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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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头上戴着狗头面具的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两把短斧。
两把短斧都闪闪发亮。
这是铁民手指舞的玩具。
席恩·葛雷乔伊已经有十年没有玩过手指舞。
铁群岛的铁民们从小就玩手指舞。
男人们则在宴会上——比如结婚或者祭神的时节——汉子们最热衷玩的就是手指舞。
谁畏惧不敢接飞旋过来的斧头,谁就输了。
有很多年轻的小伙子的手指被飞旋而来的斧头给削掉,伤口感染,就会死人。
但铁民们依然乐此不疲。
席恩自认了解乔佛里,他并不相信乔佛里能在并不太长的时间里练成高超的手指舞,除非他遭遇过什么导致性情大变。
看乔佛里依然飞扬跋扈的表情,他好像并没有遭遇过什么。
然而等乔佛里再次手拿利斧走到大厅中间的时候,席恩看出他的腿脚是有问题的。
跛足。
一点点不明显的跛足。
刚才,第一眼看见乔佛里走进来的时候,席恩太震惊,又是在光的阴影下,席恩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西境一战,乔佛里被他的两名御林铁卫马林·特兰和曼登·穆尔给拐上了一艘海盗的哨船,并以两枚铜币的价格卖掉。
海盗哨兵要乔佛里用嘴取悦他的时候,乔佛里抽出了哨兵腰间的短刀,捅死了海盗哨兵,随后,小小的海盗哨船就随波逐流在落日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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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恩,看好了!”乔佛里手里抛着两把短斧,一上一下,看他接斧头的动作,的确是专门练过的。
大厅里的灯光并不明亮,熊熊燃烧的火炉的光令大厅里很温暖。
但是席恩的心却很寒冷。
“我有十年没有练习过手指舞了。”席恩说道。
“但你是铁民。”乔佛里笑道,眼神中闪过一抹残忍的亮光,他手一挥,一柄短斧旋转着向席恩飞过去。
席恩的箭术超绝,练就了锐利的目光,然而目光再敏锐,空手去抓旋转而来的利斧,这都需要带着愚蠢气质的勇气。
席恩并不愚蠢!
在短斧旋转飞舞到面前的时候,他没有伸手去接。
他闪开了。
乔佛里爆发出不太正常的大笑。他非常亢奋,而且有点过于亢奋了。短斧飞旋而出的时候,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就好像黑夜中捕食的影子山猫的嗜血眼睛。
这令席恩感觉乔佛里有些神经质。
这个被西境的舰船倾巢而出到处搜寻的乔佛里陛下在海上经历过什么?他又是如何到了铁群岛?又是如何做上了巴隆大王的座上宾的?
乔佛里既然在这里,巴隆大王也称他为陛下,那么,西境的兰尼斯特家族知道这一点吗?
席恩不确定。
他心中有很多疑问,他知道事情的复杂超过了他的想象。
“你躲开了,席恩。”巴隆阴冷的说道。这令席恩想起了城堡外面处于风浪中的黑色岩石:坚硬,沉默,冰凉而无情。
“我有十年没有练习过手指舞,这并不公平!而且,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蠢,巴隆大王。”席恩生涩道。
“那么你有什么本事?”巴隆说道,“先抛开你的勇气不谈。”
“我的本事就是在我十岁的时候,没能战胜劳勃·拜拉席恩和艾德·史塔克的联军,然后被艾德·史塔克当做人质抓走了。这是我十岁小孩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过。十年,这个小孩作为人质在艾德·史塔克家长大成人,这更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我做错了所有的事情,巴隆大王,我罪孽深重。”席恩昂起头,“我还是个孬种,不敢玩手指舞的假铁民。如果这就是你希望我承认的罪孽,我现在全部承认,巴隆大王。你很乐意一手毁掉你的继承人,你唯一的儿子,你做到了这一点,恭喜你。”
巴隆的脸一阵抽搐。
“巴隆大王,要我杀了他吗?”乔佛里说道,舌头伸出来轻舔嘴唇,就好像野兽吃完肉后舔舔嘴唇上残留的血迹。
“陛下,他不值得你动手。”巴隆说道。
巴隆的眼神中难掩被席恩中伤的疼痛。
有时候,言语比利剑更伤人!
