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静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王一男弄蒙了,“什么新闻啊?”,王一男不解的问,
“你自己上网看吧,到处都是,关于CERN的”,说完,李文静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CERN是欧罗巴核子研究中心的简称,要是这里的大新闻,只要不是出现什么重大事故,那多半就是有了重大发现了,听李文静的口气,应该不是重大事故,王一男赶紧拿起手机开始搜索科技新闻。
《CERN宣布,发现不参与弱相互作用的中微子》,
《狄拉克还是马约拉纳?谜底总算揭晓》,
《高能物理的重大发现,欧罗巴科学家发现,中微子不止三种》,
一大堆吓死人的标题立刻闪瞎了王一男的眼睛,要知道,关于中微子的研究一向能够抓住人的眼球,因为这种没有质量,极难探测的粒子,已经为物理学家赢得了四次诺贝尔奖。
王一男连忙点开其中的一篇,仔细读了起来,大家都知道,量子力学的基础是薛定谔的波动方程,根据波粒二象性理论,任何基本粒子都有自己的波动性,也就是说必须符合薛定谔方程。
但是薛定谔方程是描述处于静止状态的粒子,没有考虑到高速运动产生的狭义相对论效应,于是狄拉克将狭义相对论的劳伦兹变换跟薛定谔方程结合起来,创立了量子电动力学,提出了狄拉克方程,这个方程预言了反粒子的存在,然后卡尔.安德森发现了电子的反粒子,带有正电荷的反电子。
再后来,天才物理学家马约拉纳再次改写了狄拉克方程,改写后的马约拉纳方程揭示了基本粒子的另外一种形态,没有反粒子的基本粒子,或者说,反粒子就是自己的基本粒子。
很多人高度怀疑马约拉纳是穿越人士,因为这哥们22岁的时候开始学习物理学,31岁提出了马约拉纳方程,然后就神秘的失踪了-很可能是回到了未来。
中微子就是最有希望成为马约拉纳粒子的候选者,也就是说,很可能中微子的反粒子就是自己,一般认为中微子一共有三种,每一种的发现都获得了诺贝尔奖,当然也有可能有第四种中微子,惰性中微子,中微子一般认为是没有质量的,但是也有可能有微弱的质量造成神秘的转化。
反正,关于中微子的物理学理论,充满了矛盾、猜测,甚至是错误。
这次CERN的实验,从目前他们宣布的情况来看,很可能在粒子对撞的时候,产生了一些新粒子的迹象,这些迹象看起来非常符合惰性中微子的理论,如果承认这些迹象就是惰性中微子的话,很可能就证明了中微子就是马约拉纳粒子。
“看起来欧罗巴的同行确实做出了不起的发现啊”,王一男想,“不过还是必须看完他们的论文和数据之后才能下结论,毕竟,高能粒子牵涉到太多的环节,出问题的几率非常高,需要经过自身以及同行的反复确认之后,才能认可最终的结论”。
王一男拿起电话,给李文静拨了回去,
“我看到新闻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应该是了不起的发现”,王一男说,
“是啊,明年诺贝尔奖可就热闹了”,李文静说,
“不过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按照欧罗巴一向的风格,他们一般不会在只有孤例的情况下发布这样的新闻”,王一男说,
“你的意思是?”,李文静有些迟疑,
“我怀疑他们有什么别的考虑,可能是争取预算,也有可能有人施加了压力,总感觉这个新闻发布的太草率了”,王一男说,
“只有看到详细的论文和实验数据才能发表评论了”。
王一男可以云淡风轻的等着详细的论文和数据,别人可不行啊,他跟李文静通完电话没多久,林校长的电话就来了,“小王啊,你看过CERN的新闻没有”,林校长忧心忡忡的说,
“你觉得他们的成果怎么样,价值大吗?”,当然最后还是忍不住问,
“你觉得跟咱们的高温超导比起来怎么样,哪一个更有希望获得诺贝尔奖?”,
这种问题,你让王一男怎么回答,“等我看到详细的论文之后,才能有具体的结论”,王一男最后也只能这么说了。
甚至连张琪都打来了电话,“那个CERN这次可是放了大卫星啊,中微子这么高大上的东西都能整的出来,牛X哄哄的样子”,
“哎,你说,他们是不是专门冲着咱们的高温超导来的?”,张琪问到,
你别说,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性的,不过王一男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强自他强,明月照山岗”,王一男安慰张琪,
“放心,我有预感,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王一男一边安慰张琪,一边看着远处,金陵此刻已经是初秋时节了,紫金山上是一片片渗人心扉的绿,天文台的几个白色圆顶在远处时隐时现,一阵阵微凉的风吹过,让人心旷神怡。
