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淮的询问,李先生一声不吭,其实李宜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向秦淮倾诉的。
一五一十的说给秦淮听了,事情就能迎刃而解吗?
绝无可能。
虽然秦核舟在金陵堪称闻名遐迩。
但世俗名气对解决技术泄密的问题没有任何帮助。
李宜自己身为金陵金箔艺术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
旗下金箔工厂生产的金箔是装饰金顶、雕塑或工艺品的绝佳材料;
生产的金箔被藏区、故宫、白宫、凡尔赛宫、白金汉宫、克林姆林宫等世界著名的宫殿和庙宇竞相争夺。十几年来,金陵金箔牢牢占据了世界市场份额的百分之六十;
而且早在十六年前,他便有一项技术纳入‘国家秘密技术项目目录’——
整个中国,每天申请专利的技术成千上万,但几十年来,仅有三百二十六项技术项目被列入该名单!
李宜身上的成就多得数不过来。
无论如何,都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告状无门。
公安部门。
拒不受理。
因为它们的主流业务是社会治安以及其他犯罪。
商业间谍案的界定属国家安全部门、保密部门管辖。
何况,一般涉密案件的企业都是跨地区、跨国、跨部门的复杂国企……侦办难度高,地方公安局无法胜任。
而国安部门,则认为这是普通的商业泄密,不归他们管辖。
毕竟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是危害国家安全的政…治、经济、军…事等问题。
所以秦淮帮忙估计也一样,于事无补!
还不如不浪费口水了。
李宜叹了一口气,心焦气躁,绝望不已。
就连脸上的皱纹,撑开来都满是心酸,半白的银发因为许久没有打理,显得蓬乱糟糕。
他已经很久没合眼了。
棋案上,曾经爱不释手的佛经纸沁色宣德炉已经熄灭近三个月。
香灰变质,黏在一团,等待着清扫。
……
“李先生不愿意说吗?也许我有办法解决。”
秦淮继续询问了一句,语气颇为关怀。
能帮忙的他一定伸出援手。
若是商业问题,他可以询问胡立远、须裴;
若是体制内问题,他可以找齐书记;
哪怕再无法解决,秦淮还可以咨询人老成精的阎老先生、须老先生、赵老爷子啊。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金陵省,还没有他秦某人解决不了的难题。
感受到秦淮关切的语气,李宜心弦微微触动。
重重的喘了一口闷气。
他和秦淮非亲非故,不想秦淮竟然如此关心。
倾诉一下罢。
毕竟是秦先生一番好意。
想到这里,李宜先生终于开口:
“秦先生应该对金陵金箔有所了解罢?”
秦淮颔首。
“金陵金箔,国际驰名,举世无双,生产的金箔远销白宫、凡尔赛宫、白金汉宫、克林姆林宫……
其它庙宇塑像也来金陵订购金箔当装饰。
全球市场的六成份额,都被我的金箔厂占据。”
李宜先生开始讲述。
秦淮聚精会神的听着。
“金陵金箔能如此繁华,要归功于金陵独特的乌金纸,只有顶尖质量的乌金纸,才能生产出质量举世无双的金箔。”
说起乌金纸,李宜语气中的自豪完全不加掩饰。
“而那顶尖乌金纸的配方,是我十六年前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
因为配方极其优秀,所以被纳入了‘国家秘密技术项目目录’。
不过。
前段时间,我突然发现市面上竟然出现了和我高度相似的乌金纸,我才意识到,乌金纸技术机密失窃了!”
听李宜先生讲到这里,秦淮吓了一跳。
技术机密失窃?
问题十分严重!
“保密工作做得如何?据你推测,技术机密是在哪一阶段失窃的呢?”
李宜沉吟了片刻,最终摇头:“我厂内生产的乌金纸,是绝对不允许流到市场上的。
为了保密,我将厂里的每一张乌金纸都打上了编号,并严格回收。
工厂内部也实行了极其严格的保密措施。
在乌金纸生产线上,所有的工人都只懂得自己手中这道工序,对下一道工序的技艺和上一道工序的技艺则是完全不知情。
并且。
在实验室中,所有化学药品的名称标签都被撕下,全用代号标记,唯有几位内部核心研究员才知道药品的化学成分组成。
同时,进入工厂的快递、发货等环节,也都一应撕下标签。
这么多道防护程序,不存在半点泄露的可能。”
李宜斩钉截铁,他对技术机密的保护十分看重,保密措施也抓得十分严格。
外人想要盗取乌金纸配方,无异于天方夜谭。
听得李宜先生的讲述,秦淮戚眉思索了许久。
“也就是说,找不到具体哪个环节被盗窃了?”
“我分析不出。只能求助有关部门啊。但三个月了,我连报案的地方都找不到……”
李宜先生语气凄凉。
公安局实力不够,国安局嫌事小……
山穷水复。
真心绝望。
“怎么会呢?”
秦淮眉头皱得更深,这么严重的技术泄密竟然不立案?
“唉,公安管不来,国安觉得事小不插手。我也给市长写过信,但没得到回应。”
李宜挥了一把辛酸泪。
“如果找到市长,就能解决问题?”
“对。”
“齐书记行不行?”
秦淮补充了一句。
李宜险些被噎到,强行摁耐翻滚的心绪:“如果能联系到书记,自然对我更有帮助。”
闻言,秦淮唇角微微扬起:“我立刻帮你联系书记,你等消息好了。”
说罢,秦淮直接挂断电话。
始料未及的李宜哑然惊愕,半响说不出话来。
不是……
这位秦先生是不是蜜汁自信了一点?
他整整跑了三个月都告状无门,一位年轻人就能联系到齐书记?
李宜很是怀疑。
他对秦核舟并不算了解,但传闻中从未见秦核舟担任过什么高位、或者文保局成员……
甚至,市内有分量的会议,秦核舟一次都没参加过!
这样一位青年,却扬言立刻帮他联系到齐书记?
谁信呢!
李宜摇了摇头,对秦核舟完全不抱希望。
毕竟这三个月,他深谙其中的艰辛。
或许秦核舟曾经被齐书记客套了两句,就以为和齐书记关系很铁?
‘不无这种可能,看来秦核舟那里,没有半点希望啊。’
李宜忧心忡忡的站起来,眉头皱成川字在客厅内来回踱步。
早知道,过去二十年就不该一心扑在技术研发上,而要结识人脉。
结果现在,无助得很。
唉。
李宜重重叹气,至于秦淮说的话,他真的完全不抱希望。
这些天听类似的话听得多了——
你回家等消息罢,然而实际上,他等得海枯石烂也没有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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