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雪草顾名思义就是在冰雪中用于游溯的草啊。
在水中溯回已是困难,在冰雪中溯回,更加顽强堪赞。
“雪地里培植出来的草儿,在雪中生存,在雪中成长,比一般的草儿都要顽强旺盛,所以叫做溯雪草。”
与一个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的另一个世界里的人说出这些,也没什么了不起。
舒吭是这么认为的,她不知道写者无心,看者有意。
那模糊的大胆的猜测已经在楚长秦心中越发明朗清晰起来。
眼前的她会不会是画中的她?
眼前人的模样的确是另外一个人,然而眼前人这身体中装着的心思、灵魂、精气神会不会是画中人的?
这个猜疑太大胆了。
然而一切匪夷所思的巧合不由他不猜测。
这猜测令楚长秦倍感激动,如果是,如果她是……
他整颗心都剧烈跳动起来。
他的意中人他的有缘人,会不会是神奇地穿越时空而来的眼前人呢?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楚长秦不由分说拉了舒吭就走。
……
……
又一次来到定安侯府。
从侧门入,悄悄,未惊动任何人。打开书房的门,楚长秦拉着舒吭走了进去。
书房的门被掩上,室内暗了下来。楚长秦走到靠墙书架上,打开一个盒子,立时盒中发出耀亮光芒照亮整个屋子,原来是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辉洒落书房每一个角落,书房桌上放着的一幅画吸引了舒吭的目光。
舒吭的心咯噔了一下,她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画上人长发飘飘,一袭粉衣,溯雪草儿鲜绿耀眼,那久违的面容仿佛曾经于镜中看见的那样。
曾经,她和宫中画师学画,试着于镜前画自己的自画像,画师自叹不如。
这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舒吭已经浑然忘我沉浸在看见旧物的百感交集中。
而一旁,楚长秦目不转睛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哪怕一皱眉都在他的注目之中。
“公主!”
轻轻一声唤,令舒吭惊跳起来。
这久违的称呼此刻响在耳边,舒吭不由自主就回过头去。
“公主,您该吃饭了!”
“公主,您该更衣了!”
“公主,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公主,皇上找您!”
……
曾经有很多很多人称呼她公主,然而自打她在那场雷中睁开眼睛,这个称呼就再没人唤过。
没有人知道她是公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知道她是公主,还是前朝的公主……
舒吭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
楚长秦此时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眼前人的表现,眼前人的反应都在一点点映证他心中猜测。
“是你吗?”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问道。
虽然心中已经坐实,然而他还是要亲口问她,想要从她口中亲证此事。
舒吭激灵灵一凛,她第一反映是抽回自己的手,然后极力否认,可是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起这无奈而不争的事实:她是个哑巴。
于是她反手将他手上一握,问道:“是我啊,阿莺。”
楚长秦想要再说是什么时,舒吭已经调整了神色,恢复如常,并给了楚长秦一个微笑。
笑容如阳光如春风吹散阴霾。
何必要她确认呢?
自己心中明白不就好了?
“阿莺。”他笑着说出这两个字,“好名字。”
“我娘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希望我的声音能如黄莺一般动听,但是可惜我却是个哑巴……”舒吭认真地卖力地在楚长秦手上写着。
解释等于掩饰。
楚长秦微笑道:“很快,你的声音就能如黄莺一般动听了,过了年,端午就近了,届时我依旧飞鸽传书,请颜金针入京。”
舒吭点头致意表示感谢。
而楚长秦看她的目光早已更多了一层温柔。
是你啊,是你啊,果然是你啊,竟然是你啊,真的是你啊!
他要感谢老天爷赐予他这奇妙的缘分。
楚长秦不动声色走到书架前抱下一个盒子奉到舒吭跟前来。
他道:“这里面是一些书籍,我想比起树叶标本,你应该会更喜欢这些书的。”
舒吭看着他手中盒子,眉头一蹙,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楚长秦已经将盒子塞入她手中,又看着她身上大红色的衣裳道:“这红衣太过耀眼,不适合你,还是粉衣配你,其实喜好这东西不必掩饰,遵从本心才是最美好的。”
……
……
园子的水榭中,一个花季少女掩着帕子哭泣。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红色的护身符。
一旁丫头宽慰道:“十七娘子,你别哭了。”
十七娘怎么能不哭呢?
