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恐怕凭秦荡的性子……”林明话没说完就被吴嫣打断。
吴嫣试着把身体坐直,她脸色依然泛着病态的苍白,浑身上下使不出力气,眼神却清明锐利,林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靠坐在床头,只听吴嫣道:“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太师叔呢吗?”
“我太师叔,她毕竟姓秦……”林明沉吟道。
吴嫣拍拍他的手安抚道:“你太师叔有她的考虑,”吴嫣缓缓道:“秦荡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这些年早就不像以前一样信任依赖归云宗了,你昨天也看到了,万兽宗如今在他面前做大,已经到了藐视归云宗弟子的地步了。”
林明茅塞顿开:“归云宗是太师叔背后的宗门,她也不想看见秦荡一意孤行地脱离归云宗?”
吴嫣点头,看林明的目光中满是慈爱与欣慰,儿子长大了,越来越聪明,她也就能少操心了,吴嫣想到这里,便徐徐引导道:“你再想想,万兽宗,想到了什么?”
一瞬间的熟悉感让林明觉得温暖而熨帖,小时候林太宰忙,他的功课功法一类必修的东西都是吴嫣启蒙的,她那时便习惯于不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林明,而是只牵一个头,然后引导林明自己去想,这种教育方式使得林明很容易通过一点隐约地线索推导出主线,并且触类旁通。
林明微微侧头想了一下,口中缓缓道:“门人不多,底蕴不如其他宗门深厚,宗门中人修为了了,但是全部擅长驭兽,比邻万兽界而居,传闻宗主是个灵兽……”
吴嫣边听边点头,等他说完了之后便看着林明的眼睛补充道:“而且前不久,万兽宗暗中派人去了青微国皇宫。”
林明一怔,终于打通了其中关窍,口中喃喃道:“青微国近两年正在扩张……”
林明和吴嫣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青微国新皇野心勃勃,上任后直接颁布新法,牢中在押死刑犯可自行选择上战场,立功者减刑免刑,甚至加官进爵,军中日常开销每月多拨十万两,奖励参军,奖励军功,尤其英勇着,奴隶则免除奴籍,平民授予官职,所有不得抒发的抱负都能通过打仗赢得,一时全民皆兵,士气大涨。
随后便开始疯狂地开疆拓土。
平日修仙门派为了不沾因果,一般会与各国皇室保持距离,归云宗本就是修的“因果道”,故而积极入世,而万兽宗并不是,因此他们派人进了青微皇宫,便是合作的意思了。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青微国虽然和叶凉国隔得不近,但是也绝没有依附同一个宗门的道理,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必然有一个俯首称臣,回想青微国新国君的态度,定然不是会妥协的那一个,既然如此,暗中发生了什么便一目了然了。
秦荡与青微国达成了从属协议,就是为了让万寿宗与青微国一起站出来,帮助他对付林家,以及林家背后,秦荡的老靠山归云宗。
秦玉然这个人脑筋死板的很,本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原则,本就对万寿宗看不上,她终生未嫁,就是为了守着叶凉国的江山,林家出师虽说是多年被压迫被忌惮,甚至即将被消灭之后的激烈反弹,但是别人却看不到这些,秦玉然也必将给予最激烈的反抗,名正言顺,这是起事的另一个阻力。
可是如今被秦荡这么一搅,这些反倒不是问题了。
而秦荡对林家的敌意也让林明惊讶了一下,他竟然宁愿将叶凉拱手让人也不愿意留下林家做大。
林明把这个疑问和吴嫣说的时候,吴嫣却冷笑了一声:“哼!你真的以为秦荡那个无耻小人真的会乖乖地屈居人下吗?青微与叶凉中间相距何止千里,越国以鄙远,其难度可想而知,到时候秦荡还是叶凉的掌权者,青微奈何不了他,本来万兽宗倒是能让他忌惮一番,但是……”
林明接过话去:“但是昨日他故意纵容万兽宗长老打伤了我,如果不是我体质特殊,这时候恐怕已经死了,娘和归云宗的怒火一定会悉数对着万兽宗,等到两大宗门真的斗到两败俱伤之际,就是他渔翁得利之时,秦荡好算计。”
吴嫣摸摸林明的头,声音温柔:“明儿长大了,想的周到。”
林明看着吴嫣,眼睛里亮晶晶的,几乎看到了破局的办法:“娘认为?”
“隔岸观火。”吴嫣静静道。
林明还活着,并且修为大涨,已经到了碎脉初期,放眼叶凉难逢敌手,这消息一日之内不胫而走,传遍皇宫,皇后第一时间来查看情况,果然看见林明精神抖擞地在偏殿门口迎接,反倒是吴嫣脸色不太好。
皇后的神情滴水不漏,这么看上去是全然不似作伪的高兴,拉着吴嫣聊了一会儿,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之后便走了,只是她走后没多久,林明就收到了秦荡的传召。
林明知道秦荡不会放过他,他摆的那一计所有的前提都是林明必须死,可是林明现在还活着,而且再来一个孙长老,怕也不能直接杀了他了。
林明倒是坦荡,整整衣服就要跟着传召官走,没想到吴嫣竟然下了床,还换了一身极素淡的衣裳,配着那一脸病容,看着十分憔悴凄苦。
只是吴嫣归云宗弟子的气派还在,先皇亲自册封的郡主身份也在,此时往这里一站,说自己也要去的时候,传召官是不敢造次的。
传召官直接把林明和吴嫣带到了御书房等着,此时皇帝还没下朝,可见他对林明没死这件事有多心急,竟然连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都不肯等,这也造成了之后他追悔莫及,毫无退路的情况。
吴嫣早料到这个时间皇帝应该没下朝,因此表面和传召官说在书房等,等到传召官行礼告辞的时候,吴嫣直接叫上了林明,径直朝上朝的大殿走。
林明知道她的用意,只是扶着她,跟着进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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