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地域,布莱登石城。
这座被废弃了几十年的古城,如今迎来了新的居民,此时正是晚饭时间,炊烟通过山体内部的通风管道,排到了城外。
灯火炊烟,蒸蘑菇粉面饼和烤蜥蜴肉的香气,又一次赋予了这座城市勃勃生机。
地表人起初并不是很适应幽暗地域的生活,但他们已经失去了一切,包括生活在阳光下的资格,幽暗地域的环境再恶劣,也比死后灵魂堕入地狱,永受业火折磨强。
后悔的、不后悔的阿斯卡特拉市民们接受了命运,不再怨天尤人,开始振作精神努力生活。
凡人,就是这样。
困苦艰辛、经历各种遭遇也得蹒跚前行。
悲伤总会抚平,人总要面对现实,无论境遇如何,都要顽强面对。
这才是生活。
不过,慢慢开始适应幽暗地域的新生活,人们发现他们的日子也不算难过,或许,还比往日阳光下的生活稍稍好一些,当然,没有阳光照耀,的确是很难克服的缺陷。
没有压迫,没有高高在上的老爷大人,只有同志。
没有剥削,人尽其职,劳有所得。
没有欺瞒,赤色牧师们会耐心地解释一切,劳动技能也好,劳动的目的也好,务求让每个人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哪怕在石城重建的初期,最艰难的时刻,也没有人因此挨饿,没有人被逼迫着当苦力。人们都知道自己修缮的城市是为了给自己居住,种植的蘑菇是为了填报自己的肚子。
赤色牧师和赤色法师们获得了超凡力量,他们却不仰仗力量逼迫别人做事,不靠力量强大就获得无需劳动的资格,正相反,带领群众劳动,在劳动中最卖力的,反而是他们。
每个人都非常忙碌,白天砸石头修城池,夜里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听课学习。
赤色牧师告诉他们,知识就是力量,是真正意义上的力量,不但帮助他们更科学地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提高生产力,还能因为赤色信仰虔诚而获得超凡的赤色神术和赤色法术。
石城附近的地下旷野中,一块大石头上,阿卡尼斯躺在上面,仰面看着洞窟顶端的荧光苔藓。
刺客之王这一生只懂得杀人,他也坚信杀人需要集中精神排除杂念,除了如何杀人之外,他不愿再向脑子里装任何东西。
“剑湾行动”结束之后,根据地短期内再无战斗任务,阿卡尼斯无事可做,他不愿参加劳动,这会导致身体适应了劳动的动作,长出不必要的肌肉,影响平衡和杀人的手感,也不去参加夜校听课,担心杂念会消磨静如止水的杀戮之心。
如今的阿卡尼斯,除了在旷野中锻炼刺杀技巧保持状态之外,唯一的休憩就是仰望洞顶荧光。
“迦斯先生。”
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阿卡尼斯的小憩,刺客之王熟悉这个声音,声音的主人是和他一样强大,或许比他还强大的一位黑暗行者。
崔斯特-杜登。
“雷诺尔血头没离开阿斯卡特拉城。”
崔斯特对他说:“那位新晋的影贼之主或许是潜入阴影以待时机,也许死在了安姆。随船队撤离的影贼们希望你继续领导他们。”
阿卡尼斯叹口气,坐起身,定定地看着崔斯特。
“你的弯刀呢?”他忽然问道。
崔斯特那对著名的弯刀,与他形影不离的冰亡和闪光没背在他的背上。
崔斯特随手向身后一捞,两把手枪出现在掌心,一把手枪是蓝的的,就像闪光的刀锋,一把手枪是金色的,仿佛冰亡的刀刃。
向刺客之王展示着这两把枪,崔斯特解释道:“这是我的新武器,布雷德罗先生说这种枪叫做驳壳枪,射速很快,掌握好技巧的话,也非常精准。”
“一名黑暗精灵游侠竟然会丢掉弯刀?”