上午看到CERN的消息之后,王一男就让N大派了辆车,把自己送到紫金山脚下,这里是国父的安眠之地,也是风水汇聚,人杰地灵的地方。
在欧罗巴跟着格罗腾迪克学习的这两个星期,算是王一男最近为数不多的几次充电的时间了,当然,在邱先生和陶教授那里,王一男也学到不少东西,但是这么系统的跟着一位划时代的大师学习,也许除了王一男,再没有人能够有这样的机会了。
虽然将格罗腾迪克的成果发表出来,也在蓝星上掀起了一场意料之外的风暴,但是王一男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跟着格罗腾迪克这两周时间,王一男学到的形式化方法,还有数学工具一直在王一男的心中转来转去。
王一男给自己的定位是实用主义的物理学家,或者说实用主义的数学家,其实外界现在最热的GW不可描述定理,并不是王一男的本意,对他来说,提升超导材料的临界温度,比这个定理要重要的多。
王一男还是大学的时候,来过几次紫金山,每次看到那几个白色的大圆顶,总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可是一直没机会进去瞅瞅。
再次来到天文台观察所门口的时候,王一男想了想,给N大校长打了个电话,要知道当年N大校长可是兼任过天文台台长的,没一会,一个带着方框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走出大门,把王一男领了进去。
紫金山天文台的大门估计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传统华国的飞檐布局,加上正中心的三个繁体大字《天文台》,看起来古色古香,气象森然,走上门口的几十级台阶,王一男回身,正好看到金陵全城的景色,果然是绿树成荫,湖光山色啊,金陵城里面好几座大湖,看起来比帝都要生动多了。
在进门之后的老建筑里面,可以看到传统的四大古代天文仪器,浑象、浑仪、简仪和圭表,用来演习和测量日月星辰的位置,还有二十四节气的推演,可能是很久没有人维护了,古色古香的仪器上都撒满了灰尘,不过反而增添了一股历史的韵味。
走过这些古老的仪器,王一男来到一个现代化的太阳观测室,这也是为数不多正在进行科研工作的本部观测室之一,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向王一男介绍,“这是目前国内比较好的太阳黑子观测设备”,
“王教授可以随便看看,当然,更好的设备在我们苏北的观测中心”。
透过液晶屏幕,王一男看到一颗巨大的橘黄色的太阳,边上的日冕清晰可见,在太阳中心片稍微偏下的位置,是一颗颗的太阳黑子,“好壮观啊”,王一男喃喃地说,
白大褂在边上附和到,“是啊,当年我毕业后来这里,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感触”。
“现在咱们对太阳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什么方面呢?”,王一男不自觉的又犯了科学家的通病,当然也是一个良好的习惯,那就是无所不在的好奇心。
“主要还是集中在太阳日冕的研究,以及太阳黑子的周期性上”,天文台的工作人员介绍到,
“比如说至今没有办法解释的太阳日冕温度问题,日冕的密度非常低,但是温度非常高,热量的来源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王一男点点头,“目前有成熟的模拟太阳的计算机模型吗?”,
“没有,因为整个太阳运行机制包括太多东西,核聚变,流体力学、电离现象等等,甚至没有哪一个理论可以接近描述太阳的运行机制”。
“自然界真是奇妙啊,这又是一个复杂系统的例子”,王一男心想,
“也许太阳内部每一个粒子的行为都是按照量子电动力学来的,但是整体的行为因为涉及到太多的粒子,就无法预期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不完备定理的一个例证,像太阳这么复杂的系统,是没办法用简单的公理逻辑和形式化系统来描述的”,
“所以,太阳时不时抽个风,来个太阳风暴啥的,也很正常”,
“当然,我要的不是这个”,王一男又开始冥思苦想,在欧罗巴学了那么久,可不是为了解释太阳抽风的,何况,抽风还需要解释吗?
那么,纠缠在王一男心中的念头到底是什么呢?
格罗腾迪克说,它的文章,还有后来的思想,肯定对王一男会有帮助,
到底是什么样的帮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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