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动作陡然一变,孙长宁抓住老人的拳头,那五指一搓,而江世光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同时手肘再度变幻,那一拳又转换地方,就要砸落。
“再挡!”
孙长宁提起手腕,那突然收回反手一抓,江世光老人的眉头陡然又是一皱,于是手中神拳再变,与孙长宁连续翻打十几个下,那最后终于落到了孙长宁的身上。
只不过,这一次的神拳落下,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威风。
老人盯着孙长宁,收回手去,而孙长宁身躯中的灼热感也渐渐消失。
眼见面上的微红褪去,眼中的精芒收敛,老人陡然明白了什么,低声道:“好,仅仅是走一趟八极拳就出现了火烧身,你确实当得起宗师的名头。”
“我终究还是老了,刚刚那是八极拳中的六大开,最后这一拳叫做‘皆由我’,那前面第一式势崩山,第二式顺风行,第三式单阳打,第四式刚柔缠,第五式中天定。”
“六大开,八大招,这是八极拳中最重要的绝技,是其中的精华,而六大开正是所有八极拳的套路总结,你把这六大开学会了,那八极拳你就都会了。”
“六六三十六,三十六种组合,又能打出无限的拳法,那一招又可以拆解,能细微到什么地步呢?我一个翻肘,一个转拳,这都是带上劲力,那劲是引动在手腕,还是引动在指尖,这要思考,看对方攻击的时候,是指点在哪里......”
老人和孙长宁说了很多,于是二人又走了一趟八极拳。
“胸膛乃是前门,前门开则气血不顺,气血不顺则是落败之势,故此我们使拳,绝对要尽量避免被人击中胸膛,暗劲透体不是闹着玩的,震碎了你的心脉,就算是大罗神仙下来了,也救不活了。”
“臂门,就是我们说的胳膊肘,这里是攻击的重要位置,平时说的,拳如炮弹肘似炸弹,宁挨十拳不接一肘,而肘的力量是从臂膀发出,故此打拳时要避免自己的臂膀被别人拿住,万一遇到会施鳄鱼剪尾的人,那你的胳膊就保不住了。”
“面门,面上存续五官,耳来听声辨风,鼻来嗅味察危,眼观六路见天神,口中吐雷化真仙,如果面门中招,那么接下来你的行动与判断就会大大受损,直接落入下风。”
“脊门,这里是龙骨所在,人的脊椎是大龙,上面有很多穴道,而整个身躯的上下重量都是靠着脊椎骨支撑起来的,可以说脊椎骨破了那人也就废了。”
“天门,这个部位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多做解释,天灵碎则人当场暴毙。”
“心门,这个心不单单是对方的心,更多的意思则是自己的心,你要出拳,打在哪里,不要被他人感知道,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指桑骂槐......当然,如果遇到像是你之前火烧身的状态,这一招便要考验你的心境了。”
“八极之道,发劲达四面八方极远之地,跺脚九州震动,晃膀天也倾斜,但山崩于前不得改色,地裂于前心中皆要无惧,否则此拳便打不出十成十的威风。”
江世光老人在和孙长宁走拳,一边走一边解释,而随着拳法的变化,步伐的转动,老人对于身前的这个后生也佩服的紧,同时心中升起一丝感慨。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句话一点也没有错,眼前的这个后生还不满二十,此时已经不是刚刚出道的毛头小子,而是已经成长为一颗蓬勃的大树,那宗师的名头沉重如山,而身前的这个后生,仅仅凭借一手八极的功夫其实已经可以支撑起这个名头。
更不要说他自己本身容纳多门拳法,可以说是高手之中的高手,那军部的两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败北,连同那在国术院不可一世的小霸王也是输在他的手上,并且心服口服。
而剩下的,曾经的辉煌战绩成为了登临宗师之位的踏脚石,那些输在他手上的高手,即使如今仍旧感到耻辱,但若是再过十年,恐怕他们就会引以为荣。
江世光老人认定,这个后生,绝对有角逐那所谓天下第一的实力。
那时候,他们也能和别人吹嘘:看那,我曾经和天下第一的高手交过手!
那又是何等荣光?!
时间渐渐过去,孙长宁吐出气来,收功不动,这时候仍旧没有见到老人家的那两个小辈的回来。
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孙长宁突然一愣,紧接着便是失笑。
“自己不过二十都不到,居然在哪里说别人是小辈.......我是身不老心老啊。”
孙长宁自己给自己吐槽,而老人让他在这里安顿一宿,于是孙长宁欣然应允。
天上的星辰爬满夜幕,然而在燕京那辉煌的万家灯火之下,也只有几颗明亮的大星敢于做出“反抗”,在不屈的闪耀着属于它们的光华。
院子里摆上了小凳,孙长宁看着前面放置的饭碗,那一碗白饭,一盘猪头肉,这就是今天晚上的吃食。
“人,肚子饿了没力气,但是吃饱了更没有力气。”
江世光老人身前放着一样的饭菜,对孙长宁道:“饿了三天,又打了一整天的拳,你肯定饿的不轻,但你能坚持三天不饮不食.....我听说你是道派的人,你学会辟谷了?”
孙长宁嗯了一声:“略懂,曾经在山里被老虎追杀的时候,也是饿了三四天。”
“被老虎追杀?那你最后怎么活下来的?”
江世光的目光闪动:“杀了那老虎?”
“嗯,杀了那老虎。”
孙长宁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此时端起饭碗向嘴里开扒,而江世光失笑:“厉害的小子,怎么,这应当是可劲吹嘘的事情,怎么你这么平淡?”
孙长宁摇摇头,把饭菜咽下:“野兽凶猛,但是最凶猛的还是人,一头老虎让当时的我惧怕不已,并且它极为熟悉猎食法则,但我不懂。”
“可现在我明白了,所以再回想,它也就那样了,区区一只大虫而已,现在的我,要杀它并不难了。”
话语很轻,但落下去,却在老人的心中,激荡起汹涌的浪花。
沉重有力,铿锵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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