“时代变了,人也要随之改变,这就是‘与时俱进’的道理。”崔斯特笑道:“我也没丢掉老伙计们,这两把枪正是用冰亡和闪光重铸的,用起来很趁手。也许你也该弄一把这样的枪。”
阿卡尼斯叹了口气,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马克斯短剑,这把陪伴了他许多年的老朋友。
“三年前,如果有人告诉我安姆影贼会覆灭,我一定会当场杀了他。”影贼守护神低声道:“可是现在……我也该让姚恩帮我也打造一把‘驳壳枪’,练习一下这种新武器。”
崔斯特点了点头,正色道:“我希望你能重整影贼,他们的士气很低落,不愿参加劳动,也不肯进夜校学习。”
“他们只是还没适应,你明白,艾朗死了,雷诺尔也死了……我会处理。”
阿卡尼斯答应的很利落,这倒令崔斯特有些感到意外。
对于布雷德罗先生的这位传奇境界贴身护卫,崔斯特并不算太熟悉,尽管他们三人经常一同行动。
作为费伦地下党实力最强,具有潜行和夜视能力的三大高手,他们三人联手,在幽暗地域几乎可以横着走。
阿卡尼斯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那些关于他和布雷德罗之间关系的传言,也令崔斯特不知该如何跟他打交道,两人之间都未进行过几次超过三句以上的对话。
“很好,多谢了,帮我解决了大问题。”
崔斯特转过身,就要离去。
“等等,杜登同志。”阿卡尼斯忽然叫住了他:“布雷德罗向你提到过,他会在你攻下魔索布莱城之后就离开,是吗?”
崔斯特转过身,点头道:“没错,他提到过。”
“我最近一直在考虑。”阿卡尼斯坐正了身子,面对着崔斯特,直视着他,认真地说:“布雷德罗是绝不会带我一同离开的,他走了之后我该怎么办。”
“布雷德罗先生不会带你走吗?传奇境界的刺客护卫,对于星界旅行者来说,可是很好的保镖。”崔斯特皱眉道:“他跟你提过?”
阿卡尼斯笑了起来,苦笑着摇头道:“不,他没提过,不过我仅凭直觉就知道了。”
“那么,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崔斯特问道:“布雷德罗是位面旅行者,他会离开费伦大陆,你呢?你会带领影贼们重返地表吗?”
阿卡尼斯上下打量了一番英俊的黑暗精灵游侠,道:“不,我想留下来。崔斯特,你需要‘警卫员’吗?”
崔斯特脸一黑,不知该如何回答刺客之王的问题。
“开个玩笑。”阿卡尼斯并没让他的尴尬持续太久:“我是说当你的警卫员是开个玩笑,我的确想留下来,嗯……参加革命。”
崔斯特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太好了,欢迎你!”
“其实……你也该从传闻中听说过,我中了爱神之箭,爱上了布雷德罗。”阿卡尼斯苦笑道:“爱神之箭的永久魅惑效果只针对一个人,并不是扭转了我的性向。”
“抱歉……”崔斯特又开始尴尬了。
“还有,自从执行完‘剑湾行动’之后,地表诸神似乎对布雷德罗有所行动,他曾获得的诸神赐宝和祝福都被神明收回。”
阿卡尼斯继续说道:“我中的魅惑效果也被解除了,我猜想这大概是神明想借我的手,杀掉布雷德罗,以雪被他操控精神,身为男人却爱上他的耻辱。”
崔斯特一愣,手不自觉地按在了枪匣上。
“别紧张,我并不打算遵照神明的意愿,去向布雷德罗复仇。”
阿卡尼斯朝崔斯特摆摆手,刺客之王眼神清澈:“两个月前我就已经从魅惑状态中清醒,布雷德罗现在还不知道呢,如果我想杀他,他早就死了。”
“两个月前?剑湾行动结束后没多久吗?”崔斯特在心中计算日子,低声道:“既然你打算杀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阿卡尼斯撇撇嘴:“他害我爱上了他两年多,作为报复,叫他多穿几天铁裤衩,很过分吗?另外,你不觉得他穿着铁裤衩还装成正常人走路的样子很好笑吗?”
“噗……”
饶是崔斯特这样严肃而有些冷峻人,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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