席恩正是这方面的高手,而且他很自负,说话都是以伤人为乐趣,并养成了尖酸刻薄和残酷无情的风格。
“你也知道你是人质,而不是艾德·史塔克家的养子。”
“我一直知道这一点。”席恩心里虽然发毛,他畏惧巴隆大王的目光,但他依然和他的父亲巴隆大王对视。
一旁的乔佛里手里颠着那把短斧,好像随时会飞出来斩向席恩。席恩身佩短刀和匕首,只要不空手去抓飞旋的短斧,他就无惧乔佛里的飞斧。
席恩暗暗戒备着乔佛里,他看出对方眼里有疯狂之意。
他是有点疯了吗?
席恩心思转动,不露声色。
乔佛里一定吃了难以想象的苦,才能练成高人一等的手指舞。再强悍的铁民,也对手指舞高超的人报以敬意。手指舞是技巧和勇气的完美展现,为铁民们所推崇。
在铁群岛的任何一个岛屿上,如果你没有钱,如果你因为某个原因落魄了,身无分文,没关系,只要你走进任何一家挤满了铁民的酒馆里表演一段高超的手指舞,酒和美食都是免费的。食客和老板都会热情的招待你,而无须你付出一枚铜子。你如果需要路费,铁民们会为你凑。从一个岛屿到另一个岛屿,从某地到某处,免费搭船那是肯定的。
是什么样的力量迫使他这样粉妆玉琢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家伙做出了改变?一定是威胁到了他生命的力量,让他做出了改变。
这个家伙非常怕死,席恩在临冬城的时候就看出了这一点。
怕死,残忍!
“你知道你是人质,还拿着小狼主的信来要我去进攻提利尔?放着最近的北境不拿,为什么?临冬城不能姓葛雷乔伊吗?在北境,史塔克也曾被卢斯·波顿家族统治,几乎灭族,要不是卢斯·波顿家族的先祖内斗,北境现在也不是史塔克家的。维斯特洛大陆三百年前,也不是坦格利安家族的,数千年前,这片大陆也不是人族的,是森林之子的。席恩,我们的家族族语是什么?”
“强取胜于苦耕!”
“看看历史,哪一个国王不是靠力量取的天下?不管是北境还是西境东境,都是有力量者取。北境这次倾巢而出,内部空虚,我们正好取北境。临冬城里有小狼主的姐妹吗?”
“凯特琳夫人和珊莎将回来临冬城。”
“抓住她们两个,你和珊莎结婚,你就是临冬城之主。北境就是我们格雷乔伊的。”
“北境后面还有个长城。”席恩呯然心动,“如果长城派出军团来战,我们怎么办?”
“等绝境长城的人出来,我们已经控制了卡林湾和临冬城,进可攻退可守,史坦尼斯一世一死,西境就是我们的盟友。乔佛里陛下将回归铁王座,颁布帝王令,把北境赐予我们铁民,铁群岛和北境将是我们独立统治的王国。”
席恩听出来了,父亲巴隆和西境的兰尼斯特,原来早就有自己的一整套复国计划。
“但是西境和我们,也不足以重新掌控铁王座和北境。”
“我们还有更多更强的力量,蛋糕已经分好,就等着史坦尼斯的人头落地。”巴隆轻蔑的说道。
乔佛里轻舔嘴唇:“席恩,到时候我可以封你为御林铁卫,让你穿上白袍。你如敢和我玩玩手指舞的话。”背对火炬之光,席恩看见乔佛里的眼睛如猫眼一样发着光,他很亢奋。
席恩暗暗戒备,这飞斧旋转着飞过来,自己一不小lv,有可能脖子会被砍中。
“陛下,明天吧!”席恩说道。
大厅里到处都有阴影,光线并不明朗。要是给他练习一段时间,他自然有胆量接斧头。他不相信自己连乔佛里都不如。
“席恩,你是铁民呢。我只用木斧练习了三个月,就能玩得很好了。我可以先慢一点速度。”乔佛里跃跃欲试。
木斧练习?
席恩还是第一次听说。
铁民们都是短斧练习,真正的铁斧,只不过刚开始大家都很慢,抛出来的斧头都只转两圈。
用木头做成的斧头来练习,这确保了不会因为失手而削掉手指头。
这虽然不铁民,却是一个好办法。
“在我练习木斧三个月后,我就改成了铁斧,只是戴上了锁子甲手套。”乔佛里不无兴奋的说道,“我可不傻,不是你们铁民。在技术没有练好之前,我是不会傻到空手去接铁斧的。你们铁民都是空手去练习手指舞,被削断手指时候的惨叫也不能令下一个人变得更聪明,哈哈,一帮没脑子的铁种。”
这话对铁民极其不尊重,席恩看向父亲巴隆,巴隆很罕见的没有生气。
没有人能在巴隆面前对铁民不敬,但是乔佛里做到了。
乔佛里是父亲手里的一枚棋子吗?