大哥说了护身符已经转赠给了太子殿下,还说太子殿下让他转达谢意,然而她却在给大哥送点心时从大哥屋子的地上捡到了一枚护身符,丫头说这是大公子不小心遗落的,然而她在大哥的身上又见到了一枚。
两枚护身符都是她亲自求来的,她认识。
原来大哥说谎骗她。
原来太子爷根本就不收她的护身符,而大哥不敢告诉她实情就是怕她难过,如今好了,真相揭开,她的心果真被伤透了。
丫头看着十七娘子梨花带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想:怪不得世子爷不敢如实以告,这十七娘子哭起来就像水闸泄洪不可收拾。
“十七娘子,你再哭会把眼睛哭坏的,二夫人回头会责罚婢子的,十七娘子行行好,饶了婢子吧。”
十七娘心软,这才用帕子拭泪止住了哭声,但依旧断断续续抽抽噎噎。
她看着手中那枚鲜红色的护身符,眼泪再一次止不住哗哗流下来。
“宝婵,”十七娘唤丫头道,“那天大哥说太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意中人,是吗?”
宝婵愁眉苦脸,她不知道自己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摇头吧,自己不诚实,明明是听见了。
点头吧,于心不忍,十七娘该哭成狗不可,好不容易劝住了她哭得不那么惨烈了。
“宝婵,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觉得我还不够可怜吗?”十七娘提高了音调。
“不是不是不是,婢子错了,娘子你别多想,哎呀,十七娘子……”
丫头几乎焦头烂额的声音伴着十七娘的哭声从水榭上飘了下来。
不远处,缓缓而行的三人停住了脚步。
舒吭、阿绿、阿蛮同时停住了脚步,循着哭声望过去——
这一望与水榭中丫头慌乱的眼神一对接,丫头叫道:“哎哟,娘子,你看你,你的哭声都招来异样的眼光了,叫别人多笑话啊。”
我在自己家里还不能哭了吗?
十七娘不乐意抬起头,从高高的水榭上看下来,只见小水池的石桥上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娘子红衣鲜艳,在雪地中十分惹眼,犹如踏雪寻梅。
她身后,一丫头手捧盒子,一丫头打着伞。
三人共遮一伞,于雪景中,红衣红,绿衣绿,黄衣黄,十分养眼。
那养眼美景让十七娘一时忘记了哭泣。
“十七娘子,你看,把外人都招来了,别哭了。”宝婵提醒道。
十七娘从美人靠上站起了身,索性走近些看下来。
雪地中那红衣女子好样貌,那等样貌是要让女子妒男子爱的,十七娘和普通女子不同,她善良心软,于是她也满心欢喜于那生得如此好看的女子。
十七娘已经忘记了哭泣,对宝婵道:“那好看的姐姐怎么会出现在咱们府里?是哪房的客人?”
