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哭喊、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紧紧敛在了众人的心头,此时墓内只有一点亮光,那就是张怀手中的火把,身边是大片大片陪葬的物品,金银玉器与价值连城的书画之类应有尽有,天子陪葬,这些自然不能少。
众人木然的坐在这些金银玉器之间,神色哀戚。
今日发生的一切惨烈的仿佛噩梦一般。
“本宫没有看到太师,也没有看到母后。”安乐公主抱着自己的双腿突然出声,这种时候,没有看到未必是一件好事了。皇陵上方是一片火海。
不知是还未回神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说罢竟无人说话。
“还有卫天师……”安乐公主动了动唇,眼神茫然,她亲眼看到那个女孩子跌入刀剑之中,有无数刀剑向她砍去,还有四溅的鲜血,以及……不再出现的身影。
这件事从一开始,她的身边便只有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心不在焉的应付她,这些她都知道。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最害怕的时候,总有她告诉自己该怎么做,只要有她在,她的心里总会有种气定神闲的感觉。带她离开苗疆的是那个女孩子,关键时助她有对抗皇弟资格的也是那个女孩子。她觉得那个女孩子几乎无所不能,却没有想过卫天师也是个人,也会死。
王老太爷想说什么,但看了眼众人的神色,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再厉害也逃不脱生死的桎梏,有个极其厉害的高手在追杀她,谁能保证次次化险为夷?没有人。
良久的沉默过后,裴行庭出声了:“埋炸药、浇火油、烧皇陵这些绝非几位殿下所为。”
身边的官员看了看他,这种时候裴相爷还有力气在想这些。着了旁人的道又如何,他们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未可知,墓道口因着方才的火势已经被碎石堵住了,他们这些人被困在了明宗帝的陵寝中,真正意义上的被活埋了。
崔远道出声:“许是陈善的人,也或许是匈奴的人,那些刺杀陛下的江湖术士也有可能。”
这谁都知道啊!众人心道。
“那些人既然准备好了浇火油、烧皇陵这些事,那么必然已经切断了皇陵与外头的联系。”裴行庭说着扫了眼这一群官员,不少皆是朝中重臣,身边怎么可能没有暗卫?此时没有哪一家的暗卫现身,就算一家暗卫为人所控制,也不可能所有暗卫都被控制了,所以必然是皇陵与外头的联系被人切断了。
这个认知让众人心头一沉,待到暗卫发现不对劲主动与他们联系也不知道多久之后了,那时自己是不是还活着谁也不知道。
气氛沉闷而压抑。
……
……
写至一半的公文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何太平心头一惊,本能的喊了一声“六安”,待到六安破门而入,只看到了坐在书桌前目瞪口呆的何太平,以及手里拿着写至一半公文的裴宗之。
六安神情一凝:“你怎么进来的?”他连半点都未察觉到,这次还好是裴先生,若换了刺客呢?大人脑袋搬家了他都不知道啊!是他六安武艺退化了么?还是眼前这个人太厉害了?
你怎么进来的?这话他也想问。何太平回过神来,喊了一声“裴先生”,又问,“先生来本官这里所为何事?”
裴宗之看着他:“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何太平一怔:天子之都长安城的兵马一向是不少的,可那是往日,不是今日。听闻今日云麾归德两营被搬走了一大半,至于城中,除却皇城中的兵马以及各家养的打手之外,他嘴角抽了抽:“大概就我这里几十人外加五城兵马司……林立阳那里。”
裴宗之闻言皱了皱眉,半晌之后竟点头:“也行。”
“裴先生要做什么?”何太平回过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裴宗之道:“皇陵……”
话未说完,何太平便抬手制止了:“裴先生应当知道,这种事情掺和不得的,言语劝不得,流血是无法避免的。”他不想掺和进这种事情里。
裴宗之瞟了他一眼:“我是说皇陵被人埋了炸药,有人要三位殿下死在皇陵之中。”
“什么?”何太平脸色大变。夺嫡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掺和,不管最后胜的是谁,那个位子总要有人坐的,但若是这三位殿下中了道,被人一锅端了,那才是真的乱了天了。
“所以走不走?”裴宗之问他。窗外闪过一道惊雷,惨白的光芒从他的脸上掠过,而后大雨倾盆而下。
何太平拍桌:“走!”
……
一场大雨来的突然,瓢泊冰冷的雨水浇灭了火海,也浇醒了其中厮杀的人。
“都给本王停下,看看这是谁?”秦王李诞的声音响的突然。
厮杀声渐小。
秦王李诞的手上提着一个人,头无力的歪在一旁,嘴角溢血,胸腔前插着一把刀,人已经死了。
死的是吴王李洛,活着的是秦王李诞。
活着的人仰天哈哈大笑,笑声癫狂,手一松,吴王李洛噗通一声落在了地上,秦王李诞一脚踩了上去,如同踩在烂泥上一般。
“安乐呢?”郭太师还活着,他看向秦王李诞,“安乐呢?”
秦王李诞撇了撇嘴:“大概烧焦了吧!”也不知何人如此作弄他们,待他登基之后,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但此时,却是要先确立自己的储君身份要紧。安乐并未活着,站着的人里面没有安乐,倒下的也没有,从一群男子的尸首中分辨出一个女子,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安乐不在里面,那么就只有可能在那些面目全非的被火烧焦的尸首里了。
想不到多年的夙愿实现的如此突然。
他扬声发问:“刘忠,你待如何?”刘忠是云麾归德营的武将,此时还活着,在此之前,孝忠的是吴王。
场中一位武将脸色变了数变,他不惧死,但是家中的妻儿……罢了罢了,手一松,扔掉了手里的长枪,武将跪了下来:“罪臣见过秦王殿下。”
李诞大笑,继续发问:“赵子同,你待如何?”赵子同是吴王府的武官,在此之前,孝忠的是吴王。
又一位武官扔掉了手里的刀,跪了下来:“罪臣……见过秦王殿下。”
吴王已死,群龙无首,他们再厉害又能如何?
被李诞点到姓名的官员一一出列跪拜。
“郭太师,你服是不服?”
终于点到郭太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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