还是父亲只是不必和一个傻子计较?
父亲盼望着史坦尼斯被谋杀,然后乔佛里以先王劳勃?拜拉席恩继承人的身份继承铁王座,并承认铁群岛的独立王国地位,其中分给父亲巴隆的一块蛋糕,现在看来就是北境。
他们有杀手在史坦尼斯身边?
席恩想不明白,他决定不再去想。
他是葛雷乔伊,不是史塔克。
北境也的确不是史塔克家的,就好像维斯特洛大陆也不是坦格利安家的,也不是拜拉席恩家的,不是先民的,不是安达尔人的,不是森林之子的,天下地,天下人居,有力量者取之。
“乔佛里陛下,手指舞既然是愚蠢的铁种们的愚蠢游戏,你还专门花大量时间来练习?”席恩耸耸肩膀,语含轻蔑。他表情轻松,暗地里却深深的戒备,防止乔佛里突然扔过来斧头。看起来父亲对自己的生死并不在意,假如他已经立了阿莎为继承人的话。
自己十年未回家,回家吃的第一餐饭,就是和女奴佣工们一起……
席恩心里有千百种滋味……
他相信自己一箭在手,铁群岛没有敌手。
乔佛里笑道:“我没事,玩玩愚蠢的游戏取取乐子。”
“你是怕被铁种看不起吧,在这里,没有人把你当成真正的陛下吧,我想铁民们一定认为你是个小丑。但是如果有一手好的手指舞的话,谁还会认为你是个小丑呢?”席恩鼻孔里哼一声。
嗖!
乔佛里手里的短斧向席恩飞过去,旋转着的斧刃带起一圈一圈的刃辉,向席恩的脸上飞过去。
手指舞的游戏,就得空手去抓住斧柄,这得冒着手指被斧刃削掉的风险。
为了技艺纯熟,得千百次的练习,反复锤炼。一直练到就好像具有魔法,伸手就能抓住斧柄,然后赢得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
会手指舞的汉子们,在铁群岛任何地方都会受到铁民的尊重。
这考验的不单是千锤百炼的技艺,还有绝对的胆量。
每一次手指舞的表演,总是扣人心弦,惊心动魄。
而且是铁民任何盛大节日的必备节目。每一次获胜的人都会成为荣誉加身的英雄,而最终闪避躲开的人则被嘲笑。削断手指的惨剧丝毫没能减弱铁民们对手指舞的疯狂喜爱。
席恩盯着飞旋而来的巨斧,他这次没有闪避,他伸出了手,手里握着短刀,一刀斩在飞斧上,火星飞溅中,飞斧斜斜飞出,当的一声,斧刃砍在地面的地毯上,砍穿了地毯,在岩石地面留下一道斧痕。短斧有极其短暂的凝立,这才倒下。
乔佛里哈哈大笑。
“巴隆大王,你身体还强壮,去付铁钱,再娶个盐妾,生一个有胆量的儿子。”
“陛下说得是。”巴隆大王面无表情。语气里,对乔佛里陛下一点敬意都没有,不过也没有挖苦和讽刺。
*
席恩一夜没能安睡,窗外海风的呼啸有如鬼号,一阵尖利一阵高亢,彻夜不绝。而城堡下面,是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哗啦声,并不时伴随着远处浪潮的轰鸣。
席恩一夜无眠。
离家十年后回来,住房,饮食,仆人,管家和侍卫们,都已经陌生,让他很不习惯。但一切好像又没有改变,城堡,大门,小时候玩耍的沙滩和礁石,壁炉和大海,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一切都恍如梦境。
父亲巴隆把席恩带回来的密令丢进壁炉烧成灰烬的情景和罗柏·史塔克深夜放他离开临冬城时候的情景反复交织在一起。
天亮时分,席恩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突然,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令他猛地惊醒——乔佛里?席恩眼睛还没有睁开一直放在手边的短剑就刺了出去,他对昨晚乔佛里的神经病般亢奋的眼神看在眼里,内心一直防备着对方会不会突然莫名其妙的来杀死自己——然而对方轻轻巧巧的让开了他的剑,一个夹带着海潮气息的身子压住了他的身体,一把弯月小刀顶住了他的咽喉——刀刃锋利,冰凉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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