宝婵也好奇走过来,向下瞅了一眼,怪不得十七娘子不哭了呢。
看见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该笑才对。
“奴婢不知啊。”宝婵道。
“去请她们上来坐坐吧。”
水榭里放了好多暖炉,热热的炭火烘烤着周围,驱走了冷气,又可以赏雪景。
宝婵听从十七娘的吩咐正要下去相请,却见楚长秦从内走了出来,他手捧一件大氅大步走到桥上。
不知说了什么,红衣女子身旁的丫头自觉退下了,那红衣女子从丫头手中接过了伞,而楚长秦已经抖开手中大氅披到那女子身上,女子娇小的身形被宽大的大氅中裹住,她抬头看着楚长秦,楚长秦也低头看着她。
十七娘站得如此远都能感受到楚长秦眼中那份温柔。她倒抽一口气,又有些兴奋道:“原来是大哥的客人。”
十七娘心中喜悦着,大哥的客人,她要认识就方便了。
虽然不是同房兄妹,然而大哥比她自己的亲哥哥都更加疼她。
她也对大哥好,最尊重大哥,平常给大哥做很多贴心的绣品,惹得亲哥哥们不快,诸多龃龉。
不过十七娘都以祖父的“各房之间需亲如一家”为理由反驳其他人。
楚长秦送走那女子回来的时候,宝婵已在半道上等候楚长秦。
“世子爷,十七娘子请您到水榭里去。”
宝婵用手指了指水榭的方向。
楚长秦抬头望去,十七娘正站在那里冲他招手。
楚长秦笑着向水榭走去。
进了水榭,就感受一股暖意。
楚长秦将手伸到地上摆放的暖炉上烤着,道:“十七,大雪天,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跑这外面来吹风?也不怕着凉。”
“大哥,不冷啊。”十七娘用帕子扇着风,证明自己很热。
而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受了碳火的烤,的确是不冷。
不但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也红红的。
“丫头们也不好好劝你。”楚长秦怪责。
宝婵恰好走进来,她急忙道:“世子爷,婢子劝了的,十七娘子不听。”
“十七不听,定是你劝得不够,劝得不用心。”
宝婵委屈道:“哎哟,世子爷,你这可冤枉婢子了,别人不了解,世子爷您还不了解十七娘子的性子吗?看着柔弱,最是执拗,恐怕十七娘子只有在世子爷跟前才是小绵羊。”
十七娘耍性子睇了宝婵一眼,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还不快出去,我和大哥有话说。”
“世子爷,您可都亲眼看到了啊。”宝婵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向外走去。
宝婵一走,十七娘就拉着楚长秦坐下,又推了小点心到他跟前来:“大哥,你吃。”
“冷了,不爱吃。”楚长秦说着盯着十七娘的眼睛看,“哟,这眼睛都肿成核桃了,哭得不清吧?告诉大哥谁惹你了?”
十七娘此刻不想提这伤心事,她道:“哪有哭?是被碳火的暖气迷了眼睛。”
“还有这样的说法?”
十七娘不理会楚长秦的盘问,直接问道:“方才那位姐姐是谁?”
自己的事情还拎不清呢,还有心思关注旁的事,论女人的八卦属性。
“什么姐姐?我是家中老大,还哪来的姐姐?”楚长秦顾左右而言他,急着要走。
十七娘哪里肯放,拉着他问道:“就是刚才,大哥亲自给她披上大氅,亲自为她打伞,亲自送她出去的姐姐。我都看得真真儿的了,大哥还要瞒我,是要当我是瞎子吗?”
都说十七娘老实,哪里老实了,在八卦跟前是个鬼灵精呢。
“那位姐姐啊……”楚长秦摸摸鼻子,道,“是怀化大将军府的……”
才说到这里,十七娘就惊叫起来:“大哥,她就是传说中那位倒追大哥有如夸父追日的平娘子吗?”
楚长秦:“……”
“大哥,和传闻中的都不像啊!怎么会是她呢?她生得那么美,还那么端庄得体,一点儿都不像人们传闻的那样啊!”
“怪不得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哥是在见到平娘子本人后回心转意的吧?”
十七娘突然灵机一动:“大哥,你和太子殿下那么好,常常见到殿下吧?大哥,你也偷偷带我去见见太子殿下吧!说不定他见到我的人会改观,就像大哥见到平娘子……”
楚长秦终于忍不住,说道:“十七,你认错人了,她不是平娘子。”
“那她是谁?”十七愣住。
“尹阿莺。”楚长秦郑重介绍了这个名字。
“尹阿莺。”
十七娘念叨着这个名字不可思议:“不对不对,大哥不是说她是怀化大将军府上的吗?怀化大将军明明姓平!”
“你和你母舅需要同姓吗?”楚长秦问十七娘。
十七娘困惑:“大哥什么意思啊?”
楚长秦道:“她是怀化大将军的外孙女,尹阿莺。”
十七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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