿着一根青铜禅杖,打扮像极了鲁智深的和尚,应该就是江湖人称宝光如来的邓元觉。
旁边那个年轻的公子哥模样的人应该就是方金芝的哥哥方天定,其余几个说不定就是石宝、司行方、厉天闰等魔教高手,
只是不管怎么说,都不能示之以弱,说道:“好啊,那我就先杀了方七佛和方金芝再说!”
“你敢!”
“且慢!”
方天定和方百花同时开口。
白胜冷笑,手中的钢刀在方金芝的脖子上来回蹭了蹭,“我好怕啊!”
“不要这样!”方百花强压着怒气,转头呵斥了侄子一句:“你能不能不添乱?什么叫不敢?”
方天定也知道今天是碰上不怕吓唬的人了,当即无言退后。
方百花这才和颜悦色道:“白胜,你和我们明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况且你的哥哥白钦是我明教圣公的亲传弟子,今天你这样对待圣姑,你就不怕你哥哥受你连累么?”
白胜这是第一次在方百花的口中证实了自己跟白钦是兄弟关系,而且自己是弟弟,不禁心中激荡,言语上也客气了许多:“我个人并没有想要冒犯明教的意思,但是你可以问问他们……”
说到此处他一指囚车里的圣姑和庞万春,续道;“哪一次不是你们打到我的身边,哪一次不是你们杀害我的亲友和师长在先?”
方百花道:“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我们明教开疆拓土,无意之间冒犯了你,就请你多多包涵,这样吧,你且说一说,要我们怎样做才能放了我们的人?”
白胜故作沉吟了良久,这才把早就盘算好的方案抛了出来:“要放人也不是不行,第一,你们必须保证黄知府一家人安然无恙;第二,你们南军立即退出建康府,从哪来的回哪去!”
“这第一条没什么问题,只是这第二条只怕不妥吧……”方百花面露难色,又道;“我们大军出征,未能攻城拔寨,回去怎样向圣公交代?”
白胜坚决道:“没什么不妥的,你哥哥和你侄女的命不值一座城池么?而且,你可以回去跟你们圣公说,就说是我白胜说的,你们家的后院都不安稳,还急火火的来打什么建康?这样蛮干你们早晚会败得很难看!”
方百花闻言一惊,心说这小子怎么会知道我们家里后院不谐?难道他跟白钦见过面了?不行,这事儿回去后一定要问问白钦。
只不过接下来白胜就打消了她的疑虑:“我说的后院是指江州!江州距离你们的大本营歙州如此之近,你们不去攻占,反倒来攻建康,这不是顾头不顾腚么?”
江州就是后世现代的九江,距离明教的老巢覆船山也就是后世的黄山是很近的。
实际上从杭州到南京与覆船山到九江相比,也差不了二三十里的距离。
白胜的真正用意是借着说教之机移祸江东,想让方腊派兵把江州给干了,省得宋江那伙人在那里又是醉酒题反诗又是劫法场的装逼。
方百花却觉得白胜说得很有道理,只不知回去之后照搬这番说辞能否打动圣公,因而还是犹豫不决。
白胜当然没有耐心等待,“你不会是想拖延时间等你的大军从下游杀过来吧?既然你不肯,那我们就先走了。”
“别啊,我答应你就是了。”
“那好,你们这就撤兵,我把方金芝和庞万春放了给你。”
方百花闻言柳眉倒竖,“还有我三哥和贺护法呢?为什么不一并放了?我不要庞万春,你们留着他去领赏也好,杀了他也罢,反正我们不要他!”
庞万春立时叫屈:“师姐,刚才那射你的人不是我啊!是白胜。”
“不可能!”方百花才不信除了庞万春还有谁能射出那样的箭技。
庞万春都快哭了,“师姐,你看看我这一身的箭伤,如何还能开弓射箭?”
方百花仔细看了看庞万春身上的包装,也觉得不像是伪装而成,却听白胜笑道;“他说的没错,射你的人是我,让你受惊了。”
白胜这话若是搁在现代说给某个女人,定会挨上一顿臭骂,不过方百花却理解不了其中的先进含义,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
只听白胜继续道:“我只能还给你圣姑和庞万春两个人,至于方副教主和贺从龙以及庞秋霞,他们需要跟我去一趟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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