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广场莫名其妙就火了的鸡排店,不知道真的是鸡排实惠好吃,还是那条横幅的效应,真的是被传得越来越红火了。
钟岳吃完饭后,就窝在寝室里,将罗素立修改好的文章重新眷抄了一边。罗素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措辞都是那么的考究,钟岳一些蹩脚的文言用法,也被一一斧正了。短短的几百字小作文,被罗素立改了将近两百字。
文章是钟岳自己参考一些资料写的,懂得这篇古文到底说得是什么意思,那么背诵起来就很简单了。
钟岳这样的做法,虽然不是一个好学生所为,但绝对是一个合格的考生,从古至今,大儒明贤甚多,然而高中登科的,并不一定就是文采斐然的大才子,这就是中华特色。
“喂。”
“钟岳,你行啊,都为鸡排店题字了啊。”
钟岳有些漫不经心地挪开手机,看了眼上边的号码,“你怎么知道?”
“哈哈,我在逛贴吧的时候看到的啊。我一看那张照片,虽然没正脸,但是你那身衣服是我挑的啊,还有这个漆书,我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钟岳真的像扇自己一巴掌,自己当初真是闲得蛋疼啊,“贴吧里都有了?”
“我逛了逛徽大、美院还有科大的,都有呢。”
“晕,都说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顾秦咯咯的笑声,“鸡排实惠好吃,横幅字写得太丑。”
“这是他们不懂艺术!我这手漆书,拿过金奖!”
“哈哈,道理我都懂,有本事你站在鸡排店外喊去啊。”
钟岳皱着眉头,“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没事了吧?没事我挂了。”钟岳单手玩着桌上的台灯按钮,来回调整着灯光的亮暗。
“等等,你转专业的事情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联系?”
“哦,我准备降级转了,反正大一整个下半学期也没怎么学,而且专业跨度太大,转了也得补修太多门课程,不如降级来得方便。”
“哈哈,傻了吧,白吃一年饭,还是跟我同级的呢。”
钟岳冷冷一笑,“你再这样子嘲讽,我就拉黑你了啊。”
“你敢!诶,妈,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啊,我……”
电话成了忙音,钟岳看了眼挂断的手机,苦笑地摇了摇头,这丫头,遭报应了吧,哈哈。
趁着得空,钟岳躺在床上,闭目进入了系统。
“衡山先生,晚生前来求学小楷。”
文征明眉头一挑,“此处有笔墨,你就作文一篇,若得老夫之心,便传你小楷笔法。”
钟岳一喜,这感情好啊,都没题目,本来他还担心自己准备的范文不能切题,现在更加不担心了,坐在一旁,提起那支笔毫十分尖细的小毫来。
漆书大开大合,然而在写这样的蝇头小字上,则是很难适用,钟岳也只能凑活着写了。
————
“科目者,沿唐、宋之旧,而稍变其试士之法,专取四子书及易、书、诗、春秋、礼记五经命题试士。盖太祖与刘基所定。其文略仿宋经义,然代古人语气为之,体用排偶,谓之八股,通谓之制义。
……
……
今之经义论策,其名虽正,而最便于空疏不学之人。唐宋用诗赋,虽日雕虫小技,而非通古今之人不能作。八股盛而《六经》微,十八房兴而《廿一史》废。文章无定格,立一格而后为文,其文不足言矣。”
洋洋洒洒五百余字,若是写在方格纸上,也就是一两页的事,然而类似这样的竖条信笺,钟岳用了十来章,写完之后,叠在一起,交到了文征明手中,“请衡山先生过目。”
“这么快?莫不是抄的吧?”
“衡山先生博古通今,自然看得出来是不是晚生抄的。”钟岳心中暗道,开头抄的是《明史》,末尾一段抄的是顾炎武的《日知录》,都是后世之人所作,应该不会看出破绽吧,更何况中间有些地方,还是请罗素立润色修改过的。
文征明捋须细看,良久之后,有些颤抖地放下手中的稿纸,闭目长叹。
“衡山先生?”
“写得好,写得好!老夫可教你小楷了。”
妥了!
他深谙文衡山这种乡试十试不中,最后被人举荐做侍召,还被同僚暗中诋毁,对于官场跟科举八股深恶痛绝的心理,这篇批判八股文的作文,正好击中了文衡山的内心。
钟岳如释重负,有一种学渣作弊成功的愉悦感,等等,什么作弊,是凭本事得来的!
退一万步来说,作为这款游戏的唯一玩家,文征明这NPC也是有些小过分了,游戏体验感极差,还让钟岳绕着弯子来获得NPC的认可,不过结局是好的,钟岳也就不计前嫌了。
“多谢衡山先生。”
文征明坐定,将长衫放下,“莫要着急谢,既入吾门,有三不应,汝当记之。”
“请先生言明。”
“宗藩不应。”
“中贵不应。”
“外国不应。”
“此三不应,如若违之,必遭天谴!”
钟岳听此文氏三不应,对于文征明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宗藩是什么,宗亲藩王,中贵又是什么,那就是有权势的太监宦官,此二不应,正是文衡山不摧眉折腰事权贵的风骨,也正因为这样的风骨,才让他笔下的字,流芳百世吧。
至于外国,恐怕跟当时倭寇屡犯边境有关。
时至今日,宗亲藩王,权势中贵早已荡然无存,至于外国,钟岳暂时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这三不应,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没什么意义了,然而这样的品质,却值得他继承跟发扬。
金农、文征明,这些书家传下来的墨宝,并不仅仅是艺术的细胞,更是民族的脊梁!
“岳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钟岳前阵子也读过论语,现学现卖,也不失为智举。
文衡山抚须长笑,“好,钟小友可有表字否?”
“额,衡山先生,我们那个时代,不兴这个。”
文征明眉头一皱,脸色立马拉下来,“凡人相敬而呼,必称其表德之字。脸面都不要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先生息怒。请先生赐字。”
时代在发展,一些旧的事物在被渐渐淘汰,钟岳也说不上来,这些到底是好还是坏,一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总显得有些惨白乏力,精华跟糟粕,谁来判定呢?
“汝作此文,深得吾心。君子不器,行己有耻,就叫不器吧。”
钟岳,钟不器?
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姓钟的,不是个东西?
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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